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野狐岭驿站,只有马厩里偶尔传来几声蹄子刨地的声响。
胡三搓着手,在驿舍里踱步。窗外传来约定的夜枭叫声,三短一长。他精神一振,快步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
货郎打扮的探子闪身进来,低声道:“东西呢?”
胡三从怀里摸出刚抄录好的军报纸条递过去:“这次是靖西军请求增援兵员和火药的清单,还有赵昆对罗刹新阵型的判断。”
探子接过纸条,迅速扫了一眼,揣入怀中,转身就要走。
“等等!”胡三拉住他,“这次的赏钱……”
探子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少不了你的!老地方,明日自有人送来。”
就在这时,驿舍木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撞开!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涌入,刀光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烁。
“都不许动!”陈望的声音冰冷,他手持腰牌,目光锁定胡三和那探子,“影卫拿人!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胡三脸色瞬间惨白,腿一软瘫倒在地。那探子反应极快,猛地将纸条塞入口中欲吞,旁边一名影卫手起掌落,重重击在他喉结上,探子闷哼一声,纸条混着血沫吐了出来。
陈望上前,捡起沾血的纸条,看了一眼,小心收好。他蹲下身,盯着面如死灰的胡三:“胡驿丞,安远侯府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敢截留军报?”
胡三嘴唇哆嗦,说不出话。
“带走!”陈望起身下令。
几乎同一时间,安远侯府外院,管事李福的住处也被影卫破门而入,从床下暗格里搜出了多封与胡三往来传递消息的密信和一笔来历不明的巨款。
西北,风蚀隘东侧高地。
雷校尉满脸烟尘,左臂被划开一道深口子,鲜血浸透了衣袖。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吼道:“还剩几门炮?!”
“校尉!还剩三门完好!弟兄们折了十几个!”一个脸上带着烧伤的兵士嘶声回应。
“操他娘的罗刹崽子!”雷校尉红着眼睛,看着那些冒着黑烟的炮架残骸和倒在地上的弟兄,“把能用的炮给老子集中起来!弹药省着点打!等将军的援兵!”
高地下方,罗刹军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更多的黑影开始向上攀爬。
“弩箭!给老子射!”雷校尉捡起地上一把染血的腰刀,吼道,“人在炮在!”
京城,都察院。
周明轩听完陈望的禀报,将那张沾血的纸条放在灯下细看。
“安远侯李琩……果然是他。”周明轩眼中寒光一闪,“人赃并获,他抵赖不得。陈望,你立刻带人,持我手令与影卫配合,封锁安远侯府相关产业,扣押李福等一干涉案人员!我即刻进宫面圣!”
“是!”陈望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周明轩整理了一下官袍,对门外喝道:“备轿!入宫!”
风蚀隘主阵地。
赵昆听着东侧高地不断传来的爆炸声和喊杀声,拳头攥得发白。副将匆匆跑来:“将军!援兵上去了!但罗刹主力开始猛攻正面!弟兄们压力很大!”
赵昆拔出战刀,吼道:“告诉前面,一步不退!把‘旋风炮’给老子推到前面去,轰他娘的!”
仅存的几门“旋风炮”被推到阵前,炮口喷出怒火,将冲上来的罗刹士兵炸得人仰马翻。但罗刹人的“地狱火”雷也不断落在靖西军阵中,造成惨重伤亡。
战况陷入胶着,每一刻都在流血。
格物所工坊。
墨衡死死盯着那往复运动的活塞,听着那“哐当……哐当……”的声音,突然,他猛地一拍大腿!
“不对!不是这里!”他一把推开正在调整阀门的阿吉,自己扑到那套控制蒸汽进出的杠杆和阀门前,“是这‘口气’换得不顺!吸得太慢,呼得太急!”
他拿起工具,对着几个连接处飞快地调整起来,时而拧紧,时而敲打。
阿吉紧张地看着:“师傅,小心压力!”
墨衡充耳不闻,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些复杂的连杆和阀门中。终于,他停下手,深吸一口气:“再点火!”
炉火重新燃起。这一次,活塞的运动声不再是断续的“哐当”,而是逐渐变得连贯、平稳,发出一种低沉而有力的“嗡——哐——嗡——哐——”声,带动齿轮组高速旋转起来!
“成了!找到节奏了!”墨衡看着那稳定输出的力量,布满血丝的老眼里迸发出狂喜的光芒,“快!拿纸笔来!把这改好的图纸画下来!立刻呈报张尚书和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