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琮下令整理顾明月与苏芷柔功绩的口谕,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迅速扩散开来。消息灵通的京城权贵们,立刻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养心殿内,李琮看着陆铮呈上的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苏芷柔在甘州如何不顾安危救治伤员、如何在绝境中寻找水源、如何安抚军心民心的具体事例,甚至包括她为失臂士兵寻出路、悉心照料丫丫的细节。字里行间,一个仁心坚韧、智慧勇敢的女子形象跃然纸上。而将作院呈上的关于顾明月研制千里镜、测距仪过程的文书,则充满了技术性的描述和一次次失败的记录,最终导向成功的突破,展现的是另一种全然不同的专注与才华。
“很好。”李琮合上文书,对侍立一旁的周全道,“告诉礼部,此次选秀,朕要亲自参与终选。另外,终选环节,除常规的仪容、才艺考察外,增设‘问对’一项,朕要亲自问问这些秀女们,对时局、对民生、对格物医道,有何见解。”
这道旨意,再次让礼部和后宫相关人等目瞪口呆。皇帝亲自参与终选已属罕见,还要增设“问对”?考问时局民生?这哪里是选后妃,简直像是考科举!但圣意已决,无人敢明面反对,只能暗中调整策略,纷纷打听皇帝可能感兴趣的“议题”。
武安伯府内,得到消息的武安伯气得摔了心爱的茶盏:“荒唐!真是荒唐!选秀女不问德言工容,问什么时局格物?这成何体统!”他原本打算利用选秀安插自己势力的计划,似乎又要落空。那个顾明月和苏芷柔,竟然如此得圣心?
而安阳郡主南宫燕,在最初的错愕之后,迅速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果然如此!皇帝果然看重真才实学!她立刻吩咐心腹丫鬟:“去,把库里那几本讲农桑水利、边疆舆图的孤本找出来,再重金请几位告老还京的博学老翰林,本郡主要‘潜心向学’!”她意识到,仅仅靠美貌和家世,恐怕难以在这次的选秀中脱颖而出了,必须展现出匹配皇帝兴趣的“内涵”。
谢云书听到消息后,只是淡淡一笑,继续临摹她的古画,仿佛外界纷扰与她无关。倒是秦怀玉跑来,大大咧咧地说:“问物?好啊!要是问我,我就说说该如何整顿京营兵马,如何对付北边那些蛮子!”惹得谢云书难得地莞尔一笑。
处于风暴眼的顾明月和苏芷柔,反而是在各自领域最后知道消息的人。顾明月正为显微镜的透镜组合问题绞尽脑汁,听说选秀新增“问对”,只是“哦”了一声,便又埋头于图纸之中,对她而言,透镜的曲率比皇帝的喜好重要得多。苏芷柔则在甘州的伤兵营和慈幼堂间奔波,忙碌得脚不沾地,选秀的消息于她,远不如一个伤员的康复或一个孩子的笑容来得实在。
李琮通过不同渠道,得知了这两人近乎“迟钝”的反应,非但没有不悦,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很好,这才是他想要的人——心思纯粹,有所执着,不为外界浮名所动。他仿佛已经看到,未来的后宫,或许不会那么死气沉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