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李承乾焦躁地在殿内来回踱步,如同一头困兽。他上表请求巡视神机营,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这种被无视的感觉,比直接的斥责更让他难以忍受。
“称心!父皇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李承乾猛地停步,看向垂手侍立的称心,眼中布满了血丝。
称心小心翼翼地回答:“回殿下,宫中并无消息传来…或许…陛下忙于处理吐蕃请和之事,尚未暇批复…”
“忙?他再忙,连看一眼孤奏疏的时间都没有吗?!”李承乾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杯乱跳,“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打算让孤去!在他心里,孤这个太子,根本不配接触国之重器!他宁可信重李靖那些外人,信重那些奇技淫巧的工匠!”
他的声音因愤怒和嫉妒而扭曲。松州大捷的荣耀属于李靖,属于神机营,唯独与他这个太子无关!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一个被父皇遗忘、甚至嫌弃的废物!
就在这时,殿外内侍高声禀报:“启禀太子殿下,宫中传旨太监到!”
李承乾精神一振,连忙整理衣冠:“快请!”
一名中年太监手持黄绢,面无表情地走进殿内,展开圣旨:“太子承乾听旨——”
李承乾连忙跪倒。
“朕闻太子欲巡视神机营,心系国防,其意可嘉。然,神机营乃军国重器,所涉皆为核心机密,关乎社稷安危,非等闲可视之。且营中多为杀伐凶器,戾气过重,于太子休养身心恐有不宜。太子当以静养腿疾、研读圣贤为要,军旅之事,自有朕与诸将操心。钦此——”
圣旨很短,语气看似温和,实则充满了冰冷的拒绝和…轻视!字里行间都在说:你不懂,你身体不好,这不是你该碰的,老老实实在东宫待着别添乱!
李承乾跪在地上,身体僵硬,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毒液般瞬间涌遍全身!他感觉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他的脸上!静养腿疾?研读圣贤?这分明是在提醒他是个残废!是个只会读死书的废物!
“儿臣…领旨…谢恩…”李承乾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干涩无比。他接过圣旨,手指因极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传旨太监仿佛没看到他的失态,公事公办地行礼后便退下了。
殿内死一般寂静。称心担忧地看着李承乾:“殿下…”
“呵…呵呵…”李承乾突然发出一阵低沉而诡异的笑声,他缓缓站起身,眼神空洞而怨毒,“好…好一个‘其意可嘉’!好一个‘非等闲可视之’!好一个‘静养腿疾’!父皇…在你心里…孤就如此不堪吗?!”
他猛地将手中的圣旨狠狠摔在地上!如同疯魔般低吼:“你不给!你不让!你看不起孤!你觉得孤不配!那孤…偏要得到!孤要让你看看!孤不是废物!孤才是大唐真正的储君!”
他猛地抓住称心的肩膀,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称心!贺兰楚石那边怎么样了?孤要的人!孤要的力量!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称心忍着疼痛,低声道:“殿下,贺兰将军已联络了不少人手,其中不乏一些…精通机关火药之术的失意匠人…甚至…还有两个因违反军纪被神机营开革的兵卒…只是,缺乏足够的钱粮和…真正的核心机密…”
“钱粮?机密?”李承乾松开手,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机密…总会有的!至于钱粮…孤是太子!总有办法!告诉贺兰楚石,加快速度!不惜代价!给孤网罗人手!搜集一切关于猛火油和雷霆器的信息!哪怕只是片言只语!孤就不信,仿造不出来!”
称心心中一震,太子这是要…私自研制违禁军械?这是滔天大罪!但他看着李承乾那疯狂而决绝的眼神,知道劝阻已是无用,反而会引火烧身。
“奴婢…遵命!定助殿下,达成所愿!”称心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复杂神色。东宫的叛逆之火,因这道拒绝的圣旨,彻底失去了控制,开始滑向无法回头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