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的卷轴似乎永无尽头,每一次展开,都呈现出迥然不同的风景。
在见识过精灵的优雅、矮人的刚猛、天使的圣洁、兽族的蛮荒、万花界的瑰丽,乃至那挣扎于金丹门槛的修真世界后,炎黄仙朝的探索者们,几乎已经习惯了与各种超乎想象的存在打交道。
然而,宇宙的造化之奇,总能在人意想不到处,展现其最朴素,却也最本质的一面。
这一次的发现,来自于一支隶属于“巡界使”总部的深空考古与文明研究舰队。
他们的任务并非寻找强大文明或资源富集区,而是专注于探测那些可能存在的、失落已久的古文明遗迹,或是一些极为特殊的、偏离主流发展路径的文明形态。
在一片被标注为“寂静回廊”的星域——这里星辰稀疏,能量反应低迷,是寻常探索舰队绝不会浪费精力仔细探查的区域——研究舰队的首席学者,一位名为墨衡的太乙金仙,正对着“万象镜”反馈回来的数据陷入沉思。
“奇怪……坐标x-1298星系,唯一的生命行星,能量背景干净得过分了。”
墨衡抚着长须,眉头紧锁,“没有灵气波动,没有元素潮汐,没有神力信仰,甚至连稍强一些的生命磁场都没有……就像,就像一张白纸。”
“教授,会不会是探测器故障?或者那里根本就是一颗死星?”旁边的助手问道。
“不,‘万象镜’运转正常。而且,探测到明确的光合作用反应,大气成分也适合碳基生命……只是,其内部能量层级,低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墨衡眼中闪烁着学者特有的好奇光芒,“派遣‘观察者III型’探测器,抵近侦查,启动最高倍率微观观测模式。”
数日后,当“观察者III型”传回的高清影像与数据流呈现在主舰光幕上时,整个研究舰队的成员都沉默了,随即爆发出了一阵难以抑制的惊呼与议论!
影像中,是一颗与青元界颇为相似的蔚蓝色星球。
有山川河流,有白云苍穹,有广袤的森林与草原。然而,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并非能够移山倒海的修士,也非天生强大的异族,而是……普普通通的,凡人。
他们建造起并非依靠阵法悬浮,而是基于物理结构的城市,使用着并非符文驱动,而是依靠燃烧化石燃料或电能的机械;
他们驾驶着金属制造的、在固定轨道上奔跑的车辆,乘坐着依靠空气动力学原理飞行的飞行器;
他们通过一种名为“科学”的方法认识世界,发展出独特的文学、艺术、哲学体系;
他们为了资源、信仰、理念而爆发战争,使用的武器是爆炸的化学物质和动能金属……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没有一丝一毫超凡力量的,纯粹的凡人科技文明!
其个体生命脆弱,寿元不过百年,其文明层级,大约相当于……初步踏入太空时代?
“凡……凡人世界?”墨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发现全新课题的极致兴奋,“一个完全依靠自身智慧,在没有任何超凡力量干预下,发展到如此程度的纯血人族文明!
这……这是活生生的文明演化样本!其价值,无可估量!”
他立刻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这样一个世界,其本身蕴含的关于“人”本身的潜力、关于文明发展的另一种可能性。
对于已然走上个体伟力归于自身道路的炎黄仙朝而言,或许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启发与补充。
最高优先级的报告,伴随着详尽的影像资料,被迅速送往不朽神山。
人皇殿内,王霸天和王飞看着光幕中那熟悉又陌生的景象——高楼林立的城市,川流不息的车流,闪烁着霓虹的夜晚,以及那些依靠孱弱肉身却创造出复杂造物的凡人,他那深邃如同星海的眼眸中,泛起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涟漪。
没有灵气,没有修行,依靠纯粹的智慧与集体的力量,一步步从蒙昧走向星空……
这让他想起了很多。想起了在获得轩辕人皇传承之前,那更为久远的、属于第一世的模糊记忆碎片。
那个蔚蓝色的星球,那个同样依靠“科学”探索宇宙的文明……
“纯粹的‘人’之道么……”王霸天低声自语。
他能感觉到,这个世界虽然个体弱小,但其文明整体所散发出的那种不屈不挠、勇于探索、依靠自身智慧挑战未知的意志,凝聚成了一种独特而坚韧的“人道”气运。
这种气运,不依赖于个体伟力,而是源于集体智慧的闪光与文明传承的韧性。
“此界,名曰何?”他问道。
下方负责汇报的墨衡(通过远程投影)连忙躬身回答:“回陛下,此界自称……‘水球’。”
“水球……”王霸天轻轻重复了这个名字,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
“传朕旨意。命北冥王李岩,亲自负责与此界接触。以最温和、最谨慎的方式,阐明我朝来意与‘人道大同’之理念。
重点在于,展现一个更广阔的、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而非武力威慑。”
他顿了顿,补充道:“可适当展示我朝部分非战斗向的科技成果,以及……凡人亦可安居乐业、寿命延长的美好愿景。
切记,不得干扰其现有社会秩序,不得引起恐慌。”
“臣,领旨!”墨衡激动应道。由智谋最深、最擅交涉的北冥王亲自出马,足见陛下对此界的重视。
水球,近地轨道。
数艘隶属于不同势力的侦查卫星,几乎在同一时间捕捉到了异常信号——一个从未被记录的、造型优雅流畅、通体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未知飞行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月球轨道附近。
全球各大国的航天机构瞬间进入最高警戒状态!
所有的射电望远镜、深空探测网络都对准了那个方向。
试图建立通讯的电磁波如同石沉大海,派出的无人侦察机在靠近一定范围后便彻底失联。
就在地面指挥中心一片慌乱,各种“外星入侵”的猜测甚嚣尘上之时,那艘被命名为“启明号”的炎黄使节舰,主动释放了一道经过精密编译、包含了多种地球已知语言的友好信息流。
“致‘地球’文明的朋友们:吾等来自遥远的炎黄仙朝,为和平与交流而来。
感知贵文明独特的发展之路,心甚向往。希望能与贵文明建立对话,共探星海奥秘。”
信息流中还附带了一些经过处理的、展现炎黄仙朝日常生活、城市景象(剔除了明显超凡元素)、以及部分应用于民生、医疗、环境改造的温和科技影像。
这些影像在地球各国高层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远超当前科技水平的城市管理、近乎完美的生态环境、以及那种全民洋溢着希望与满足感的精神面貌,让所有看到的人既震撼又向往。
经过紧急磋商,地球联合政府(一个松散的国际协调组织)决定,尝试与这个自称“炎黄仙朝”的未知文明进行接触。
接触地点,设在了位于中立国瑞士的联合国总部。
水球一方,派出了由各主要大国顶尖科学家、外交官组成的代表团。
而炎黄一方,则只有北冥王李岩一人,他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学者模样,并未显露任何超凡气息。
会谈在一种极度谨慎而又充满好奇的氛围中开始。
水球方的代表,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科学家,率先提问:“尊敬的使者,您所展示的文明景象令人惊叹。
但请原谅我们的直接,贵方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前来,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李岩微微一笑,笑容令人如沐春风:“目的很简单,邀请。
我炎黄仙朝,秉承‘人道大同’之理念,致力于汇聚诸天人族智慧,共创辉煌未来。
贵文明虽无超凡之力,然其展现出的智慧火花与文明韧性,令我朝人皇陛下亦为之赞赏。”
他手一挥,一幅更加宏大、但也更加“科幻”的星图呈现在众人面前,上面标注着已融入炎黄的诸多世界。
“迁徙,并非征服,而是融入一个更广阔的舞台。
届时,贵文明将获得我朝全面的技术支持,解决能源、环境、疾病等一切困扰;
贵文明每一个体的寿命,都将得到极大延长;
贵文明的学者,可以接触到远超想象的知识宝库;
而贵文明独特的‘科学’思维与发展模式,亦将为我朝带来新的启迪。”
他描述的远景,美好得如同乌托邦,让在场许多地球代表呼吸都急促起来。
延长寿命!解决能源危机!接触高等知识!这几乎是每一个水球科学家梦寐以求的事情!
“那么……代价呢?”另一位代表谨慎地问道,“我们需要付出什么?主权?自由?还是……信仰?”
“无需代价。”李岩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需认同‘人道大同’之理念,遵守炎黄基本律法。
贵文明可保有高度文化自治,我朝绝不干涉内政。
迁徙之后,‘水球’将成为炎黄仙朝麾下独立的‘启明洲’,诸位依旧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如此优厚的条件,反而让水球代表们更加迟疑。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总是让人难以置信。
李岩看出了他们的顾虑,笑道:“诸位不必立刻答复。
我方可提供一套‘虚拟实境’系统,诸位可亲自‘体验’一下迁徙之后的生活环境,再作决断。”
接下来的数月,水球各国顶尖的精英们,分批进入了炎黄提供的虚拟实境。
他们“亲身”体验了那灵气充盈(虽无法修炼,但能强身健体)、没有污染、没有贫困、科技高度发达、人人安居乐业的世界。
那种真实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愉悦与满足感,是任何虚拟技术都无法完全模拟的,那是由人道气运直接带来的心灵感受。
体验过后,几乎所有人的态度都发生了转变。
与此同时,李岩授意下,炎黄的使节舰“无意中”帮助水球化解了几次全球性的危机——一颗偏离轨道的小行星被悄然推回正轨,一种突然爆发的致命病毒被瞬间分析出疫苗成分……
诚意与实力,都被看在眼里。
终于,在经过全民公投(尽管过程充满争议,但支持迁徙的票数占据了微弱优势)后,水球联合政府做出了艰难而划时代的决定——接受炎黄仙朝的邀请,举界迁徙!
消息公布,举世哗然。有欢呼雀跃者,有惶恐不安者,亦有激烈反对者。但大势所趋,已不可逆转。
四海王张铁蛋的工程舰队再次出动。为了适应这个完全由凡人构成的世界,牵引过程被设计得极其温和、缓慢,如同母亲摇晃婴儿的摇篮。
巨大的、半透明的能量护罩包裹住整个地球,抵消着星际旅行可能带来的任何不适。
当水球在无数人复杂难言的目光中,缓缓脱离太阳系,驶向那片名为“炎黄”的星海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了迷茫、希望与一丝失落的情绪,弥漫在所有人的心头。
王霸天坐镇神山,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却无比纯粹、凝聚了数十亿凡人智慧、情感与希望的独特气运,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了炎黄的洪流。
这股气运,不带来力量的直接提升,却让人道意志变得更加“灵动”、“智慧”,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
“纯粹的‘人’之智慧……或许,这才是人道最本真的模样之一。”
他看着星图上那新添的、标注为“启明洲”的光点,目光悠远。
炎黄仙朝的人道图卷,因为这份来自凡尘的智慧,似乎被注入了更加鲜活的色彩与更加坚实的根基。
未来的道路,也因此拥有了更多的可能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