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匣暴露的刹那,时间仿佛被那幽邃的北斗刻痕冻结。粘稠如墨、吞噬光线的死寂气息丝丝缕缕渗出,带来灵魂被无形手掌攥紧的窒息感。李执事瘫软在废墟旁,面如金纸,看向石匣的眼神只剩下纯粹的恐惧,破碎的呻吟如风中残烛:“归…归墟之锚…醒…醒了…”
归墟之锚?!
这名字带着不祥的诅咒感,瞬间与刑堂地裂的北斗邪相、识海中“归墟之钥”的星图、母亲记忆中“封归墟于石匣”的碎片轰然串联!
“嗡——!!!”
药庐深处,那沉闷的嗡鸣陡然拔高、扭曲!化作穿透灵魂的、金属撕裂般的尖啸!一股粘稠、炽热、混杂狂暴火灵与深沉死寂的恐怖波动,如同苏醒的火山熔岩混合九幽寒气,猛地从丹房方向爆发!
“轰隆——!”
药庐主殿石墙如同纸糊般撕裂!赤红火光与沥青般的黑死气纠缠喷涌!喷发中心,那座刻满上古星图的赤铜丹炉正被内部力量扭曲膨胀!炉壁上对应北斗勺柄的焦黑裂痕,亮如烧红烙铁,边缘流淌粘稠墨色幽光!无数细小幽光裂痕正以它为源头疯狂蔓延!炉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丹…老祖的丹炉!” 李执事目眦欲裂的嘶吼被冲击波淹没。
混乱!尖叫!器物倒塌!丹炉尖啸!如同末日交响!
任天齐的心脏疯狂擂动!石匣不祥、丹炉毁灭、残玉星图疯狂闪烁——三者致命共鸣!他像站在喷发的火山口,脚下是吞噬万物的深渊!
跑!带石匣跑!
念头压倒一切!他猛地扑向半掩在碎片中的漆黑石匣!
指尖触碰到冰冷光滑表面的瞬间——
“滋啦——!”
一股极其阴寒、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刺痛猛地窜入!仿佛被无数冰针扎透魂魄,识海深处竟传来“咔咔”结霜的幻听!石匣表面歪斜的北斗刻痕幽光暴闪,七颗星芒如同活物,在任天齐识海中化作七根疯狂搅动的冰锥,狠狠刺向他的意识壁垒!抗拒的意念如同冰冷毒蛇噬咬心神!更有一股**沉重如山、死寂如渊的吸力传来,要将他拖入永恒黑暗!
“呃!” 任天齐闷哼踉跄,眼前发黑!这石匣本身,就是恐怖的灵魂禁制!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里擂鼓,一下快过一下,几乎要冲破喉咙!残玉在掌心流转的碧色光华,如同温暖的血液注入冰封的肢体,给他对抗的勇气,但石匣一波强过一波的冰冷抗拒,依旧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指尖几乎要松开!
“嗡…哇——!”
识海中,残玉器灵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啼鸣!贪婪、愤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交织!它仿佛遇到了宿命之敌!碧色光华从任天齐左手暴涨,瞬间包裹触碰石匣的右手!一股源自鸿蒙开辟之初、带着微弱斧凿之意的霸道气息轰然爆发,狠狠撞向石匣的抗拒冰锥!
冰蓝光点在残玉内部疯狂旋转,识海中模糊星图骤然清晰!那行古篆——“归墟之钥,镇于丹火”——光芒大放!
镇于丹火!丹火!
任天齐福至心灵!目光如电,射向那喷发着赤黑能量的赤铜丹炉!唯一的压制力量!
没有时间思考!他强忍着指尖腐蚀剧痛和意识冰锥的穿刺,用尽全身力气,将被碧光包裹的右手,狠狠按在石匣中央的北斗刻痕上!心神与残玉器灵相连,咆哮而出:
“引丹火!镇它!!”
“嗡——!!!”
残玉器灵轰鸣!碧色光华凝成实质光桥,一端连接石匣北斗,另一端无视空间,精准刺入丹炉勺柄处那亮得刺眼的焦黑裂痕!
“吼——!!!”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恐怖咆哮,在所有生灵识海炸开!赤铜丹炉剧震!蔓延的幽光裂痕被强行遏制!勺柄裂痕处,粘稠墨色幽光如同被激怒,疯狂翻涌抵抗!丹炉内部狂暴的火灵与归墟死气,被碧光桥梁强行引导扭曲,化作一股赤黑交织、毁灭与秩序纠缠的洪流,顺着光桥,跨越空间,狠狠轰击在石匣之上!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
任天齐感觉自己抓住了爆发的火山和塌陷的深渊!右臂瞬间失去知觉,只剩下毁灭性的震荡和灵魂撕裂感!漆黑石匣剧烈震颤,北斗刻痕爆发出刺目幽光,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恐怖的吸力与腐蚀刺痛被赤黑洪流狠狠压制冲散!
压制!短暂却致命的机会!
任天齐眼中厉色爆闪!左手断剑残刃猛地插入石匣边缘缝隙,不顾一切撬动!残玉碧光化作无数坚韧丝线,死死缠绕石匣!
“给我——起!!”
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中,那沉重抗拒的漆黑石匣,竟硬生生被他从废墟中拔出!
石匣入手,冰冷刺骨,沉重如山!其上萦绕的死寂气息让空气凝固下沉!一股强烈的、被无数恶毒目光锁定的悸动感攫住心脏!他抱着石匣的手在剧烈颤抖——这冰冷沉重如同母亲的棺椁,却又可能是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绝望与希望如同毒藤缠绕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此地已成绝地!赤黑洪流压制只是瞬间!远处数道强大气息撕裂阴沉天幕,剑云流光带着凛冽杀意破空而来!为首一道苍老身影,威压如渊如狱!
任天齐抱着石匣,转身朝着药庐后方、终年笼罩灰紫毒瘴的黑风蛇窟,亡命狂奔!那是唯一生路!也是母亲记忆中未被宗门掌控的凶险之地!
每一步都沉重如负山岳,石匣的冰冷死寂侵蚀体力和意志。后背伤口崩裂,温热液体浸透衣衫。断骨摩擦如钝刀剐心。但他不敢停!残玉在左臂传来温热与器灵焦急的催促,抵御着侵蚀。
“孽障!留下禁物!” 苍老却蕴含雷霆之怒的暴喝如九天惊雷劈落!精神威压如同无形巨锤,狠狠砸在任天齐后背!
“噗!” 任天齐如遭重击,一口鲜血喷在冰冷石匣表面!鲜血瞬间被吸收,歪斜北斗刻痕幽光一闪,透出诡异满足!同时,更强吸力与腐蚀感传来,双臂几乎脱力!
他猛咬舌尖,剧痛刺激涣散意志,速度暴增,一头扎进前方翻涌不息、散发着甜腻腥臭的灰紫毒瘴!
毒瘴触体,如同无数带倒刺的冰针狠狠扎入皮肤!火辣灼痛混合深入骨髓的阴寒弥漫!视线被粘稠灰紫遮蔽。更可怕的是瘴气中麻痹神经的毒素,让肢体迅速僵硬沉重,思维迟滞!
“嘶嘶…嘶嘶…”
无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砂纸摩擦的低沉嘶鸣,从四面八方浓得化不开的瘴气深处传来,层层叠叠,带着冰冷的贪婪和致命杀意!蛇群被惊动了!
后有追兵,前有蛇窟!真正的绝境!任天齐抱着冰冷的石匣,在粘稠毒瘴中跋涉,麻痹感蔓延。意识模糊间,杂役房老仆临终的呓语鬼使神差浮现:“黑风蛇窟啊…上古归墟的守墓人…它们的眼睛,是看门的锁…” 当时只当疯话,此刻却如冰水浇头!
就在他支撑不住时——
怀中石匣剧烈震动!
匣身歪斜北斗刻痕,猛地亮起一道深邃幽暗、吞噬光线的乌光!乌光扩散,形成直径丈许的扭曲黑色光罩,笼罩任天齐与石匣!
诡异发生!
粘稠毒瘴触及光罩,发出“滋滋”轻响,迅速消融退散!光罩所过,瘴气退避,形成狭窄“净道”!更让任天齐心惊肉跳的是——乌光亮起刹那,光罩外充满威胁的蛇类嘶鸣,瞬间变成惊恐万分的尖利嘶叫!紧接着是无数鳞片摩擦地面疯狂逃窜的窸窣声!仿佛这黑色光罩,是它们血脉深处最恐惧的存在!
乌光映照下,他猛然想起母亲记忆碎片——百年前冬夜,那跪在古鼎前的女子,手中木偶额间的冰魄符咒,竟与石匣北斗刻痕的形状分毫不差!一丝熟悉的、母亲衣襟上的药草香仿佛在消融的瘴气中一闪而逝!
归墟之锚…在庇护他?还是诱饵?
这念头让他遍体生寒!绝非善意!
“追!别让他进了蛇窟深处!” 苍老修士的怒吼已逼近瘴气边缘!凌厉的杀机刺得背心生疼!
没有选择!
任天齐抱着冰冷沉重的石匣,借着黑色光罩驱散毒瘴蛇群的短暂庇护,朝着蛇窟深处更加黑暗死寂的未知之地,跌撞冲入!
光罩幽幽,如墓穴鬼火,照亮前方尺许布满湿滑苔藓与森森白骨的地面。光罩边缘,无数疯狂逃窜的蛇影在灰紫瘴气中扭曲翻滚。而更深处,那粘稠的黑暗里,无数双被乌光惊动、缓缓亮起的、密密麻麻的…冰冷的金色竖瞳,如同沉睡的锁被唤醒,正无声地聚焦于这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