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
苏筱筱的眼眸微动,然后充满思绪的朝这边看了过来,
看的有些出神,也不说话。
而这视线,给祝空心里,看得有些毛毛的,
手上的力度,都不自觉加大了几分,
紧张兮兮的说道:“师尊......我该不会是什么炉鼎之类的东西吧......”
苏筱筱回过神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抬脚在他的胸口踹了一下,
颇为无奈,“说什么胡话呢?你脑袋里,能不能想些正常的东西呀?”
沉默了片刻,她突然抬起头,与祝空的眼睛对视,
那漂亮的美眸深处,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哀伤,但却被很好的隐藏了下来,
她咬了一下嘴唇,语气低沉下来,缓缓说道:
“为师现在是金丹巅峰,随时都可以迈入元婴期,
但为师却有心关难破,如果一直那样下去,恐怕不能度过突破时的心魔之劫。”
祝空心念微动,他回想起当初见林小婉时,
对方曾说过,师尊心有郁结,而常年封闭自我,
恐怕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心关」了。
祝空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师尊,您的心关是什么?如果我能帮到您的话,我会尝试努力帮你破解的。”
苏筱筱有些纠结,朱唇张开又合上,几度欲言又止,
像是回忆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的神色,肉眼可见的痛苦起来,
双眸之上浮现出血丝,感觉随时都会有两行清泪落下。
祝空见到这一幕,感到一阵揪心的疼,
他安慰似的揉了揉对方的脚,紧张兮兮的说道:
“师尊,咱不说了,您别哭啊,求求您了......”
苏筱筱双眼湿润的看着对方,发现对方满脸的关心,眼眶也有些红,
那安慰自己的话语,既笨拙又急切,
心里像是得到了某种慰藉,苏筱筱脸上的悲伤,缓和了一些,
她咬了咬牙,克制住语气中的沉痛:
“没什么不好说的,其实在我心里......有一场灭门之仇,在十四年前,我是我家,唯一侥幸存下来的人。”
祝空整个人愣住了几秒,甚至连安慰的话都忘了说。
他喃喃的小声重复了一遍:“灭门之仇么......”
如此一来,很多事情都明白了。
那平日里欢笑过后,微不可察的哀伤,
偶尔半夜从睡梦中惊醒后,呼唤自己时的恐惧,
以及对方的仰望星空时,眼底深处流露出的思念与渴望,
此刻都化为了一条条支流,汇入了这条主干。
难怪师尊看起来小小年纪,平时却显得那么的沉默,
难怪师尊也有活泼的一面,却整日看起来郁郁寡欢。
灭门之仇,
光是听听,就能联想出来,当时那血液挥洒满目的凄惨景象。
祝空看向师尊,那尚未完全褪去稚嫩的容貌,
一个女孩子,要在多少个孤寂的夜晚里,通过身旁微弱的烛火,感受那来自遥远的温暖?
又要在多少场滂沱大雨中,去稀释掉那些至亲血液,洒满童年的恐惧?
又要在多少次新一轮朝阳升起时,伴随着刻在骨子里的仇恨,去咬牙变的更强?
她对外的冷漠,并不是本意,
只是早在那多年前破碎的心脏,虽经过了时间的缝补,却仍有有凛冽的寒风,从那千疮百孔中吹入心田,
祝空知道自己的师尊,是一个十分要强的人。
她不会将自己的软弱展露出来,去得到众人的同情,
她选择将整个人冰封起来,
阻拦着她和外界的交流,让自己看似坚强,
并伴随着那彻骨的寒冷,咬牙独自向前。
祝空没有傻到,去问为什么还没报仇。
仇家如果那么轻易杀的话,
师尊的心关,也不会到如今还根深蒂固。
祝空有些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能从对方的话语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他不介意跟对方玩个命去。
敢把自己最疼爱的师尊,弄得这么伤心,你他妈真该死啊!
祝空暗暗咬紧牙关,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往下说,于是选择沉默,
但他不会傻傻的等着,当双方的沉默,持续了10秒钟,
这表示对方不太想说,或者是此刻没有勇气开口,
祝空连忙岔过话题,“那么师尊,你把我留下的作用是什么?
您放心,只要能帮到师尊,我一定竭尽全力。”
看着那坚定的眼眸,苏筱筱的心情,明显缓和了一些,嘴角扬起一丝浅浅的微笑,
这个动作,她似乎非常熟练,
多年的独自忍受,已经让她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许久之后叹了口气,
“当初的情景,如同梦魇,时刻缠绕着我,在我胸前犹如一块巨石,压得难以喘息,
不过当时,我再给你们这些新生「上课」的时候,
你们那充满朝气的目光,以及平时一些诙谐的话语,让我也偶尔会舒缓一些,
我那时在想,留下这些小家伙,会不会缓解一下我的心关?
但这个想法,也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我便不再去想,
可当我感知到你们,正一个个离开的时候,这个想法,却像闪电一样,再一次划过我的心头,
不过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星云峰已经空空荡荡,我也再一次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我以为,这个想法不会再有的时候,我却感知到了在宿舍里,还在迟疑不定的你,
我用「无蔽灵觉」感知到了你在宿舍中,摇摆不定的动作,你将行李拿起又放下,
这期间,我的内心也很挣扎,因为你是最后一个新生了,
我想要将你留下,又觉得将你放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当你准备收拾行囊,离开宿舍的时候,
内心中的某个想法,突然变得强烈,我这才出现在宿舍门前,拦住了你。”
说到这里,苏筱筱的心情缓解了不少,
她抬头看向祝空,微笑一下:“我当时强行留下你,你是否有所怨恨?”
祝空如实回答道:“我说实话,当时我一点怨恨没有,就只是单纯的害怕......”
苏筱筱眉头一挑:“为什么会害怕?”
祝空摊开双手,苦着脸说道:“我当时就一个普通小孩,手无缚鸡之力,
而你还动不动就恐吓我,你知道这对一个弱小无助的宝宝来说,是多么大的心理压力嘛,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栓起来的狗,你应该能明白那个意思吧......”
苏筱筱被这个比喻,逗得噗嗤一笑,
她坐起身体,用手指挑起祝空的下巴,直视对方的眼睛,意味深长的笑道: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当时像一条可怜的小狗呢?
记得第一次在你面前脱鞋,你就敢低个头上来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