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魂血煞风如同猩红的潮水,在谷口外翻涌咆哮,冤魂的哀嚎与能量的腐蚀声交织,形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响。巨石之后,逼仄的空间里弥漫着血腥与绝望的气息。
苏璃霜背靠着冰冷的岩壁,急促地喘息着,冰凤护盾的光芒明灭不定,方才强行穿越风障的消耗远超预期。任天齐的状况更糟,他蜷缩在地,双手死死按住太阳穴,额角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逆轨碎片在那血煞风的刺激下,如同被浇了滚油的毒蛇,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神魂与经脉,那悖逆、混乱的波动几乎要将他最后的理智吞噬。
“坚持住!”苏璃霜顾不上自身损耗,再次将精纯的冰凤本源渡入任天齐体内,试图以极寒之力暂时冻结那碎片的躁动。然而,这一次效果甚微,那碎片仿佛与外面的血煞风产生了某种共鸣,变得更加狂暴。
任天齐的意识在痛苦中沉浮,他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正在被撕裂,属于“任天齐”的部分正在被那悖逆的混乱同化、湮灭。就在他即将彻底迷失的刹那——
嗡!
他怀中,那盏一直沉寂的青铜灯盏,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一股温和却坚韧的力量,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烛火,瞬间驱散了他识海中的部分混乱与阴霾!
是那盏灯!
任天齐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挣扎着将灯盏取出。只见那古朴的灯盏表面,那些斑驳的铜锈正在自行剥落,露出下面暗沉内敛的青铜本体,盏身微微发烫,尤其是底座那个“沈”字,正散发着微弱的青灰色光晕。
与此同时,他背上鸿蒙斧内,阮清歌那陷入沉眠的残魂,也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波动,与灯盏的力量隐隐呼应。
这灯盏……似乎能克制逆轨碎片?或者说,能稳定他的神魂?
任天齐来不及细想,本能地将神念沉入灯盏之中,引导着那股温和坚韧的力量,流向自己濒临崩溃的识海和躁动不休的逆轨碎片。
如同甘霖洒落焦土,那青灰色的光芒所过之处,狂暴的悖逆波动竟真的被一点点抚平、压制了下去!虽然未能根除,却让他暂时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剧烈的痛苦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深入骨髓的疲惫。
“这灯……”任天齐看着手中恢复常温的灯盏,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庆幸。沈万河留下的这件古物,果然非同小可!
苏璃霜也松了口气,但眉宇间的忧色未减:“灯盏虽能暂缓伤势,但我们依旧被困于此。这蚀魂血煞风不知要持续多久,而且……”她目光扫向谷内方向,“熔火之徒和可能的追兵,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任天齐点头,他扶着岩石艰难站起,目光投向外面那翻涌的血色风暴。煞风隔绝了内外,但也阻断了追兵。这或许是他们的机会。
“不能干等。”他沉声道,“这煞风并非毫无规律。方才我感应到,风势在某些时刻,会有极其短暂的减弱,或许……存在可以通过的‘裂隙’。”
他回想起之前鸿蒙斧对煞风那本能的排斥,以及青铜灯盏对逆轨碎片的压制。这两件东西,似乎都对这种阴邪混乱的能量有着特殊的克制作用。
“我需要借助灯盏和斧头的力量,找到那条裂隙。”任天齐看向苏璃霜,“但我的状态……需要你护法,并在我找到裂隙的瞬间,带我冲过去。”
苏璃霜没有丝毫犹豫:“好!”
任天齐再次盘膝坐下,一手紧握青铜灯盏,感受着其中流淌出的温和力量护持神魂,另一只手则反手握住背后鸿蒙斧的斧柄,试图与斧内那片混沌乾坤以及阮清歌的残魂建立更深的联系,借助其对外界邪异能量的敏锐感知。
他闭上双眼,神识如同细密的蛛网,小心翼翼地探入前方那狂暴的血色能量流中。
刺痛!腐蚀!混乱!
即便有灯盏护持,神识在接触到血煞风的瞬间,依旧如同被无数烧红的细针穿刺,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无数冤魂的哀嚎与诅咒如同魔音灌耳,冲击着他的意志。
任天齐咬紧牙关,额头冷汗涔涔,强行维持着神识的延伸。他过滤掉那些干扰,全力感知着风能量流动的细微变化。
鸿蒙斧传来微弱的悸动,如同指南针般,指引着他对抗性最弱的方向。青铜灯盏的光芒稳定着他的心神,让他不至于在无尽的负面情绪中迷失。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专注中缓慢流逝。
一炷香……两炷香……
就在任天齐感觉神识即将被彻底腐蚀、崩溃的边缘——
找到了!
在鸿蒙斧悸动指引的某个方向上,那翻涌的血色风暴中,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相对平缓的能量“褶皱”!就像汹涌激流中一个短暂的漩涡边缘,那里的蚀魂之力比其他地方弱了数倍,而且正在以某种规律缓缓移动!
就是那里!风势的“裂隙”!
“就是现在!左前方三十丈,那道移动的暗影!”任天齐猛地睁开双眼,嘶声吼道,同时将最后的力量注入青铜灯盏!
灯盏青光大盛,化作一道柔和的光罩,将两人笼罩!
苏璃霜早已蓄势待发,闻声而动,冰凤本源全力爆发,化作一道璀璨的冰蓝极光,拉着任天齐,如同离弦之箭,精准无比地射向任天齐所指的那道风暴“裂隙”!
嗤嗤嗤——!
即便是在力量最弱的裂隙区域,血煞风依旧猛烈地侵蚀着青光护罩和冰蓝遁光,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护罩剧烈波动,光芒急速黯淡,苏璃霜的嘴角再次溢出鲜血,但她眼神无比坚定,速度丝毫不减!
三丈!两丈!一丈!
冲!
两人如同挣脱牢笼的飞鸟,悍然冲出了蚀魂血煞风笼罩的范围!
噗通!
重重摔落在谷口之外坚硬的地面上,两人皆是狼狈不堪,浑身衣衫被腐蚀出无数破洞,皮肤上也留下了道道灼痕。
但,他们终究是出来了!
回头望去,那猩红色的风暴依旧在沸血谷口翻腾咆哮,如同地狱的入口,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任天齐瘫倒在地,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望着那昏沉却不再被血色笼罩的天空,大口喘息。苏璃霜也软倒在他身旁,清冷的容颜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
短暂的休憩后,任天齐挣扎着坐起,看着手中光芒内敛的青铜灯盏,又摸了摸背后的鸿蒙斧。
前路依旧迷茫,危机四伏。但至少,他们闯出了沸血谷这片绝地。
“辰引”之标,“观星者”之叛,星尘与秽眼的威胁,以及这渴望成长的鸿蒙斧……所有的谜团与挑战,都将在谷外的世界,等待着他们。
他深吸一口带着焦土味的空气,目光投向远方。
新的征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