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东暖阁,烛火摇曳。
顺治帝靠在炕几上,脸色苍白得吓人。窗外黑漆漆的,五更天还没亮。太监吴良辅捧着药碗,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
\"皇上,该用药了。\"
皇帝摆摆手,目光落在案几上那封密折。盐仓大火烧了三天,焦糊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苏克萨哈到了吗?\"
\"回皇上,在殿外候着呢。\"
晨光微曦时分,苏克萨哈迈入暖阁。他看见皇帝眼下乌青,心里一沉。这位少年天子登基以来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奴才叩见皇上。\"
\"免礼。遏毕隆那边可有动静?\"
苏克萨哈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纸:\"西藏黑衣人招了,是遏毕隆指使纵火。这是三个月前奴才暗中抄录的账册副本,少了三十万两税银的记载。\"
药碗突然被打翻,褐色药汁浸湿了龙袍。顺治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三十万两...够修整黄河堤坝了。\"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户部侍郎吴士璠跪在门外:\"臣有要事禀奏!\"
密折呈上,顺治瞳孔骤缩。扬州盐商联名状纸上,详细记录了遏毕隆贪墨的手段。更令人震惊的是,部分赃银竟流向多尔衮旧部。
\"明日早朝,朕要亲审此案。苏克萨哈你去准备,吴卿去请孝庄太后移驾慈宁宫。\"
夜深人静,遏毕隆府邸灯火通明。他正往西藏喇嘛的包袱里塞银票:\"大师今夜就启程回拉萨...\"
话未说完,府门被撞开。火把照亮了遏毕隆惨白的脸。正白旗参领冷笑道:\"遏大人,皇上有请!\"
太和殿内,鸦雀无声。
顺治端坐龙椅,面色苍白但眼神凌厉。遏毕隆被押上殿时,官帽歪斜,朝服沾满尘土\"遏毕隆,你可知罪?\"
\"臣冤枉啊!定是有人栽赃...\"
\"栽赃?\"苏克萨哈上前一步,将账册掷于地上,\"三月初八这笔五千两,你记作修缮盐仓,实则购入楠木运往通州别院!要不要查?\"
遏毕隆额头抵地:\"这...是下面人办事不力...\"
\"那这个呢?\"吴士璠展开状纸,\"你强迫盐商每引多缴二钱,中饱私囊达七年!扬州'永昌号'老掌柜的供词在此,要对质吗?\"
遏毕隆突然抬头,眼中闪过疯狂:\"皇上明鉴!臣所做...都是为了填补多尔衮王爷当年的亏空啊!\"
屏风后,孝庄太后攥紧佛珠。顺治猛地咳嗽,帕子上惊现血丝。
\"住口!\"苏克萨哈厉喝,\"先摄政王已故多年,你还敢污蔑亡灵?摘去他的顶戴花翎!\"
侍卫剥下遏毕隆官服,这位昔日权臣瘫软在地。顺治强撑病体站起,声音在金銮殿回荡:
\"自今日起,裁撤盐政衙门,改由户部直管。盐引改为招标,各盐场设监察御史...苏克萨哈总领其事。\"
退朝后,孝庄太后在暖阁为顺治掖好锦被:\"皇上今日太过操劳了。\"
顺治望着窗外飞雪:\"母后,儿子终于明白,治国如煎药,火候不到,难成良剂。\"
三日后,京城第一场雪停了。
苏克萨哈站在户部衙门前,看着新刻的《盐法条例》匾额挂上门楣。远处传来报童吆喝:
\"看报看报!盐税改革初见成效,扬州盐税半月入库八万两!\"
春日阳光洒在紫禁城琉璃瓦上,折射出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