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壁之后设主柜台,掌柜于此间大厅执掌经营。大厅靠墙处设博古高架,直抵梁顶,陈列上品茶叶与精雅茶具。厅中散置条凳、圈椅,疏落有致,不可拥挤,供寻常茶客小憩。”
“大厅深处设雅间。以屏风、纱幔、博古矮架为隔,围成半通透小室,可容三五知己清谈雅集。隔而不断,务求空间疏朗通透。”
“各雅间壁上书画、瓶花陈设皆由你定夺,唯有一条,用料务必精良。太清楼乃高端风雅所在。”
李孚迟疑道:“公子,那供寻常路人解渴的粗茶……太清楼内,便不备了么?”
“太清楼只行高端风雅之道,不事贩夫走卒之需。”张梁语气笃定,“南城谒舍,那边才是贩售寻常茶饮之所。”
李孚得了指令,便出门去往南城木工铺子,找人过来装潢茶室。
张梁返回东观书斋,挥毫写下“太清楼”三个行书大字,交予李孚赶制匾额。
等到李孚出门而去,他开始往外倒腾纸张与系统定制的书籍,霎时间,一卷卷竖版线装的珍本秘籍,井然有序地排列上架。
启蒙蒙学:《史籀篇》、《急就篇》、《三字经》、《千字文》,字句朗朗,开智启慧;
经学正典:《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四书齐备,更有五经相辅,圣贤之道跃然纸上;
农桑要术:《吕氏春秋 上农篇》、《泛胜之书》、《四民月令》,深耕之法,尽录其中;
术数算学:《周髀算经》、《九章算术》、《留侯算经》,筹算推演,包罗万象。(留侯算经是《孙子算经》换皮所作)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经过系统精心校订,凡涉后世的典故、有悖时宜的内容,尽数都被隐去或更易。
李孚已去南城木工铺子找人整饬茶室,青藜书肆张梁没有钥匙,便没有进去。他照葫芦画瓢,将书籍兑换出来,放在东观书斋的库房之中,晚些时候让人再搬过去。
青藜书社旨在扫盲与培养实用人才,以启蒙读物与农书算经为主,所选书籍用纸质量略差,不料系统扣除的积分反而更多!
张梁登时火起,系统却振振有词:“这么烂的纸,这么差的墨,制造如此粗劣之物,伤我本源!多扣你积分,是给我的精神损失费!”
所幸手头积分还多着,张梁才按下怒火,不和它计较。他忽地想起昨日甄逸等四人相赠的墨宝,心思一转:“系统爸爸,你看看这几份书法值多少。”
系统陷入长久的沉默,仿佛在进行一场艰难的抉择。
“喂喂喂,你评估一下啊。快快快,不要像个老太太!”张梁催促。
“……”依旧是没有回应。
又过两分半钟,系统终于爆发:“你这逆子!搁这卡bug呢?你找古人写书法,然后送我这里回收?!不回收吧,你这是东汉纸质真迹,稀世罕有!回收吧,岂不就坏了行情?!!你自己说,该怎么办吧?!”
张梁也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毕竟像蔡邕这种书法大家,都没有片纸真迹传于后世。
张梁心念电转,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系统没有回应。
嘿,跟你商量事儿呢,给点动静成不成?”张梁故作不满。
“你要商量,倒是直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商量什么?!”系统终于忍不住,带着几分被戏耍的愠怒回应。
“那好,”张梁图穷匕见,“寻常人之墨迹,按常价回收,一份1000积分;若遇蔡邕、钟繇这等开宗立派的书法巨擘手稿,得按行价回收!”
“荒谬!不行不行!”系统断然否决,声调都拔高了,“巨擘宗师的墨宝按行价回收?那岂不是得通货膨胀?!”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不要急,”张梁循循善诱,如同安抚炸毛的猫,“你听我细细道来……”
“说!”
“你不是氪金系统么,我氪金越多,你可以变得越强,没错吧?”
“没错。”系统闷声应道,是个合格的捧哏。”
“那行情是天下人的行情,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这个理儿。”
“那你按行价回收,坏的是大家的行情。我给你氪金,是不是你一个人得利?”
“对!”
“那不就结了!”张梁一击掌,“你照单全收便是!你收得越多我是不是氪金越多?我氪金越多,你是不是就能变得更强?这是双赢!”
“好像也没毛病。”系统觉得这个逻辑似乎很通顺。
“那咱就说好了,一言为定!”张梁趁热打铁,“这些书法一般的,就按1000积分一份,书法造诣精深、可以名传青史的,得按行价收。”
“ojbk,等你氪金满100万了,我再开始收字画。”
两人达成了协议,100万积分,回收完家里的两大件就够了。至于那四份赠礼,等月中开业,甄逸几人前来聚首之后再处理。
茶室装修今天肯定完不成,张梁便转道魏府,准备向魏老爷子求几幅墨宝,挂在两家书肆里充作门面。
如今有心修炼人情世故,这次登门自然不能空手。他拎着大盒小匣,里面盛着十几样精心备下的美食餐品。
“来了,张小子,”老爷子一眼瞥见食盒,赶紧叫魏超,“超儿还愣着作甚,赶紧帮他把东西接住了,怎地半点眼色也无。”
魏超接过几个食盒,悻悻地低声嘟囔:“自打那日与大父提了咱俩结拜之事,我这亲孙子倒像是捡来的,远不如你了。”
“魏兄说笑了,快看看合不合口味。”张梁忍俊不禁,转而对老爷子躬身笑问:“魏公,小子筹备了几家铺面,如今两件书肆里四壁尚空,斗胆求您老赐下几幅墨宝,也好镇一镇店堂。”
“你小子自家挥毫不就得了?何必多此一举……”老爷子话未说完,目光已被魏超开启的食盒牢牢攫住,已经没有心思多说话了。
“要写些什么,只管说便是,日后常来走动。”侍女奉上碗箸,老爷子早已按捺不住,品过几味菜肴,擦擦嘴道:“你既非空手而来,老夫自不会让你空手而归。”
张梁自裴元绍手中接过一个小盒子,轻置于案几之上,“魏公,还请劳烦您命人烧一壶滚水来。”
他从木盒中自匣中取出一匣子自己前世最爱的英红九号,又将紫砂茶壶与茶盏一一列开,只等沸水煮开,便要人前显圣。
汉代已经开始饮茶,不过以药用与祭祀为主,还叫做“荼”。《神农本草经》载“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之”,王褒的《僮约》里也见“烹荼尽具”、“武都买荼”之语,说明当时已经有茶具与茶叶交易。
此外,在汉景帝的阳陵里,也出土过茶叶遗存,只是茶叶在北方还没有广泛流行开来。
老爷子见多识广,瞧见这套精制的器皿,兴致陡生:“小子,你这一套工具,可是要烹煮茗粥?”
古法饮茶,与现代的喝茶方式大相径庭,他们将茶叶投入鼎釜之中煮沸,直到汤色浓稠如羹,称为茗粥或茶汤,再加入葱、姜、橘皮等调料,味道一言难尽。
现代以纯茶泡水,偶尔也有桔普和柠檬红茶,但绝对不会加葱姜蒜。
“魏公,今日咱们换个喝法,不饮茗粥,但品清茗。”张梁取了茶叶倒入壶中,用茶夹夹取了四个茶杯摆好,布列停当,静候水开。
仆役提来一大壶刚滚沸的开水,张梁接过铜壶,悬壶高冲。
开水注入紫砂壶中,红浓明亮的茶汤,从壶嘴注入公道杯之中,壶盖上的小孔随着茶水的流出,发出清脆的鸟鸣之声,鲜纯浓郁的茶香弥漫开来,盖过了食盒里上餐品的余味。
魏老爷子鼻翼微动,眼中精光一闪,脱口赞道:“不煮茗粥,只以开水冲泡,竟有如此茶色茶香,比起葱姜之味,确实清纯不少,这壶竟然能发出清脆鸟鸣,也是罕见之物!”
张梁手法娴熟,将公道杯中的茶水分入四只紫砂杯,那汤色红浓,迎着光有如琥珀,在紫砂杯的底色映衬下,更显温润诱人。
“魏公,魏兄,老裴,请。”张梁含笑示意。
老爷子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那倾泻而下的琥珀色茶汤,端起茶盏,先观其色,再深深嗅闻,脸上露出陶醉之色:“色泽如落日熔金,香气沉郁饱满,妙极!”他吹散热气,浅啜一口。
茶汤入口,老爷子顿时闭目凝神,片刻后,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睁开眼,满是惊喜与回味:
“不苦不涩!入口醇厚绵滑,入喉竟有回甘!这……这清茶之法,竟能得此真味?妙!妙啊!比那杂煮的茗粥,不知高明多少!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好茶!好饮法!”
魏超也学着祖父的样子,细细品味,虽不如老爷子那般老道,却也点头赞道:“确实甘香醇和,回味悠长,比寻常药饮清爽多了。”
轮到裴元绍,他见三人皆是小口啜饮,便也依样端起杯子。只是他心急,又见那汤色诱人,不等吹凉便猛灌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