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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广场上漂浮着各种鬼怪精灵,南瓜灯咧着狰狞的笑容,吸血鬼的獠牙在月光下闪烁。

一年一度的万圣节化妆舞会正在举行,我却站在喧嚣的边缘,手机紧紧贴在耳边。

“所以我们真的结束了,是吗?”我几乎是在嘶吼,声音却被淹没在震耳的音乐和狂欢声中。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随后是冰冷的忙音——唐升连分手都不愿好好说清楚。

我颓然放下手机,吸血鬼面具下的脸早已泪痕斑布。

两年的感情,就这样在万圣节的化妆舞会上画上了句号。

我扯下面具,深吸一口凉夜的空气,试图平复心情。

就在这时,广场对面一个身影吸引了我的目光——高挑的个子,微微驼背的站姿,还有那熟悉的下颌线。

我愣了一下,怎么可能是他。

但那姿态、那身形,像极了冯清和——我高中时暗恋了三年的那个男生,那个毕业后便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的男孩。

鬼使神差地,我穿过狂欢的人群,向那个戴着纯白面具的身影走去。

他独自站在喷泉旁,仿佛与周遭的喧嚣隔绝。

越是靠近,我的心跳得越快,太像了,就连手指不经意间敲打腿侧的节奏都一模一样。

“请问……”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是冯清和吗?”

身影明显僵住了,他缓缓转身,白色面具下那双眼睛在阴影中难以辨认。

我们之间隔着一两米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整个青春。

他没有回答,而是突然上前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我本能地想挣脱,却被他强行拉到了广场边缘一棵古老橡树的阴影下。

“你干什么?放开我!”我终于反应过来,开始真正挣扎。

他这才松开手,然后做出了一个令我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将脸凑到我的耳边,呼出的气息异常冰冷。

“我不是冯清和。”他的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冯清和死了,就在去年十一月十三日。”

我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十一月十三日?那是我的生日,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你……你说什么?”我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不好笑,你到底是谁?”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纯白的面具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四周的狂欢声似乎突然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我说,冯清和已经死了。”他重复道,语气平静得可怕,“就在你生日那天。”

我摇头,一股莫名的恐惧从脊背爬上来:“不可能,你骗我!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抬手,解开了脑后的面具系带。

面具落下的一刻,我差点尖叫出声。

那是一张被严重烧伤的脸,皮肤扭曲凹凸,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更恐怖的是,他右眼的眼眶里空无一物,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洞。

而左眼却完好无损,正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现在你明白了?”他嘶哑地说,“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浑身发抖,想跑却动弹不得,那只完好的眼睛,我认得出来。

尽管面容已毁,但那眼神,分明就是冯清和。

“你……你就是冯清和!”我颤声说,“为什么骗我?你的脸怎么了?”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比之前更大:“快离开这里,现在就走!”

“放开我!”我终于尖叫起来,声音却再次被广场上的音乐淹没。

就在我们拉扯之际,校园里的灯光突然集体闪烁起来,随后陷入一片黑暗。

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我趁机挣脱了他的手,转身想跑,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广场上的人群开始混乱,但不是普通的恐慌——有些人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样,行为变得怪异而暴力。

我亲眼看到一个戴着女巫帽的女生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肢体,然后扑向身旁的人。

“怎么回事?”我惊恐万分,下意识地后退,却撞到了身后的“冯清和”。

他再次抓住我的胳膊,这一次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没时间解释了,他们来了。如果你还想活命,就跟我走!”

“他们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几乎是在哭喊。

他没有回答,而是强行拉着我向校园后门的方向跑去。

在逃离的过程中,我瞥见混乱中几个穿着奇怪黑色长袍的身影,他们似乎在有组织地围捕某些学生。

更诡异的是,其中一人抬头看向我们的方向,脸上戴着的面具竟然和冯清和刚才戴的一模一样——纯白无瑕,没有任何装饰。

“别看,快走!”冯清和——或者说,那个自称不是冯清和的人——用力拽了我一下,迫使我把注意力放回逃跑上。

我们穿过一片小树林,脚下的落叶沙沙作响。

身后的尖叫声和混乱声逐渐远去,但另一种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

这片我走了四年的熟悉校园,突然变得陌生而危险。

就在我们即将到达校园后门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将我拉到一个隐蔽的角落。

“听着,”他喘着气,那只完好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我知道你有无数疑问,但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一点:冯清和的死不是意外,而你,从高中起就被卷入了这件事,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为什么是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颤抖着问。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表情一变,猛地将我推向一旁:“跑!往校门外跑,别回头!”

我踉跄几步,回头看到他已被三个黑袍人围住,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但能感觉到一种非人的恶意。

我转身拼命向校门跑去,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逃脱时,前方突然出现另一个身影——同样穿着黑袍,但脸上戴着的不是纯白面具,而是一张熟悉的脸。

唐升,我刚分手的前男友,正站在那里,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刘梦,”他的声音听起来既熟悉又陌生,“你要去哪里?派对才刚刚开始呢。”

我刹住脚步,惊恐地看着他逐渐靠近,此时他的眼睛空洞无神,像是被操控的木偶。

“唐升,你……你怎么了?”我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他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向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我后退几步,却撞到了身后另一个黑袍人,脸上戴着的纯白面具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十一月十三日,祭品已备。”黑袍人用一种奇怪的腔调说道,声音不男不女,不老不少。

我僵在原地,前后夹击,无处可逃。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远处传来冯清和——或者说那个毁容的男子——声嘶力竭的喊声:

“记住,梦梦,死亡不是结束!”

随后是一声哀嚎,划破夜空。

围困我的黑袍人明显动摇了,唐升也突然停下脚步,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困惑地看着手中的匕首。

我没有犹豫,趁机冲向校门,在踏出校门的一刻,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冯清和——我确信那就是他——正站在广场中央,被黑袍人团团围住。

他抬头看向我的方向,那只完好的眼睛里似乎有着说不尽的遗憾和告别。

然后,他们同时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我头也不回地跑进夜色中,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他的话:冯清和死了,就在去年十一月十三日;死亡不是结束;而你,从高中起就被卷入了这件事。

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相信什么。

唯一确定的是,我的生日——十一月十三日——似乎隐藏着一个可怕的秘密。

而冯清和的死,与我的生命之间,有着某种我尚未理解的恐怖联系。

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校园暴动,而是某种更为神秘、更为黑暗的东西……

我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在午夜空旷的街道上狂奔。

鞋子早已不知丢在哪里,脚底被碎石硌得生疼,却丝毫不敢停下。

身后那片被警笛声包围的校园,仿佛一个张开大口的深渊。

我终于跑回了租住的公寓楼下,几乎是爬着上了三楼,钥匙在锁孔前颤抖了半天才插进去。

砰地关上门,反锁,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我大口喘着气,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舞会礼服。

安全了……吗?

我环顾四周,熟悉的书桌、床铺、堆满化妆品的架子,一切如常,却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窗外,遥远的警笛声仍在持续,提醒我刚才的一切并非噩梦。

我挣扎着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冲向书桌,打开笔记本电脑。

我颤抖着手指,在搜索框输入了“冯清和 死亡 十一月十三日”,回车。

没有匹配结果。

我换了好几个搜索引擎,甚至尝试搜索本地新闻中关于火灾意外死亡的报道,依然一无所获。

一个大学生去世,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消息?除非……有人刻意抹去了痕迹。

不甘心之下,我登陆了几乎已经遗忘的高中校友录。

班级合影上,那个站在最后一排角落的清瘦男孩,有着干净的笑容和微微下垂的眼角。

那就是冯清和,我整个高中时代默默注视的背影。

我尝试给他旧的qq号码发送消息,果然石沉大海。

一切似乎毫无头绪,但那种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决定先去洗把脸,冰冷的水或许能让我清醒。

我双手接水,拍打在脸上,试图洗去恐惧和混乱。

抬起头,看向镜子——镜子里,我的脸苍白如纸。

但在我身后的背景中,公寓门缝底下,悄无声息地塞进了一个白色的东西。

门口地板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信封,纯白色的,没有任何署名。

我屏住呼吸,一步步挪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望去——走廊空无一人,声控灯熄灭了,一片死寂。

鼓起全部勇气,我捡起了那个信封,很薄,里面似乎只有一张纸。

拆开它,上面是用打印机打出来的一行字:“他因你而死。他们还在看着。烧掉这张纸。”

字体是标准的宋体,毫无特征可言,但信息的内容却让我毛骨悚然。

“他因你而死”——冯清和?是因为我吗?为什么?我们高中毕业后就再无联系,直到今天!

“他们还在看着”——“他们”是谁?是舞会上那些黑袍人吗?此刻就在外面?

我冲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一角向下望去。

街道空旷,只有一盏路灯接触不良地闪烁了几下,没有可疑的人影,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我回到厨房,按照指示用打火机点燃了纸条,火焰吞噬了那行可怕的指控,纸灰蜷缩着落入水池。

看着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我才稍微松了口气,但随即被更深的恐惧淹没:这个送信的人,不仅知道我的住处,还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信送进来。

这意味着所谓的“安全”只是我的错觉。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抱住膝盖,混乱的思绪中,一个被忽略的细节突然闪现:唐升!

他后来怎么样了?他也被卷入了这件事吗?虽然他刚和我分手,但我无法坐视他可能遭遇不测。

我找到手机,发现上面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大部分来自唐升的朋友,还有几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着,先拨通了唐升的电话,漫长的等待音后,电话被接起了,但对面一片死寂。

“唐升?是你吗?你怎么样?”我急切地问。

对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像是电流干扰的杂音,然后是一个异常平静,平静到令人不适的声音:

“梦梦……我很好。忘记今晚的事。忘记冯清和。”

“唐升!你到底怎么了?那些黑袍人……”我急切地想从他口中知道答案。

“没有黑袍人。”他打断我,声音像机器一样毫无波澜,“舞会发生了骚乱,有社会人员混入,仅此而已。你太累了,出现了幻觉。好好休息,不要再追查不存在的事情。”

说完,电话被挂断了,我再打过去,已经关机。

这绝对不是唐升!他说话的语气、用词,完全像是另一个人,他在被控制的状态下,警告我停止探究。

我握着发烫的手机,浑身冰冷。

冯清和的“死”,唐升的异常,还有那张神秘的纸条……为什么是我?高中之后,我和冯清和的人生轨迹再无交集。除非……高中时发生过什么我并不知道的事?

我猛地想起那个毁容男子(我内心依然认定他就是冯清和)最后的话:“从高中起你就被卷入了这件事。”

我冲回书桌,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高中毕业时买的同学录。

一页页翻过那些稚嫩的笔迹和祝福,直到在最后一页,找到了冯清和留下的信息。

联系方式早已失效,但在留言栏,他只写了一行当时让我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如果以后遇到解决不了的怪事,记得去老地方看看。保重。”

当时我以为这只是中二病发作的故弄玄虚,或者指的是我们几个同学常去的小书店之类,但现在看来,这句话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老地方”是哪里?我们之间,有什么专属的“老地方”吗?

我努力回忆——高中时我性格内向,和他唯一的几次近距离接触,无非是作为课代表一起搬过作业,或者在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我偷偷看他留在座位上的涂鸦……

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放学后,我鼓足勇气想跟他说话,却发现他独自在教室后面的旧墙上刻着什么。

看到我进来,他慌忙用手掌擦掉了痕迹,脸上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慌乱。

那时我只当是男生无聊的破坏公物行为。

难道……他指的老地方是高中学校?

这个念头让我自己都觉得荒谬,毕业后高中校园几经翻新,就算真有什么痕迹,也早该被覆盖了,但这是我目前唯一的线索。

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夜未眠,我精疲力尽,却毫无睡意。

被监视的感觉并未消失,反而因为天光将亮而变得更加具体——仿佛每一扇窗户后面,都可能藏着一双眼睛。

我拉上所有窗帘,蜷缩在床角,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点开的一瞬间,我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照片像素不高,明显是偷拍——画面中,是我此刻正蜷缩在床上的样子!拍摄角度,来自窗外!

我惊恐地望向窗户,窗帘紧闭,但照片证明,窥视者就在对面楼里,或者更可怕的地方。

彩信附着一行字:“好奇心会害死猫,更会害死人。停止探究,还能活。”

恐惧像潮水般将我淹没,他们无处不在,无所不知,我的每一个举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冯清和,你到底惹上了什么?而我又到底,和你那可怕的死亡,有着怎样致命的关联?

十一月十三日,我的生日,原本是庆祝的日子,如今却成了一个诅咒的标记。

我知道,从我认出舞会上那个身影开始,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听从警告,活在永恒的恐惧和未知中;要么,踏上寻找真相的道路,哪怕尽头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看着同学录上冯清和清秀的字迹——“如果以后遇到解决不了的怪事,记得去老地方看看。”

天,完全亮了,而我,仍然还在犹豫。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真相,与其在无休止的恐惧和窥视中崩溃,不如主动踏入迷雾,哪怕尽头是毁灭。

那个曾在我青春里留下浓烈回忆的男孩,我需要一个答案……

要回到高中母校并不容易,尤其是在明知被监视的情况下。

我做了些伪装溜出公寓,换乘了三趟公交车,在熙攘的早市人群中穿梭,最终钻进了学校后墙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

母校围墙已经翻新,比我记忆中高了不少。

翻墙进去费了些力气,落地时,手掌被粗糙的墙面划破。

周末的校园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老槐树的沙沙声。

我们的旧教室在二楼最东头,教室门锁着,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整齐的桌椅,和记忆相去甚远。

“老地方”……如果不在教室里面,那只能在后面。

我绕到教学楼背面,对应旧教室的位置,墙面上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藤蔓。

我伸手拨开那些干枯的枝条,墙壁斑驳,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我一点点摸索,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时,在一块砖石的缝隙边缘,摸到了一点异样的凹凸。

是刻痕!非常深,像是用钉子或小刀反复刻画过。

我仔细拂去表面的灰尘和青苔,一个模糊的、大约巴掌大的图案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符号,像是由无数只眼睛和扭曲的触手构成,中心是一个倒置的、类似罗马数字“xIII”(13)的标记。

仅仅是看着,就让人产生一种头晕目眩的恶心感。

这是什么?冯清和刻下的?一个中二病的涂鸦,怎么会引来如此可怕的后续?

就在我试图用手机拍下这个符号时,一个冰冷的东西顶住了我的后腰。

“别动,慢慢转过来。”一个低沉的、有些熟悉的声音。

我僵住了,缓缓转身,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唐升!

但他眼神清明,脸上没有了昨晚的诡异,只是极度疲惫和紧张。

他手里拿着的不是枪,而是一把折叠刀。

“唐升?你……”我有好多话想问。

“闭嘴!跟我走!”他粗暴地打断我,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然后拽着我快步走向学校后院废弃的锅炉房。

锅炉房里堆满杂物,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他确认无人跟踪后,才稍微放松,但刀子仍握在手里。

“你疯了?昨晚是怎么回事?那些黑袍人……”我一连串的问题涌出。

“我没疯,疯的是这个世界!”唐升低吼,眼睛布满血丝,“我被他们抓住了,又被放了。他们让我给你带话。”

“什么话?”我问。

“停止调查。冯清和是自愿的,这是他的命,也是你的运。如果你再查下去,下一个死的,就是你,还有所有帮你的人——包括我!”他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

“自愿?自愿什么?死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抓住他的胳膊。

唐升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他们……是一个很古老的组织,信某种……东西。他们需要特定的‘祭品’来维持某种平衡,或者获得力量。祭品的选择,需要满足极其苛刻的时空和血缘条件。”

时空?血缘?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型。

“十一月十三日……跟我的生日有关系?”我颤声问。

唐升沉重地点头:“你是‘阴皿’,生于特定时刻的极阴之人。而冯清和……他是‘阳楔’,与你生辰完全互补的极阳之人。你们俩,是这一甲子内,这片区域唯一符合条件的一对。”

所以,不是巧合?我的生日,他的死忌。

“可是……我们高中毕业后就再没联系!他们怎么找到他的?他又怎么会‘自愿’?”

“怎么找到的?也许他们一直在暗中观察,筛选。至于自愿……”唐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还不明白吗?祭品需要心甘情愿,献祭才有效力。冯清和……他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我愣住了。

“那个组织,最初选中的祭品是你。”唐升的话像一把锤子砸在我心上,“用‘阴皿’献祭,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但不知怎么,冯清和知道了这件事。他主动联系了那个组织,提出用自己这个‘阳楔’代替你。他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命。”

我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高中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那个我甚至没勇气开口说喜欢的男孩,竟然在多年后,为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所以,舞会上那个毁容的人……真的是他?他没完全死?

“舞会上那个人……”我急切地问。

“那是他的‘残象’。”唐升眼神复杂,“献祭仪式后,他的大部分存在被抹去了,但强烈的执念让他的一部分……或者说痕迹,残留了下来。他可能想警告你,或者……想见你最后一面。但组织的势力远超想象,他们能操控人的心智,制造混乱,甚至一定程度上扭曲现实。昨晚的骚乱,就是为了抓回他这个‘逃逸’的残象,并彻底清除你这个‘隐患’。”

真相残酷得让我无法呼吸,所有的诡异、恐惧,都源于一场针对我的、而我却毫不知情的献祭。

冯清和替我承受了这一切。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你早就知道?”我看着唐升。

“我也是昨晚被抓后才知道的!他们给我看了……一些东西。”唐升脸上露出恐惧,“他们放我回来,是最后的警告。梦梦,放弃吧。我们斗不过他们的。冯清和已经死了,你活着,才是对他牺牲的尊重。”

尊重?我活着,建立在一个无辜者、一个曾被我放在心上的人的死亡之上?这种活着,算什么?

就在这时,锅炉房唯一的小窗外,光线突然暗了下来。

仿佛有浓雾笼罩,连声音都消失了,一片死寂。

唐升脸色剧变:“他们来了!”

锅炉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三个穿着黑袍的身影站在那里,脸上戴着纯白面具,没有杀气,却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为首一人,缓缓摘下面具,面具下,是一张我熟悉的脸——高中学校的副校长,一位总是面带和蔼微笑的长者。

但此刻,他的眼神冰冷如深渊。

“刘梦同学,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清和那孩子做出了伟大的牺牲,确保了‘平衡’。你的存在,本身已是恩赐。为何要打破这份宁静?”

我看着这张道貌岸然的脸,想到冯清和可能遭受的一切,愤怒压倒了恐惧。

“平衡?用无辜者的生命换取的平衡?这是什么邪恶的平衡!”我吼道。

副校长轻轻摇头,带着一种怜悯:“你不懂。世界的运行规则,远非你所能理解。清和是自愿的,他的牺牲有价值。而你,若执意破坏,我们将不得不收回这份‘恩赐’。”

他身后的两个黑袍人上前一步,唐升立刻挡在我身前,虽然浑身发抖,却握紧了刀子:“别过来!”

副校长看了唐升一眼,只是轻轻一挥手。

唐升就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在锈蚀的锅炉上,昏死过去。

“最后的机会,刘梦。忘记一切,回归平凡的生活。或者……”副校长的眼神彻底冰冷。

我知道,选择权从来不在我手上。

他们给我“生路”,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或者维持那虚伪的“平衡”,一旦我构成威胁,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清除我。

就像清除冯清和一样。

我看着他们,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凉,为我荒诞的命运,为冯清和无谓的牺牲,为这隐藏在正常世界下的黑暗。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最坏的结果。

或许,这样就能见到冯清和,亲口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傻。

就在黑袍人即将触碰到我的瞬间,锅炉房内突然绽放出微弱却刺目的白光,一个模糊的、焦黑的身影在光芒中一闪而过,发出无声的咆哮。

副校长和黑袍人明显一顿,露出了些许惊疑。

“残象执念……竟然还能干扰现实?”副校长皱眉。

就是这刹那的干扰,给了我机会,我猛地抓起地上一根生锈的铁棍,不是冲向黑袍人,而是狠狠砸向旁边老旧的燃气管道。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伴随着燃气泄漏的嘶嘶声响起。

“你疯了!”副校长第一次失态。

“我不是祭品!”我对着空气,也对着那可能存在的残象大喊,“冯清和!我不需要你这样保护我!”

“轰!——”爆炸发生了。

气浪将我掀飞,世界在火光和巨响中旋转、崩塌。

我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一种奇异的感知上——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带着一丝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温度,然后彻底消散。

……

我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的,官方报道是学校老旧燃气管道意外爆炸,副校长和两名社会人员(黑袍人)不幸遇难。

我作为恰好身处附近的幸存者,身受重伤,昏迷了半个月,唐升轻微脑震荡,很快出院。

他来看过我一次,眼神复杂,只说了句“一切都结束了”,便再也没出现。

没有人再监视我,生活似乎真的回归了平静。

但我知道,一切并未结束,那个组织庞大而隐秘,死去的副校长可能只是冰山一角,我可能只是暂时安全了。

出院后,我去了冯清和的家,他的父母苍老而悲伤,对于儿子的“意外去世”闭口不谈,家中甚至没有摆放他的遗照。

我知道,他们肯定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和威胁。

在他的房间,我找到了一本旧的高中毕业纪念册。

在夹层里,我发现了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是冯清和的笔迹,日期是我们毕业那年: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张纸条,说明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对不起,以这种方式让你知道。从第一次注意到你偷偷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我们之间有种说不清的羁绊。后来我接触到那些隐秘的知识,知道了我们的‘特殊性’,也预感到了危险。如果注定要有人牺牲,我希望那个人是我。好好活着,刘梦。至少,我曾守护过你的笑容。”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的暗恋从来不是独角戏,他早已洞悉一切,并默默承担了命运的重压。

我将纸条紧紧捂在胸口,恐惧依然存在,对那个组织的疑惑也更深了。

冯清和用生命换来了我的生存,我不能辜负他。

我要活下去,更要查清真相,揭开那个组织的面目。

这不再只是为了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而是为了打破这循环的诅咒。

我的生日,十一月十三日,将不再是他的忌日,而是我向黑暗宣战的日子。

暗恋的冯清和,已经逝去,但他的守护,化作了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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