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梁笑道:“苏家大兄且放宽心,魏家管事数日前才从我家工坊学了技艺回去,此时即便运作了,也没有太大产量。”
苏双闻言放下了心,“妹婿,三郎,这魏家公子世家公子出身,虽说言语跋扈,可却没有一点纨绔子弟的气息,竟敢以身犯险去往瘿陶,甚是奇怪。”
张梁道:“魏家门第高深,自然养出几分傲气,但老爷子教育子弟严格,却也磨去了纨绔性子。”
苏双问道:“此话怎讲?中山不少世家子成日里不是饮酒作乐,就是服五石散,纨绔得紧。”
张梁道:“我与魏公子超长谈过一晚,魏家家训,中庸之人,不教不知也。他虽是嫡子,每日里也是三更灯火五更鸡,卯时之前就开始学书,学业不好更有戒尺随时伺候。这般教养,哪容得他有纨绔之气,只是魏公时常说他不懂民生疾苦,所以他才亲身前往魏郡探访疫情。”
苏双放下酒葫芦,正声说道:“如此说来,倒也是令人钦佩。曲阳要征调牛马车辆南下,毋极县同气连枝,我家中车马为数不少,焉能袖手旁观,明日我让人多带车辆草料前来,协助妹婿赈灾。”
“舅兄大义,不负义辅之名。”
“哈哈哈哈,魏公如此说,我还谦虚一下,妹婿也如此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一时间,屋子里充满着你吹我捧的气氛,众人好不快乐。
张梁年轻,迎合一下领导就算了,对家人之间互拍还不是特别擅长,看不下去,先行回房。
系统账上还有两千多积分,过几天回去把《论语》和被褥也卖了,两百多万积分,直接可以起飞。
兑换出数百套马蹄铁,明天得用上。几大箱油纸包装的九味羌活丸,玉屏风丸剂和小柴胡汤丸,熬药汤不如直接口服。一箱医用酒精,一大件肥皂,半屋子掺了糠皮麦麸的窝窝头和杂粮煎饼,加了灰土的粗粮小米,幸好还是初春,温度不高,放个三五天也不是问题。
窝头和煎饼原价不贵,掺了糠皮麦麸之后积分反倒涨了一倍,系统说这道工序太复杂且不人道,额外收的费用。
切,系统笑我不人道,我却笑你不懂人心,一倍就一倍,有储备积分在,一点不慌,随便扣。
另一边,魏家宅邸里,老爷子正在对魏超进行批评教育。自从张梁以通好之名过府拜访,每次与张梁见面,魏超挨批已经成了惯例。
“超儿,我说你好勇斗狠,你可知知错?”
魏超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大父,孙儿知错了。”
“你知错了,你可知错在何处?”
“孙儿不该贸然前往廮陶等地,去时应当做好防备,回来时也该自行隔离。”
老爷子看了魏超一眼,一副赞其热血,又哀其不争的表情,缓缓说道:“知错了一点,却是不全。你看看张小子,与你一般大,也是一腔热血,处事虽尚有欠妥,却比你考虑周全。”
“他几日前都写了防疫条陈,你前去却不知做好防范,城中数万百姓,无事尚可,你若是带了瘟病回城,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那各县官吏闭门不管,按张小子所说,在沿途邮亭驿传接引流民,却不知此举必将得罪他们。你要知道,你曲阳城之人,来百里之外的廮陶救治灾民,这就是当面打脸。”
“这群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成事不一定在他,但若是要坏事,必定有他们。我明日修书给刺史与各县令县长,提前交待一下情况。”
魏超听完才明白,原来自己只看到流民这一层,张梁却有对应之法,起码在第二层,大父至少在第五层,“是孙儿莽撞了,人命关天,孙儿思虑不周。”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这张小子不论奇技淫巧,格物致知,还是习文治政,他都比你强上不少,你要跟他好生学学。有时候,大父也想,这人啊,莫非真有生而知之者,”老爷子此时巴不得张梁和魏超身份互换,“他若能长大成人,必有一番大作为。你别看他此时家境不好,以他这些天拿出来的东西,还有个中山商贾出身的舅兄,张家要崛起复兴,只在数年之间。”
“大父,孙儿自知不如张梁甚多,你既如此看好他,不如让父亲回来一趟,将他收为义子。如此一来,我可以名正言顺与他结交学习,他也能得你庇护,些许宵小之辈,定然不敢对他随意下手,你老人家也多了一个好孙儿。”
“超儿你这主意倒是不错,一石数鸟,日后说不得你父亲还能跟着沾光,且等此番度过瘟疫之患再说。明日你早些起来,去你父亲书房拿几块青玉,把印刻好给人拿去,我再给你几块赤琼,让张小子自己琢磨名号印信。”
夜已深,再无话。
第二天一早,门外车声辚辚,马鸣萧萧,显然有不少马车到牙门口了。张梁已经吃过朝食,虽不如魏超每天被点卯,却也是起了个大早。
苏双与张角早已去了城外工地,张梁与裴元绍一起,从房中将蹄铁抬出门,魏家安排的几个匠人赶紧过来帮忙抬到旁边牙门。
这里只有裴元绍钉过马掌,但他嘴笨,会干不会说。张梁又兑换了一名Npc马夫,给几个匠人进行技术指导。
简单对马掌进行打磨,一阵叮叮当当的敲击之下,打头的几辆驷车已经钉好蹄铁。随着马蹄声渐渐远去,魏家的匠人对学徒开启人传人模式,两个时辰不到,数十匹马都换上了钢制蹄铁,将食品、酒精与药物装车,整装待发。
魏老爷子带着魏超也过来了,数十名医师和学徒站在县牙前院中,身后是百余名县兵与魏家家仆。
众人都望着魏家老爷子,老爷子踏上台阶往月台走,魏超和张梁在一边赶紧扶住。
老爷子环视前院的一众医疗团队和县兵,沉声说道:“司隶有疫病,逃亡流民已至曲阳。今日召集诸位,一则人命关天,治病救人刻不容缓,二则同为钜鹿辖治,同气连声义不容辞,三则此行南去恐有生命危险。尔等,可愿前去?!”
“我去!”
“我愿意去!”
曲阳本地医师与兵士平时没少受魏家的恩惠,纷纷抢着要去。外地征召而来的医师反应稍慢,也表示职责所在,魏家尽管差遣。
“好,”老爷子赞了一声,“此次南去之人,先发千钱安家,如有因疫病离世者,县牙与魏家负责家属安置,再补十万烧埋钱。”
台下众人神情激动,此时普通的五口之家依靠种地一年纯收入不到万钱,十万钱足有十年纯收入,即使自己不幸死亡,也足够家人平稳生活数十年。
老爷子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接着道:“前日与超儿一同南下之人往前。”
五名家仆应声出列,站到台阶下。
“其余人听令,家中独子不得往,未有子嗣者不得往,符合条件之人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