艾叶听了,想起章文樱说的话,忙问:“是语言障碍吧?”
田可爽点头说:“是的。
他过政审关和体检关,应该没有问题。
估计,卡在了语言关上。”
想了想,她又说:“今年,国家派遣的第一批375名留苏学生,都是从各个工作岗位上抽调的精英。
他们都是一些,具有革命经历的青年知识分子。
由于一开始组织留学的时候,缺乏经验,再加上时间紧迫,准备工作进行得仓促。
从决定人选到安排出国,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除了个别人,懂得一点俄语以外,其他的人,从未接触过俄语。
由于俄语水平太低,学生无法学习,老师无法施教。
教学双方,都十分费力。
而且,收效不大。
对此,苏联方面,有很大的意见。”
想到梁九斤正在学习俄语,将来,也准备去苏联留学。
艾叶十分关心,打起精神来,听得认真。
田可爽见了,接着说:“而饮食、气候和生活习惯上的差异,也使这批留学生,在苏联的学习和生活,困难重重,情绪波动很大。
中央领导在访问苏联的时候,了解到了上述情况,非常重视。
很快就提出建议,以后再派留学生去苏联,须在国内,进行预备教育六个月或者更多一些时间。
首先,要教会这些留学生,日常的俄文拼音会话。
毛主席、周总理对这些建议,高度重视。
决定在北京俄语专科学校,成立一个留苏预备部。
并定于明年3月份,开始培训学员,培训期为一年。”
艾叶听了点头。
田可爽喝了一口水,继续说:“留苏预备部的主要任务有三项。
第一,业务学习与考试。
第二,政治审核。
第三,确保留苏学生的身体健康。
带着这三项任务,留苏预备部在招生之前,就已经作出了规定。
凡是准备到苏联留学的学生,都必须在这里接受俄语关、政审关和体检关的严格考核。
采取这一做法,就是要保证,选拔出来的学生质量。
也能使国家花费巨额资金,培养出来的技术人员,在未来国家建设的大潮之中,政治上和体制上,都完全可靠。”
艾叶听完,问道:“目前,荀问常有没有通过预审?”
田可爽点头,说道:“他的留学申请,已经通过了预审。
但是,他一下还走不了,正在跟章文樱教授,学习俄语。
准备明年3月份,去北京留苏预备部学习。
据荀其淡校长讲,预审通过的600名学生到校后,将按照俄语,由高到低的不同水平,分成小班教学,每个班约有30人。
所有学员,每天都要背诵几十个单词。
为了营造俄语学习的环境,还规定同学之间,师生之间,在生活上的往来,不许说一句中文。
如果谁犯规,就要接受惩罚。”
艾叶边想边说:“荀问常的学习能力那么强,通过俄语关,应该没有问题!”
田可爽摇头说:“那可不一定!
一般来说,女孩学习语言的能力,比起男孩,要强一些。
再说,孩子学习语言的最佳时间,是2岁到6岁。
高中毕业再去学习俄语,已经远远超过这个时间点。
对孩子的学习能力,以及学习毅力,都是一种挑战。
所以,结果还很难说啊!”
艾叶想了一下,迟疑着问道:“九斤过这三关,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田可爽点头说:“九斤的记忆力,超出常人,听力更加厉害,身体又棒。
所以,过俄语关和体检关,应该没有问题。
关键是,他的政审关,能不能通过。”
艾叶听了不解,自言自语道:“九斤的政审关,应该没有问题吧?
梁前辈是抗日大英雄,着名的大科学家。
周妈妈是根红苗正的普通农民!”
田可爽摇头,坚持说:“这可难说!
听荀校长说,留学生的选拔工作,事关国家的未来,是一项严肃的政治任务。
有一种说法,叫做够得上入党条件,不一定够得上留苏条件。
在留苏预备部里,政治审查,不仅要求审查对象思想进步,道德品质优秀,政治上可靠。
而且,还要求,其家庭成员和主要的社会关系,在政治上必须清白。
主要条件有两个。
第一,地主、资产阶级、富农出身的一律不要。
第二,有海外关系的不要。
在这样严格的条件筛选之下,有很多人都被刷掉了。
毕竟,政审关之后,还有严格的语言关和体检关,在等着他们呢!”
艾叶一边细想,一边说:“九斤的家庭成员,只有两个,梁前辈和周妈妈。
他们两人,一个是教育学家,一个是家庭主妇。
梁前辈一直是无党派人士,没有在国民党政府中供过职。
他们两人,也没有什么主要的社会关系。
我从来没有听说,梁前辈和周妈妈,还有什么兄弟姐妹,更不要说海外关系了。”
田可爽听了,点头道:“这样最好!
这方面的情况,要看预审经办人是怎么认定的,谁说了都不算。
这方面的情况,我也不太懂。
你见到蒙教授,问一下就知道了。”
艾叶点头,又问:“听可可叔说,怀仁学校除了荀问常,还有好几个孩子,也都申请了。
不知道,他们后来的情况,怎么样了?”
田可爽听了,叹道:“这次预审,只过了荀问常一个人。”
艾叶点头,若有所思地说:“这样看来,被刷掉的人,真的很多。
这也说明,荀问常足够优秀啊!
接下来,他可要抓紧时间,好好学习俄语。
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啊!”
田可爽点头说:“所以,荀校长才觉得,在留学的事情上,荀问常遇到了麻烦。
目前,他已经考上了南京大学。
但是,既然决定,去苏联留学,那就必须,放弃去南京大学学习的机会,并专心学习俄语。
否则,一心二用,一件事都干不好。
那样的话,麻烦就更大了!”
艾叶点头,问道:“荀校长没有就保留学籍的问题,去请教一下齐局长?”
田可爽说:“齐局长帮他问了。
南京大学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实际上,就是拒绝了。”
艾叶点头,说道:“我觉得,还是留苏重要!
哪怕最后去不了苏联留学,明年再去考南京大学,也是可以的。
反正,荀问常的学习基础好,最多就耽误一年的时间,不如好好地博一下。”
田可爽点头说:“你的想法,与荀校长父子俩的想法,完全一样!
不过,耽误的时间,可不是一年,而是两年。”
艾叶想了一下,点头笑道:“的确是两年。
他是今年6月份毕业的。
明年3月份,才能去留苏预备部学习。
后年3月份,才能知道,有没有过三关。
如果没有过,后年上半年,还要参加南京大学的联考。
这样算下来,的确就过去了两年。”
田可爽听了点头,两人感叹了一番,又聊了些家常,才分了手。
从怀仁小学回到大院,艾叶就被梁有余、周娴香、樊思静、秦关意、蒙不迟、冯念初几个人,拥进了梁九斤的房间。
梁有余看着她,笑道:“来了。”
秦关意听他没有说清楚,笑道:“就是易伯伯。
自从他欺负陆娜阿姨和奶包,被梁爷爷报出了这个电话号码。
后来,又被公安员警告,调离了花露南岗居委会。
梁爷爷就开始,叫他了。”
艾叶听了好笑,说道:“梁爷爷身体不好,不懂礼貌,你们可不要学他。”
蒙不迟听了点头,笑道:“妈妈,我可没跟梁爷爷学!
但是,现在不能叫他易伯伯,要叫他易主任了。”
艾叶听了,大惑不解,问道:“为什么?
是不是他今天来,又干了什么事情?”
冯念初看着艾叶,说道:“阿姨,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樊思静见一帮孩子,全都没有说清楚,笑道:“今天,易十珠是和袁忠副区长一起来的。
袁忠是南京地下党的成员,正好,与我和飞白都比较熟悉。
他们过来,是对九斤出国留学的申请,做一次预审。
他们主要问了梁前辈和周妈妈的履历。”
秦关意听了,边想边笑道:“易伯伯一上来,听梁前辈叫他,就很不高兴。
他先介绍了袁副区长,又说自己是区办公室的副主任,让我们叫他易副主任。
不迟嫌叫起来麻烦,给他晋升了半级,叫他易主任。
他听了,也没有反对。”
樊思静看着艾叶,笑道:“他见我和袁忠熟悉,倒也没有出幺蛾子。”
蒙不迟听了,说道:“他嘴上没说,心里在想:‘这个智障老头,一直有点古怪,我要离他远点。’”
艾叶听了,笑着问周娴香:“他们问你什么了?”
周娴香撇了撇嘴,笑道:“问的全是废话。
七绕八绕地问了一大圈,还是给我定了个家庭主妇身份。
也没说,定成个大天鹅!”
冯念初听了高兴,马上背起诗来:“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
蒙不迟见了,笑着打断她,说道:“易科长先问周妈妈,老家有多少土地。
后来,又问有没有雇人种地。
他想把周妈妈,问成一个地主婆!”
艾叶听了,笑道:“不要乱说。”
秦关意见了,肯定地说:“他就是不怀好意!
正常的话,应该问家里有没有土地。
当听到周妈妈说,家里还有几分荒地的时候,也不会追问,有没有雇人种地了。
既然是荒地,怎么可能在雇人种地?
他明明是不怀好意,想让周妈妈变成地主婆!”
樊思静听了,笑道:“幸好,袁副区长有水平。
他问易十珠,如果你家里,只有几分地,会不会雇人去种?”
蒙不迟点头,笑道:“结果,易主任听了,乖乖地在表上写了几个字。
他不想当众出丑,用手挡住了政审表上,他写的字。
见我想去看,他知道我会透视术,还把我撵开了。
其实,我早已经看到,他写的是:家庭主妇。”
艾叶听了点头,又问:“他是怎么问梁前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