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穿透岩壁的恐怖咆哮,如同万载冰川在耳边崩裂。实质的音波裹挟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狠狠撞上任天齐的耳膜,“嗡——” 一声长鸣瞬间剥夺了所有其他声音,只剩下颅骨内部血液奔流的闷响。甬道四壁,无数尖锐的冰棱如同嗜血的獠牙,在音波震荡中疯狂滋生、蔓延,反射着下方母树根瘤搏动的暗金辉光,将整个空间切割成一片森然冰冷的刀锋丛林。
咚!咚!咚!
沉重的撞击声再次从头顶传来,每一次都如同巨锤砸在心脏上。整个根髓甬道剧烈摇晃,头顶崩裂的石髓层再也支撑不住,“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大块大块裹着厚厚冰苔的石髓轰然砸落!冰渣、碎石、冻结的泥土如同暴雨倾盆!
任天齐瞳孔骤缩。身体比思维更快,混沌之力在求生本能下不顾一切地灌注双腿,脚下猛地一蹬!“砰!” 新生的骨骼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剧痛钻心,但他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向后弹射!
轰隆!
一块足有磨盘大小的石髓裹挟着碎冰狠狠砸在他刚才立足之处!坚硬的地面瞬间龟裂凹陷,碎石冰屑如同霰弹般四散射开,“噗噗噗” 打在他护住头脸的右臂和后背,带来密集的刺痛与冰冷。烟尘混合着冰寒的雾气弥漫开来。
他重重撞在后方倾斜的岩壁上,喉头一甜,强行咽下翻涌的血腥。右臂新生的混沌纹路急促闪烁,抵御着冲击和冰棱碎片的侵袭,但那种“新器未熟”的滞涩感愈发明显,每一次力量流转都像在撕裂新生的筋肉。左掌依旧死死攥着那道新增裂痕、嵌着污秽黑斑的玄冥泪晶,晶体的冰冷透过指缝传来,里面那点微弱的光仿佛风中残烛,每一次闪烁都牵扯着他的神魂。
不能停!头顶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近!冰蓝色的寒光已经透过厚厚的冰盖和崩裂的石层缝隙,如同探照灯般投射下来,将弥漫的烟尘冰雾染成一片妖异的幽蓝!
走!必须立刻离开这即将坍塌的囚笼!
母亲任清晏留下的那条穿越葬冰林的路径信息瞬间在识海清晰浮现。他强忍全身撕裂般的痛楚和精血亏虚的眩晕,目光死死锁定了甬道另一端——一个被崩落的巨大石髓半掩着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缝隙!那是母亲路径指示的起始点!
“呃啊——!”低吼一声,混沌之力再次不顾后果地压榨而出!他如同扑火的飞蛾,在冰棱丛生的甬道里跌跌撞撞地前冲!脚下是不断崩裂下陷的地面和滚动的碎石冰坨,头顶是簌簌坠落的冰锥石雨,四周是锋利如刀的冰棱!每一步都惊险万分!
嗤啦!
一道斜刺里生长的冰棱擦过他的左肩,坚韧的衣料瞬间被割开,皮肤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寒气瞬间侵入,半边膀子都麻了!
砰!
一块落石砸在脚边,溅起的碎冰打在小腿上,如同被铁砂枪轰中,剧痛让他一个趔趄!
他不管不顾,只盯着那个狭窄的缝隙!近了!
就在他离缝隙不足三步之遥时——
轰——咔!!!
头顶传来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天穹破裂的巨响!一道粗大无比、闪耀着刺骨寒芒的冰蓝色光柱,如同神罚之矛,狠狠洞穿了最后几层石髓与冰盖,笔直地轰入甬道!
目标,赫然是甬道中央那搏动着暗金辉光的母树根瘤!
光柱未至,那冻结万物的恐怖威压已率先降临!任天齐狂奔的身形如同陷入凝固的松脂,动作瞬间变得无比迟滞沉重,仿佛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被亿万斤的玄冰镇压!肺部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窒息感让他眼前发黑!脚下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坚冰!
“吼——!”
一声充满暴虐与毁灭意味的咆哮,顺着那破开的巨大孔洞滚滚灌入!那不是霜螭的嘶鸣,而是更古老、更威严、带着主宰般意志的恐怖吼声!
冰蓝光柱终于落下!并非直接轰击根瘤,而是如同活物般,在接触根瘤上方空间的瞬间猛地扩散、凝结!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冻结声密集响起!以光柱落点为中心,肉眼可见的冰蓝色寒潮如同奔涌的海啸,疯狂向四面八方席卷!空气、弥漫的烟尘、坠落的碎石、甚至甬道中残留的混沌气息……所有的一切,都在接触到寒潮的瞬间被绝对冰封!
一根从岩壁垂落的暗金根须首当其冲!寒潮扫过,那充满生机的根须瞬间僵硬,暗金色泽被死寂的冰蓝覆盖,表面凝结出厚厚的、带着尖锐棱角的冰壳,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变成了一根巨大的冰棱!
冰封之势,直扑任天齐后背!那刺骨的寒意尚未及体,已让他后背的汗毛根根倒竖,血液似乎都要凝固!
生死一线!
任天齐双目赤红,眉心混沌符文疯狂旋转,榨取着最后一丝潜力!他猛地将左手的玄冥泪晶塞入怀中紧贴胸口,右臂不顾一切地回身向后横扫!暗金色的混沌之力在死亡威胁下终于冲破了新生的滞涩,如同决堤的洪流涌向右臂!
“嗡——!”
一道凝练的、带着新生混沌全部力量的暗金屏障瞬间在身后撑开!屏障表面流转着模糊的灰雾漩涡,边缘甚至带着一丝属于母亲冰魄的微弱蓝芒!
轰隆——!!!
冰蓝色的寒潮巨浪狠狠拍在暗金屏障之上!
无法形容的巨响在狭窄的甬道内炸开!暗金屏障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恐怖到极点的寒力透过屏障疯狂渗透!任天齐右臂上刚刚覆盖皮肉的混沌纹路瞬间光芒暴涨,随即又急速黯淡,新生的臂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寸寸断裂!刺骨的冰寒混合着屏障破碎的反噬之力,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扎入他的右臂,顺着手少阳经一路向上,直冲心脉!
“噗——!”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冻结成一片猩红的冰雾!
屏障,只阻挡了一瞬!但也正是这一瞬!
借着这股狂暴的冲击力,任天齐的身体如同被巨力抛出的石块,狠狠撞进了那个狭窄的缝隙!
砰!咔嚓!
肩胛骨重重撞在坚硬的岩壁上,清晰的骨裂声传来,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昏厥。但他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和剧痛刺激着最后的神志。缝隙后方,并非坦途,而是一条倾斜向上、布满湿滑冰苔、仅容匍匐的逼仄孔洞!母亲留下的路径!
他手脚并用,不顾右臂钻心的剧痛和肩胛的伤势,如同受伤的野兽,拼命向黑暗的孔洞深处钻去!身后,那冰蓝色的寒潮失去了屏障阻挡,如同贪婪的巨兽,瞬间吞噬了他刚才立足的空间,将那片区域连同数根暗金根须彻底化为一片冰棱绝狱!
就在他身体完全没入孔洞的刹那——
透过那被巨大冰蓝光柱破开的穹顶孔洞,一只巨大无比的、覆盖着霜蓝鳞片的恐怖利爪,如同撕裂天幕般,缓缓探了下来!爪尖闪耀着洞穿虚空的寒芒,轻轻搭在了甬道边缘。
紧接着,一只巨大、冰冷、毫无情感的冰蓝色竖瞳,如同悬挂在深渊之上的寒月,缓缓移向任天齐消失的那个狭窄缝隙。
竖瞳中,清晰地倒映着孔洞深处,那一点正在拼命向上攀爬、闪烁着微弱暗金与冰蓝光芒的……渺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