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能量冲进身体的时候，凌尘感觉自己像个快撑破的水袋。冰冷刺骨的怨气、灼热霸道的紫芒，还有那点儿微弱的星辉，三股力量在他经脉里拧成了麻花，横冲直撞。眼前全是乱闪的金星和破碎的影子——像是战场，又像是祭坛，无数穿着星纱或紫晶铠甲的身影在厮杀、在倒下，最后定格在一双充满怨恨与不甘的血色眼眸上……
“操……”他低骂一声，咬破了舌尖，剧痛让他勉强维持住一丝清明。不能晕，现在晕过去就真完了！
等他视野稍微清晰点，看清石室里的景象，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那块黑碑……它裂了。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碎裂，而是表面那一道道符文像是活过来的黑色小蛇，疯狂扭曲、游走，原本贯穿星辰徽记的那道主裂痕，颜色变得更深，隐隐有暗红色的光从里面渗出来，看着就邪门。
石碑周围，之前那些凝实的怨魂已经彻底不见了，像是被刚才那阵紫黑光芒彻底净化、或者说……吞噬掉了。石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碑身上那不祥的红光在一明一灭，跟喘气似的。
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厉害，头顶开始扑簌簌往下掉碎石和灰尘。
“这地方要塌！”凌尘心头一紧，也顾不上研究那破碑到底放出什么玩意儿了，保命要紧！他反手托紧背上的阿星，招呼一声紫麟：“小家伙，风紧，扯呼！”
得赶紧原路返回！
可他刚转身冲到通道口，就傻眼了。
来时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几块从顶上塌下来的巨大岩石堵得严严实实，连条缝都没留下！刚才光顾着应对石碑和怨魂，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妈的！”凌尘忍不住爆了粗口，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他心急如焚，考虑是不是要用蛮力轰开这些石头的时候（虽然以他现在的状态，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咔嚓……轰隆！”
一阵更剧烈的、仿佛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撕裂的巨响从石碑那边传来！
他猛地回头，只见那黑色石碑下方的地面，竟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不是塌陷，而是……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撕开！裂缝深处，不是预想中的泥土岩石，反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以及一股……带着浓郁灵气和腥味的潮湿水汽？
这地下还有河？
没等他细想，石碑上的暗红光芒骤然大盛，仿佛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嗡——！”
一股强大的、带着排斥意味的能量波动以石碑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凌尘只觉得一股巨力撞在身上，本来就没多少力气的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根本稳不住，惊呼声卡在喉咙里，连同背上的阿星和扑过来的紫麟，一起被这股力量狠狠推着，身不由己地朝着那道新裂开的地缝摔了下去！
失重感瞬间攫取了他！
“噗通！”“噗通！”
冰冷刺骨的地下水瞬间淹没了头顶，巨大的冲击力砸得他七荤八素，伤口碰到水，更是疼得他龇牙咧嘴。他死死闭着气，一只手胡乱划拉着，另一只手还本能地紧紧抓着背上的阿星。紫麟倒是灵活，入水瞬间就变小了许多，像条紫色的游鱼，焦急地绕着他打转。
这河水湍急得超乎想象，暗流汹涌，根本不容他挣扎，裹挟着他们就像几片落叶，朝着未知的下游疯狂冲去。
凌尘憋着气，努力想往水面上浮，但水下似乎有漩涡，力量大得吓人，几次都把他往下拉。更要命的是，这水里……有东西。
不是实体，而是一种……残留的意念？或者说，是刚才石碑里泄露出来的、混合了无数怨魂残念和紫髓邪能的污染？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被各种负面情绪撑爆了，绝望、怨恨、疯狂的低语无孔不入地钻进识海。背上的阿星似乎也受到了影响，身体微微抽搐起来，眉心那黑色泪痕在水中散发出幽幽的微光。
就在凌尘感觉自己肺里的空气快要耗尽，意识也开始模糊的时候，前方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光！
不是石碑那种邪门的红光，也不是紫麟玉角的紫光，而是一种……柔和的、稳定的、仿佛指引般的白色光芒。
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尽最后力气，朝着那光芒的方向挣扎。
水流似乎也在朝着那个方向汇聚。
越来越近……
“哗啦——！”
他终于冲破水面，剧烈地咳嗽起来，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水汽和霉味的空气。紫麟也湿漉漉地跳到他肩上，甩了甩身上的水。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河水在这里变得平缓，形成一个深潭。而那白光的来源，赫然是镶嵌在潭边岩壁上的一排排……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白色晶石？
这些晶石排列得颇有规律，像是某种古老的照明设施，一直延伸到洞穴深处。
凌尘拖着几乎虚脱的身体，艰难地爬上岸，将阿星放下来检查。她依旧昏迷，但气息还算平稳，只是眉心那泪痕，似乎比之前更幽深了一点。
他瘫坐在冰冷的岩石上，看着眼前这明显带着人工开凿痕迹的洞穴，以及那不知延伸向何处的、由发光晶石照亮的通道，心里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沉重。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是谁在这里修建了这些？目的又是什么？
而且……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那湍急的暗河。
石碑裂开，把他们冲到这里，是巧合？还是……那碑底下镇压的东西，或者说，那无数怨魂最后的执念，刻意为之？
这条被照亮的通道，会是通往父亲所说的古传送阵吗？还是……通向另一个更加未知的险地？
他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幽深的前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