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便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与暗流中度过。
翌日,“魔灭”如同往常一样,在骨台上睁开双眼,模拟的魔功运转周天,气息沉凝。
那张巨大的肋骨婚床上,血魅似乎刚刚入睡不久,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倦意和未消的愠怒,紫色的长发铺散在暗色的兽皮上。
“魔灭”没有打扰她,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开了洞窟。
作为新任驸马兼第一魔将,他如今在血屠堡内拥有极大的权限,可以自由出入大部分区域,包括一些之前无法涉足的禁地。
他首先要做的,是验证昨夜从血魅口中得到的关于洪荒七圣的信息,以及探查堡垒下方那被封印的存在,是否与此有关。
凭借身份令牌,他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堡垒最底层,靠近那庞大魔阵和血池能源核心的区域。
这里魔气浓郁得几乎化为液态,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寻常魔族根本不敢靠近。
把守此地的是一队全身覆盖在厚重骨甲中、只露出猩红眸子的近卫,它们感受到“魔灭”身上那股属于驸马和魔将的威严气息,只是微微躬身行礼,并未阻拦。
“魔灭”没有进入血池大殿,而是沿着一条更加隐秘、向下倾斜的通道继续深入。
这条通道似乎是后来开凿的,墙壁上布满了粗糙的凿痕,越往下,那股被压抑的、疯狂而痛苦的意志波动越发清晰,同时,还有一种与寂灭魔气格格不入的、古老而浩瀚的残留气息,虽然极其微弱,但本质极高。
这气息……与他体内世界那丝不灭灵光,以及他自身的人道本源,隐隐有着一丝微弱的共鸣!这是属于洪荒、属于“生”的力量!
他心中愈发肯定,这下方的封印,绝对与洪荒七圣有关!
通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由无数扭曲符文覆盖的骨质大门。
大门紧闭,上面流淌着暗红色的光芒,散发出强大的禁制波动。这里是血屠堡真正的核心禁地,连血屠本人,恐怕也不会轻易开启。
“魔灭”站在大门前,神念小心翼翼地探出,试图穿透禁制,感知门后的情况。
然而,这禁制极其强大,他的神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被牢牢阻挡在外,只能感受到门后那如同汪洋般浩瀚、却又死寂冰冷的寂灭之力,以及被死死镇压在核心的那团疯狂意志。
无法强行突破。
他沉吟片刻,没有选择硬闯,打草惊蛇。他需要更了解这个封印的运作方式,以及血屠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转身离开底层,他来到了堡垒中层的藏书窟。
这里存放着血屠堡历代收集的一些魔功典籍、杂记以及关于这片魔域的历史碎片。虽然魔族不擅文化传承,典籍大多残缺不全,但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藏书窟内光线昏暗,弥漫着纸张(某种魔物皮)腐朽的味道。
几个老迈的、几乎快要化作骷髅的魔族管理员蜷缩在角落,对“魔灭”的到来毫无反应。
“魔灭”的神念扫过一排排用各种骨头制成的书架,大部分都是些粗浅的魔功修炼法门或者记载着血腥杀戮的“功绩簿”。
他耐心地搜寻着,终于,在一个布满灰尘的角落,发现了几块颜色暗沉、似乎年代极为久远的骨片。
这些骨片与他之前在骸骨集市买到的那块有些类似,但上面残留的气息更加古老。他拿起骨片,神念沉入其中。
骨片中记录的信息支离破碎,充满了混乱的呓语和残缺的图像,似乎是某个被囚禁在此地的古老存在,在漫长岁月中留下的零星印记。
“……囚笼……窃取……吾之力量……”
“……圣躯……镇于七极……道果被夺……”
“……寂灭……终将吞噬一切……”
“……等待……变数……归来……”
断断续续的信息涌入“魔灭”的脑海,结合血魅昨夜所言,一个更加清晰的轮廓浮现出来:下方被封印的存在,极有可能就是洪荒七圣之一!
其圣躯被镇压在此(七极之一),道果(力量本源)被寂灭之主窃取,用于滋养寂灭大道和制造幻境陷阱。
而血屠堡,就是建立在这个封印之上,如同寄生虫般,不断抽取着这尊圣躯被镇压后逸散的力量!
难怪血屠能在此地称霸一方,他依靠的不仅是自身实力,更是这封印泄露出的力量!
就在“魔灭”试图解读更多信息时,藏书窟的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不动声色地将骨片收起,转身看去。
来者是血魅。她换了一身更加利落的暗紫色皮甲,勾勒出曼妙身姿,脸上带着一丝慵懒和尚未完全消退的怨气。
紫色眼眸扫过“魔灭”,语气带着几分讥诮:“夫君新婚第二日,不去熟悉堡内事务,或是……陪伴新婚妻子,反倒跑来这故纸堆里消磨时间?莫非是嫌弃妾身无趣?”
“魔灭”神色平静:“只是查阅一些关于堡垒历史的记载,便于日后更好的为岳父大人效力。”
“历史?”血魅走到他身边,目光扫过那些书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这座堡垒的历史,可比你想象的要古老和黑暗得多。有些过去,知道得太清楚,未必是好事。”
她似乎意有所指,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划过旁边一个书架上的灰尘:“就比如这下方的‘东西’,父亲严禁任何人探查,就连我,知道的也不多。
只知道它很古老,很强大,是堡垒力量的源泉,也是……危险的根源。夫君还是不要过于好奇为好。”
她在试探,也在警告。
“魔灭”看向她:“小姐似乎对下方的封印有所了解?”
血魅与他对视,紫眸深邃:“了解谈不上,只是小时候贪玩,偶然感应到过一次……那是一种足以让灵魂冻结的疯狂与绝望。
自那以后,我便再也不敢靠近那里。”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父亲依靠它的力量,但也时刻防备着它。
据说,那东西一旦脱困,第一个要吞噬的,就是我们这些窃取它力量的‘虫子’。”
她的话,侧面印证了“魔灭”的猜测。
“多谢小姐提醒。”“魔灭”微微颔首。
血魅看着他依旧平静无波的脸,心中那股无力感再次升起。这个男人,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动容。
她转换了话题,语气重新变得柔媚:“好了,不说这些了。父亲让我们过去一趟,似乎有事情交代。”
“魔灭”点头,跟随血魅离开了藏书窟。
来到血屠的密室,这位魔帅看起来心情不错,显然对“魔灭”这个女婿越发满意。
“魔灭,魅儿,你们来了。”血屠猩红的眸子扫过两人,尤其在“魔灭”身上停留片刻,“有件任务,需要你们去办。”
“岳父大人请吩咐。”
“我们所在的这片‘遗忘坟场’,虽然贫瘠,但范围极广,深处连接着其他几位魔帅的领地,甚至有一些连我们都未曾探索清楚的古老遗迹。”
血屠沉声道,“不久前,一支巡逻队在西北方向的‘葬魂戈壁’边缘,发现了一处新出现的空间裂隙。裂隙那边,似乎连接着一个能量反应很奇特的小型残破界面。”
空间裂隙?残破界面? “魔灭”心中一动。
“根据传回来的零星信息,那个界面残留的法则与我们魔域迥异,似乎偏向于……生者世界的某种古老体系。”血屠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里面可能残留着一些有价值的东西,甚至是……上古遗宝!腐涎和蛮骨那边肯定也收到了消息,我们必须抢先一步!”
他看向“魔灭”和血魅:“魔灭,你实力强横,处事冷静。魅儿对各类能量感应敏锐,擅长破解禁制。
这次就由你们夫妻二人带队,挑选一批精锐,前往那处裂隙探查!务必抢在其他人前面,将里面的有价值之物,全部带回来!”
探查异界?这正是一个暂时离开堡垒视线、方便他独自行动和思考后续计划的机会。
“属下领命。”“魔灭”没有任何犹豫。
血魅也点了点头,紫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兴趣,探查未知总是令人兴奋的。
“好!事不宜迟,你们即刻去准备,明日一早出发!”血屠大手一挥。
离开密室,血魅看向“魔灭”,眼中带着一丝挑战的意味:“夫君,这次可是我们第一次联手行动,希望你不会拖我后腿。”
“魔灭”淡淡看了她一眼:“小姐照顾好自己即可。”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血魅气得跺了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次行动中让他刮目相看。
而“魔灭”则回到自己的洞窟,盘膝坐下。手指摩挲着那几块古老的骨片,脑海中回响着血魅关于洪荒七圣和下方封印的话语。
寂灭之主,封印七圣,窃取道果,制造陷阱……父皇的仇,洪荒的劫,都指向那最终的恐怖存在。
这次探查异界的任务,或许是一个契机。一个暂时跳出魔域棋局,从另一个角度观察、并积蓄力量的机会。
他闭上眼,心神沉入体内世界,那丝不灭灵光在人道本源的滋养下,似乎比之前明亮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父皇,等着我。这寂灭魔域,这血屠堡垒,乃至那背后的黑手……我都会一一清算。”
冰冷的杀意,在模拟的魔躯之下,如同暗流般汹涌。葬魂戈壁的空间裂隙,将成为他下一步行动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