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正在忙自己的私事的时候,处理公务的枯松岭众也在闲聊。
“所以我们真的要和龙族打吗?”
小灯谣趴在被乱七八糟的公文堆满的桌子上,不停逗弄着几只毛茸茸的小老虎直打滚。曾经一门心思钻营的小狐狸,如今却是漫不经心地随口提起,好像这真是一件小事一样。
“先是外来的散修和本地的精怪各打五十大板,然后又得罪了羽族的凤主,现在还要去找龙族们的茬……我怎么感觉我们差不多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完了?”
“反了,小灯谣。不是我们要去招惹龙族。”
林宗英正和张道宇讲解一些公务上的事情,拍了拍这个小道士的肩,转头对小灯谣订正道。“正因为我们夺了凤凰神焰,坏了羽族的图谋,所以龙族才会来打我们。”
小灯谣花了三秒的时间想明白这个逻辑。
“可是,龙族不是还在给我们做生意不是吗?”
新来的张道宇困惑地捻起自己刚刚拜托林宗英修正的公文,正是本季度妖怪坊市送上来的供奉——或者说是税收吧。
这其中,林宗英专门列出一栏,里面都是龙族站台的商铺,交上来的税赋甚至是所有商铺的排名前列。
一旁,刚送信回来吐着舌头喘气,大口大口地喝茶歇凉的老黄帮腔道。
“这有什么?等我们打赢了,他们交上来的税赋还要更多咧。
打归打,不耽搁我们做生意。但万一我们打输了,嘿嘿,它们估计就要开始软刀子割肉,放我们这些陆生妖怪的血咧。”
张道宇扭了扭身子,明显还不太适应和妖族一起共事的日子。林宗英看出了这点,笑着拍了拍这个小道友的肩膀,颇有种认同感。他一开始也是这样,只不过多少也当过几年天下行走,没有这个小道士这么明显罢了。
该怎么说,有种老油条看见刚入职的大学生,眼里那种清澈的愚蠢,总让自己有点心生怜悯……
“小张道友,你多做些日子的俗务就懂了。”
倒茶的声音响起,有人笑嘻嘻地说道。
“不是大夏朝空虚,只怕妖族还在为了那些个残羹剩饭打得头破血流呢。即使是现在,强打苍州的啸风妖王,在其他妖王口中的评价也是个疯子呢。不说别的,就说一直没消息的溟州……”
林宗英和张道宇异口同声。“溟州怎么了?!”
她耸耸肩,抿了一口茶。
“消息传来了。之前失踪的昆仑派、真元宗的修士,散修,乃至于派去查看情况的妖族探子,都被倒吊着挂了起来,密密麻麻的,不下数百人。前去探查的散修回来以后就疯了,仙门应该正在调理,意图从他口中得到更多情报吧。”
数百修士,挂在树上随风摇摆。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林宗英和张道宇都有些头皮发麻。
“怎么做的的?那可是……”
“挂起来的丝线是百毒金蛊吐出来的丝线。”她补充道。“树是八百年道行的老隗木。”
两人一时失去了言语。
林宗英下意识摸了摸后腰。那里是林正贤留给他的养魂盒,散发出淡淡的清凉之意,不停滋养着自己的灵魂。
正贤叔说这玩意来之不易……是这么来的吗?
蟠桃圣树,和辰州的蛊母……
“你别吓他们。”
终于忙活完自己的事情,莫念抬起头,拿起一封刚拆封的信无奈地说道。“把后半截话说完……蟠桃圣母的道场也被隗木围住了,青云门正想办法进去营救她。”
莫念的话,这才让林宗英和张道宇松了口气。要是一向中立超然物外,只在妖族里挂名的蟠桃圣母都倒戈的话,对人族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八百年的隗树妖……是圣母手底下的那个隗老吧?他叛变了?”
“似乎是这样。”
莫念走过去给自己续茶,随口说道,对着笑嘻嘻的柳应月说道。“你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啊,还不回流波岛吗?”
“我可是盟友,当然要留在这里支援了。”
柳应月浑不在意地说道。
“你也说了,龙族随时都会来。我哥把我压在这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哦。”莫念点点头。“真实原因呢?”
“……上次和凤凰神焰对抗,我感觉我的瓶颈有所松动。”
柳应月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哎呀,突破化龙的契机,居然在和自己同族对抗的过程中,真讽刺啊。也许龙宫的那群家伙说得没错,我们兄妹真是孽龙呢。”
“别信那些。每个能化龙的妖怪机缘本就不同,寻找对手磨砺自己,本来就是化龙很常见的一环。”
莫念耸耸肩,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这事得怪柳寒鼎。他又不靠这个化龙,把璇州数的上名号的妖怪都打了一遍,什么都没给你留。结果他走水寒江,成功化龙了,璇州却没了对手给你。
看你的模样,一直在管后勤,没怎么正经打过吧?难怪你一直化龙失败。这次和龙族一战,倒是一个好机会。”
“这个说法好,回去我就拿这个说法去糗我哥。”柳应月咬了个果子,笑眯眯地说道。“谁让他这些年老担心我磕着碰着,不给我上一线呢。”
谁能想到,一直以智计出名的流波岛军师,化龙的契机,居然是在生死一线的斗法中呢?
“也别太担心了。目前为止,也就虎豹军出了全力,其余妖族都在藏着掖着呢。别看现在打的欢,各大仙门的长老,真正有实力的散修都在观望,只是低烈度的交手而已。
我们啊,只是马前卒,给人探路的。距离全面开战,还有一段距离呢。”
莫念对着所有人说道。张道宇迷惑。“您为什么……这么笃定?”
莫念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跟张道士说清楚。
“所有人和妖怪都在担心有人从中作梗,暗中渔利,所以,暂时不会全力出手。”
“谁?”
“魔道。”林宗英开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上的梵文。
“没人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