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吴王府,露水滴落在庭院的青石板上,泛起细碎的声响。李恪身着素色长衫,正对着案上的北疆舆图沉思——西域乱局虽暂时分散了朝堂对储位之争的注意力,但长安城内的暗流从未停歇,李泰借推荐将领之机进一步拉拢军方,山东士族对其“守成文主”形象的推崇也日甚一日,自己留在京师,终究是各方势力紧盯的焦点。
“殿下,该上朝了。”亲卫轻声提醒,打断了李恪的思绪。他抬手将舆图收起,指尖在“云中”“定襄”等北疆重镇的名字上轻轻划过,一个念头渐渐清晰——与其在长安卷入无休止的纷争,不如主动请缨前往边地,既能远离是非,也能为大唐再尽一份力。
太极殿的朝议刚结束,李恪便捧着早已写好的奏折,独自留在殿中求见李世民。“儿臣叩请父皇,准儿臣前往北疆,代父皇巡视边镇,宣慰将士!”他躬身行礼,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恳切,“近日听闻北疆匈奴部落虽无大规模异动,却常有小股骑兵袭扰边境,边民与将士皆受其扰。儿臣愿以‘巡边大使’之名,前往云中、定襄等地考察防务,安抚边民,同时将北疆实情带回长安,为父皇决策提供参考。”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朱笔,目光落在李恪身上。他清楚儿子的心思——所谓“巡边”,既是真心为国分忧,也是明智的避祸之举。李恪留在长安,始终是李泰集团忌惮的目标,此前的流言风波便是明证,若继续留在京师,难保不会再有新的构陷;而让他前往北疆,既能让其远离长安的是非漩涡,也能借其军功威望稳定北疆军心,更能缓和当前朝堂的紧张矛盾,堪称一举多得。
“你可知北疆苦寒,且需长途跋涉,不比长安安逸?”李世民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试探。
“儿臣自幼随父皇习武,后又驻守安州,风霜雨雪早已习惯。”李恪抬头,眼中满是坚定,“身为大唐皇子,当以国事为重,岂能因安逸而避艰险?北疆将士常年戍守,儿臣前往宣慰,亦是尽皇子本分。”
李世民看着儿子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阵欣慰。李恪的沉稳与通透,远超同龄的皇子,这份“知进退、明得失”的智慧,正是他最欣赏的特质。“朕准你所请。”李世民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帝王的威严,也藏着父亲的关切,“授你‘巡边大使’之职,可持朕的节杖,代天巡狩,考察北疆防务;若遇紧急情况,可便宜行事,调动当地驻军;同时,命鸿胪寺拨银五千两,作为宣慰将士与安抚边民之用。”
“儿臣谢父皇恩准!”李恪躬身叩谢,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离开长安,不仅能避开储位之争的漩涡,更能在北疆施展自己的才能,用实实在在的功绩证明自己,而非困在京师的权力博弈中。
李世民看着他起身时挺拔的背影,又补充道:“此行路途遥远,你需多带亲卫,注意安全。若遇难以决断之事,可随时通过驿卒传信回京,朕会为你撑腰。”这份额外的叮嘱,让李恪心中一暖,再次躬身应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旨意下达的消息很快传遍长安。李泰得知后,虽心中暗喜李恪离开京师,少了一个重要的竞争对手,却也忍不住生出几分忌惮——李恪前往北疆,若能稳定边境,甚至立下新功,其威望只会更高,未来仍会是自己储位之路上的威胁。他只能暗中吩咐北疆的旧部,多留意李恪的动向,随时向自己汇报。
吴王府内,李恪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离京事宜。他拒绝了亲卫提议的“多带随从、彰显威仪”,只挑选了五十名精锐亲卫,又带上熟悉北疆地形的参军与医师,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与常用的长枪,便打算启程。府中属官担忧道:“殿下身为巡边大使,当多带仪仗,方能彰显皇威,震慑边地部落。”
李恪却摇头笑道:“朕此次前往北疆,是为考察防务、宣慰将士,而非炫耀威仪。轻车简从,方能更快抵达边镇,也能更真切地了解将士与边民的疾苦。”
三日后,李恪身着轻便铠甲,手持皇帝亲授的节杖,在长安城外的十里亭与前来送行的官员告别。李世民并未亲自前来,却派内侍送来一封亲笔信与一匹日行千里的宝马,信中写道:“北疆安危,系于你身。望你不负朕望,亦保重自身。”李恪将信贴身收好,翻身上马,朝着北疆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扬起的尘土渐渐消散在长安城外,李恪的身影越来越远。他知道,此次北疆之行,既是避祸,也是新的开始——远离了长安的权力纷争,他终于可以专注于自己擅长的事,用手中的长枪与心中的忠诚,守护大唐的北疆,也守护自己作为皇子的本分。而长安城内的储位之争,在他离开后,也暂时进入了一段相对缓和的时期,只是所有人都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