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黑暗深处弥漫开来的阴冷气息,带着一种沉眠万古的死寂与厚重,与黑齿部巫力的污秽阴邪截然不同。它更纯粹,更古老,仿佛源自岩石本身,带着大地深处的寒意。
怀中的残甲震颤不休,传递出的警惕之意远超之前面对黑齿巫祭之时。任天齐瞳孔微缩,将阿沅迅速推向苏璃霜身边,低喝道:“退到水潭边!”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片被钟乳石柱遮挡的黑暗深处,传来了“咔嚓……咔嚓……”的,仿佛巨石摩擦的沉闷声响。紧接着,地面开始轻微震动,细小的碎石从洞顶簌簌落下。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两具庞然大物缓缓从黑暗里“站”了起来!
那并非活物,而是由无数灰白色岩石拼接而成的巨人!它们高达三丈,身躯粗壮笨重,关节处是粗糙的岩石棱角,没有头颅,躯干正面铭刻着无数复杂而古老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幽幽的、如同鬼火般的苍白光芒。它们的“手臂”是两根巨大的石柱,随着起身的动作,带起沉闷的风声。
“是……石傀!传说中的守护石傀!”赵铁鹰声音发颤,他曾在某些古老传说中听过这种东西,据说是上古大能用来守护重要之地的造物,力大无穷,刀枪难入。
那两具石傀眼眶位置是两个深邃的黑洞,此刻齐齐“望”向闯入者,尤其是任天齐和他怀中的残甲,似乎感应到了某种外来的、具有威胁的力量。它们迈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让地面剧震,朝着水潭边的众人逼近,速度看似缓慢,但在这相对封闭的空间内,压迫感十足!
“保护好阿沅和苏姑娘!”任天齐对赵铁鹰和张魁厉喝一声,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体内因石傀散发出的沉重威压而引起的气血翻腾,主动迎了上去!
他不能退,身后就是虚弱的同伴和那神秘的玉树灵泉。
石傀巨大的石臂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一左一右朝着任天齐横扫而来!劲风扑面,刮得皮肤生疼。
任天齐不敢硬接,脚下发力,身形如游鱼般向侧后方滑开。石臂擦着他的衣角掠过,狠狠砸在旁边的岩壁上!
“轰隆!”
碎石飞溅,岩壁上赫然出现了两个巨大的凹坑!
力量恐怖如斯!
任天齐眼神凝重,趁着石傀收臂的瞬间,手中鸿蒙斧带着凄厉的呼啸,狠狠劈向其中一具石傀的膝关节!那里通常是这类造物相对脆弱之处。
“铿!”
火星四溅!斧刃劈在石傀的膝盖上,竟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反震之力让任天齐手臂发麻!这石傀的坚硬程度,远超想象!
另一具石傀的攻击接踵而至,巨大的石足如同山岳般朝着任天齐当头踩下!
任天齐狼狈地向后翻滚避开,原先立足之处被踩出一个深坑。
不行!普通攻击根本破不了防!而且他的力量与这石傀相比,差距太大。
就在他心思急转,思索对策之时,怀中的残甲再次传来异动。这一次,并非吞噬的欲望,而是……一种奇特的共鸣与指引?目标直指那具被他一斧劈中膝盖的石傀膝盖处的白痕!
与此同时,一直安静悬浮在潭水之上的那株玉树,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枝叶间流淌的光晕骤然变得明亮,一道柔和却凝练的乳白色光柱,如同拥有灵性般,倏地射出,精准地照射在那道白痕之上!
被玉树光芒照射,那石傀膝盖处的岩石竟发出“滋滋”的轻响,白痕处仿佛被净化了一般,那灰白色的岩石竟隐隐变得有些透明,露出了内部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脉络般流转的暗红色能量核心!
就是现在!
任天齐福至心灵,几乎本能地再次催动残甲!这一次,他并非漫无目的地吞噬,而是将吞噬的力量集中,如同无形的锥子,狠狠刺向那暴露出的暗红能量核心!
“嗡——!”
残甲中心的漩涡疯狂旋转,一股强大的吸力爆发!
那石傀身躯猛地一僵,膝盖处那丝暗红能量如同被无形之手抓住,剧烈挣扎着,却被强行从岩石躯壳中剥离出来,化作一道细流,投入残甲之中!
这能量进入残甲的瞬间,任天齐浑身剧震!一股远比之前吞噬黑齿巫力更加精纯、更加古老、带着大地厚重与蛮荒气息的磅礴能量涌入体内!这能量虽也偏向阴寒,却中正平和,不带丝毫邪异,仿佛是最本源的地脉之力!
“咔嚓……哗啦……”
那具被抽走能量核心的石傀,巨大的岩石身躯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与灵动,符文熄灭,化作一堆真正的、毫无生机的碎石,轰然倒塌!
另一具石傀似乎被同伴的“死亡”激怒,发出无声的咆哮,躯干上的符文光芒大盛,攻击变得更加狂暴,另一只石臂横扫,目标竟是潭水边的苏璃霜和阿沅!
“小心!”任天齐目眦欲裂,想要回援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那株玉树再次射出一道乳白光柱,并非攻击石傀,而是照射在苏璃霜身前的地面上。光芒所及之处,地面瞬间凝结出一层晶莹剔透的冰晶,坚硬异常!
石臂狠狠砸在冰晶之上!
“砰!”
冰晶碎裂,但也成功挡住了这致命一击,为任天齐争取到了宝贵的瞬息!
任天齐怒吼一声,体内那新得的、厚重磅礴的地脉之力与混沌气流融合,尽数灌入鸿蒙斧!斧刃之上,灰芒暴涨,甚至隐隐带上了了一丝土黄色的厚重光晕!
他身形如电,趁着石傀攻击落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鸿蒙斧带着开山裂石之威,狠狠劈向这具石傀躯干上符文最密集的核心区域!
这一次,斧刃毫无阻碍地破开了岩石的防御!
“轰!”
石傀躯干核心被彻底粉碎,符文瞬间黯淡、崩解。庞大的岩石身躯僵立片刻,步了同伴的后尘,轰然倒塌,碎成一地乱石。
洞穴内再次恢复寂静,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任天齐以斧拄地,感受着体内那新融合的、变得愈发厚重凝实的混沌气流,以及怀中残甲传来的、带着“满足”与“消化”意味的温热感,目光却投向了那株再次恢复平静、光晕流转的玉树。
这玉树,似乎在帮他?它和这石傀,还有这残甲,以及阿沅口中的“圣地”,究竟有何关联?
而洞外,黑齿部的追兵,恐怕不会给他们太多喘息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