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的风卷着细雪撞进院门时,陆野正蹲在梅树下拾落英。枝桠间的红梅开得正好,花瓣上凝着薄霜,像撒了层碎玉。“爸爸!梅花香!”暖宝穿着枣红羽绒服,戴着毛线帽,小脸冻得像红苹果,手里攥着个玻璃罐,“我要装点梅花,给弟弟做香包!”
“慢点,别摔着。”陆野直起腰,哈出的白雾在眼前散开,“小寒探梅,是老辈传下的雅事,梅香能驱寒,还能讨个‘梅开五福’的好彩头。”他抬头望向院门口,王铁柱扛着半袋糯米,身后跟着拎着蜜枣的李狗蛋,两人的棉靴踩得雪“咯吱”响。“野子!小寒要吃糯米饭,我家送了新糯米!”王铁柱跺掉鞋上的雪,“你奶奶说,糯米饭配蜜枣,甜得能捂热手脚。”
“铁柱哥,快进来烤烤火!”陆野接过米袋,沉甸甸的,“暖宝正烧姜茶呢。”
暖宝举着铜壶从厨房跑出来,壶嘴冒出的热气模糊了睫毛:“爸爸!奶奶说小寒要喝姜茶,我给弟弟留最浓的!”她踮脚往壶里添红枣,“弟弟喝了,比我抗冻!”
陆奶奶系着深灰棉围裙从堂屋出来,手里端着刚晒好的陈皮:“先喝碗茶暖身子,糯米饭要等会动手。”她往暖宝壶里撒了把枸杞,“这茶加了陈皮,理气又暖胃。”
叶知秋系上墨绿围裙,接过陆奶奶手里的陈皮:“妈,您歇着,我来泡蜜枣。”她回头对暖宝笑,“小宝儿,跟妈妈学挑蜜枣,要选最红的,甜得才地道。”
探梅·承俗
村后的梅林里,细雪未歇,红梅却开得炽烈。陆野折了枝开得最盛的梅枝,递给暖宝:“拿好,别碰掉花瓣。”暖宝踮脚把梅枝插进玻璃罐,花瓣上的霜珠簌簌滚落:“爸爸,梅花像小灯笼!”
“是呀。”陆奶奶也折了枝,“我年轻时,小寒总爱和姐妹们来梅林寻梅。那时候,梅枝插在瓶里,能香一整个冬天。”她把梅枝插进暖宝的玻璃罐,“给你和弟弟留着,等会煮梅花粥。”
暖宝蹲在梅树下,用小手接飘落的梅花:“奶奶,梅花落下来,像下红雪!”她把落花捡进小布袋,“这是给弟弟的梅花礼!”
王铁柱和李狗蛋跟着来踏雪:“我们也来寻梅!”王铁柱折了枝,“这梅枝粗,插在咱家院儿里,能香到开春。”
“铁柱哥,这枝给我!”李狗蛋抢着折,“我家暖炕边正缺个香源!”
陆野笑着摇头:“都别争,每人折两枝,够家里插了。”
做糯·守艺
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棂,照进厨房。陆野将糯米淘洗干净,倒入大砂锅:“小寒糯米饭,要选圆粒糯米,煮出来才黏糯。”他往锅里加了清水,“你太姥姥说,煮糯米饭要‘三沸三焖’,头遍沸出米香,二遍焖出软度,三遍焖出甜味。”
叶知秋剥着蜜枣:“妈,我来调蜜枣水,等会浇在饭上。”她将蜜枣和红糖熬成汁,“这汁要熬得浓,浇在饭上才甜得均匀。”
暖宝趴在砂锅边,小手摸着滚烫的锅壁:“爸爸,米饭在睡觉!”她学着咕嘟咕嘟的声音,“我给弟弟唱米饭歌!”
“小宝儿真有创意。”王铁柱端来姜茶:“歇会儿!喝碗茶暖身子。”他舀了勺茶,“这茶加了陈皮,暖得能化雪。”
李狗蛋搬来木甑:“我家备了木甑,给你家蒸糯米饭用!”他擦了擦甑子,“这木头是香樟的,蒸出来的饭自带香气。”
陆奶奶抿了口姜茶:“甜!”她望着砂锅,“我嫁过来时,你爷爷总说‘小寒糯米饭,冬天不冻手’,现在看来,是真的。”
“爷爷那时候真会说。”暖宝凑过去,“我以后要给弟弟做好多糯米饭,让他冬天手都不冷!”
煮梅·寄情
傍晚,雪停了,梅香裹着饭香飘满院子。陆野掀开砂锅盖,糯米饭裹着蜜枣汁,油亮亮、甜滋滋的。“好香啊!”暖宝吸着鼻子,小手在空中抓来抓去,“弟弟肯定闻到了!”
“小宝儿别急。”陆野用勺子搅了搅,“还要再焖十分钟,等米油渗出来,才最香。”
叶知秋将泡好的梅花瓣沥干:“妈,梅花粥要加糯米和红糖。”她将梅花和糯米一起下锅,“这粥要煮得稠,暖宝和弟弟都爱喝。”
暖宝趴在灶边,小手扇着风:“爸爸,梅花在粥里游泳!”她学着花瓣浮动,“我给弟弟盛最香的!”
王铁柱和李狗蛋挤在厨房门口,使劲吸着鼻子:“这香得能把隔壁的狗都引来!”王铁柱笑着说,“野子,你这手艺,能开私房菜了!”
“去你的!”陆野笑着拍他肩膀,“等会让你尝尝,比你家那口强多了!”
陆奶奶坐在藤椅上,织着给暖宝的毛衣:“我年轻时,小寒要给全村人送糯米饭。那时候,没有保温桶,就用棉被裹着,走好几里路,送到人家手里还是热的。”她放下毛衣,“现在好了,路修好了,也有保温桶了,就是这人情味,比那时候淡了。”
“奶奶,现在人情味也浓。”叶知秋握住她的手,“您看,铁柱哥、狗蛋哥都来帮忙,咱们村多热闹。”
围炉·团圆
夜里,窗外飘起细雪,屋内炭火盆烧得正旺。陆野将煮好的糯米饭盛在蓝边碗里,浇上蜜枣汁,香气袅袅升起。全家人围坐在堂屋,一人一碗,暖意融融。
“来,先给祖先供上。”陆野端着碗走到堂屋,暖黄的灯光下,供桌上摆着糯米饭、梅花糕、香烛,“列祖列宗,今儿小寒,陆家子孙都好好的,求你们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家人安康。”
暖宝趴在供桌边,小手指着糯米饭:“太爷爷,吃饭!弟弟也吃!”她学着大人的样子,双手合十,“求太爷爷保佑弟弟健康长大!”
“小宝儿心善。”陆奶奶笑着摸她的头,“咱们小宝儿,比奶奶小时候还懂事。”
王铁柱和李狗蛋捧着碗,吃得直咂嘴:“这糯米饭甜得能下三碗汤!野子,你这手艺,绝了!”王铁柱拍着桌子,“明年小寒,我还来吃!”
“随时欢迎!”陆野笑着说,“只要你来,我煮十锅都行!”
叶知秋给每个人添饭:“慢点吃,烫!这饭焖了三个时辰,来之不易。”她看着暖宝,“小宝儿,给弟弟留一口,等他醒了吃。”
“嗯!”暖宝认真地点点头,“我给弟弟留最稠的,最甜的!”
陆野望着窗外飘雪的夜空,心中满是温暖。他在笔记本上写道:
“小寒的梅,香了冬的魂。
梅香裹着糯饭甜,寒夜暖着家的话,
弟弟的梅花礼,姐姐的蜜枣情,
奶奶的老故事,
都在说:
雪落无声,
有家可依,
便是最好的团圆,
最暖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