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来是我不够努力吗?
这是她的第一想法。
可随即,她又在想。
所以我是因为没有去讨好别人,所以才会被这样对待吗?
可是我又为什么要去讨好别人啊?
她有些想不明白,甚至无数个夜晚彻夜难眠,反复思索到最后,都无法窥得其中奥秘。
直到后来,这份疑惑成了她心外最坚实的铜墙铁壁,让她在高中受到更多的恶意的时候,依旧保持平常心。
在某一刻,她好像突然被母亲同化了。
年幼的不理解,也随着本来敏感的感情逐渐淡漠。
好像,真的就应该是这样?
为什么要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呢?
或许她真的不应该去在意别人说的话吧。
多年的恶意之下,她也清晰的知道了一件事,出众的相貌,在带来无数赞美的同时,恶意就像是伴生兽。
但是现在,这些已经被自己淡忘的回忆,突然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那些情感让她的心口酸涩,楚清婉突然想鼓起勇气再问一问,问一问姜泽宸是怎么想的。
去问一问他这是为什么?
真的是自己矫情吗?
真的是自己的错吗?
楚清婉哽咽着开口。
“你说,如果,我说是如果,有人莫名其妙的讨厌我,明明我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
“那这样,是我不对吗?”
“是我没有讨好别人,所以活该被讨厌吗?”
“是我太过在意别人对我说的话,所以活该难过吗?”
姜泽宸轻轻拍着楚清婉后背的手顿了顿,似乎是一瞬间的迟疑,开口时让人有些无法去判断他的语气。
“何人惹你不快了?”他问出口后,分明的滔天的怒气。
谁还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让他的小猫如此难过?
“很早很早之前的事了……”
楚清婉哽咽着,甚至比划着。
“曾经有人跟我说,如果有人莫名厌恶我,那便是我没有做好,是我没有……”
“不是。”
姜泽宸打断了她。
“那他说的不对。”
“清婉,不是你的错。”
“不要让别人的恶意,成为你自己刺向自己的一把刀。”
姜泽宸的话带着绝对的安抚。
“这世间的人各不相同,有谁能够做到所有人都称赞呢?”
“你难道真的要因为他人恶劣的本质,和因为嫉妒而产生的恶意,从而去怀疑你本身的美好吗?”
“这样,才是错误的吧。”
楚清婉逐渐安静了下来,将自己完完全全的靠在了姜泽宸的怀里。
“这样就对了。”姜泽宸沉静的说道:“不要害怕,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都有我在。”
“楚清婉,永远这世间最完美的存在。”
他说,她的最完美的存在。
心底的凸起像是被轻柔的抚平了,楚清婉紧紧的抱着他,尽可能的缩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落下。
原来……真正的家,真正的避风港,竟是这样的。
*
“赏花宴?”楚昭容愣了愣,想着自己似乎跟慧嫔也没什么交集来着,怎么这请帖,就送到她的手里来了?
“三月开春,御花园的桃花已经全开放,美丽的紧呢!”来送请帖的小宫女笑的十分灿烂。
“慧嫔娘娘借着这个好风景,邀请了各宫小主来赏花。”
“行了。”楚昭容点了点头,抬了抬手让慧兰收下了请柬。
小宫女的东西送到了,便福了福身,离开了凌霄阁。
楚昭容打开请柬看了看,而后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慧兰犹豫的上前问道:“娘娘,我们是去还是……”
楚大人自请罢官之后,楚昭容算是彻底恐惧了楚清婉,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深居浅出,甚至都没有踏出过这宫门一步。
“去。”楚昭容咬了咬牙,心里有了些考量。
如今宫中的形势已经很是分明了,楚清婉与白嫔交好,又将二公主给了安嫔。
这三位,应该是划入同一条战线上去的。
而她跟楚清婉交恶,因而连着安嫔和白嫔二人,都讨不了好。
如今的她,也只有慧嫔能够依附了。
“去,为什么不去?”
“楚清婉那小贱人一手将二公主给了安嫔,想必慧嫔心里,也是有怨恨的的吧……”
*
“赏花宴?”姜泽宸皱了皱眉,合上了手中的请柬,不解的问道“慧嫔这又是在搞哪一出?”
姜泽宸闻所未闻,没听说过嫔妃之间还有自发组织活动这一说法的。
他的疑惑不像作假,楚清婉不明所以,跟随着他说道:“我也不知道。”
“说是桃花开了,邀请后宫众人赏花呢。这倒是不稀奇,宫中无聊每每有些什么有趣的景色时,总是有人会聚在一起喝茶赏景。”
楚清婉随手将那请柬从姜泽宸手里抽出来,扔到了一旁桌子上,奇道:“但是稀奇的是慧嫔竟然会邀请我。”
这实属意料之外,从前每次见到她,那种敌意的茶香气蔓延的到处都是。
如今她手握六宫之权,慧嫔不至于还专门把她叫出去阴阳一番吧?
这也没必要啊?
还是说……要示好?
……不会还真的是示好吧。
楚清婉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要去吗?”
他她下意识看向姜泽宸。
姜泽宸依旧不明所以,只是说道:“知道你在这宫中久了无趣,待至春猎,我带你跑马?”
“你会不会骑马?”他笑着问道。
答非所问。
这就是不想让自己去看花的意思了,楚清婉噗嗤就是一笑,倒是接了他的话。
“我当然不会,要先教教我吗?”
“我让人给你寻几匹温顺的,过两日去猎场,你自己挑上一匹喜欢的。”
“行啊。”楚清婉的眼睛亮晶晶的,她从来不排斥尝试新鲜的东西。
“那你可是有好多要教我的东西了,又是习字又是跑马的。”楚清婉凑过去,揶揄道:“陛下日理万机,有那个时间应付我吗?”
“至少也有时间应付三个你。”姜泽宸无奈摇头,“前段是谁写了不到一刻钟,就扔了笔乱跑,怎么哄都不肯再学的?”
楚清婉充耳不闻,权当不知道,话锋立刻就急转弯。
“那个慧嫔的邀约……要不我还是去看看吧?”
果然,此话一出,几乎是同时姜泽宸明显的皱了皱眉头,依旧不赞成道:“你同她们凑个什么劲?想看花我让人替你折来,想看多少折多少放在养心殿了,不也是一样的吗?”
“若是想看桃树,我也可以移植来几颗,和她们去看有什么意思?”
“那花没什么好看的,只是你也知道的。我与慧嫔不太合,如今她突然邀我,我倒是好奇她搞什么名堂。”
“再说了,我现在身负暂理六宫之权,要是不长往人前走上一走,在暗处让他人笼络了人心,听起来也不怎么好。”
姜泽宸依旧眉头紧皱,但是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有些勉强的说道:“你若是实在想去便去看看吧,不要呆太长时间。”
“是是是,”楚清婉连声点头:“清婉知道的,陛下才是清婉的第一位啊,清婉的主要任务当然是回来陪着陛下。”
事实证明,姜泽宸还是很好哄的,楚清婉此话一出,他终于舒展了眉头,矜贵的点了点头,终于把目光重新放在他的奏折上去了。
楚清婉汗颜,但是也松了口气。
*
慧嫔的赏花宴就安排在了下周,天气竟出奇的不错!
楚清婉最喜欢初春时候的太阳,不像冬日寒冷刺骨,夏日又太过炎热,此时虽然天气依旧有些冷,但是太阳一出,就变得温暖起来了。
“既是去赏桃花的,娘娘不妨带这套桃花簪头面?”青璃提议道。
“不错,”楚清婉笑着吩咐:“去将那套头面取来吧。”
被采纳建议的青璃心情十分好,蹦蹦跳跳的就去了。
身上的衣服已经穿好,楚清婉抬了抬手制止了春夏替她梳头的动作,起身前往铜镜前转了一圈。
她喜欢粉色,因此内务府送来的衣服也大多都是粉色的。
不过随着她位份的不断升高,那粉色的衣裙也变得更加繁复,像这一套,裙摆袖口和衣襟上,都用金银细线绣着绚丽朱雀的花纹,阳光一照甚至都在发亮,很是贵气好看。
没过多久,青璃就将她建议的那套那套头面取来了。
依旧的粉色为主,不过与她的那套粉色的主冠不太一样,这一套主要以珠簪居多。
她坐了回去,春夏接着替她弄头发,突然觉得自己身边似乎少了个人,楚清婉问道:“浣云呢?今日起身便不见她。”
春夏笑着说:“浣云姐姐今天一早就去了桃花园摘花了,说想给娘娘摘了酿酒做点心,清晨带着露水的桃花最是香甜呢。”
“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小厨房吧?”青璃随口接道。
“浣云最是手巧,”楚清婉的心情十分好。
“我们也是要有口福了。”
春夏的动作很快,没过多长时间,那副头面就已经戴在了发间。
青璃凑上来眼睛发亮,由衷的赞叹道:“娘娘真是一天比一天美了。”
没有人不爱听夸赞,更何况青璃更是会说话又讨人喜爱。
楚清婉随口道:“人靠衣装马靠鞍,等到你出嫁时,定给你备上同样漂亮的嫁妆。”
青璃并没有想最先前的时候去表衷心说自己永远不离开娘娘,而是红了脸,甚至连脖子和耳件都红透了。
她扭捏道:“娘娘净会打趣我!”
楚清婉笑而不语。
如今她们可是住在养心殿,青璃倒是觉得自己的书信隐蔽的很,但是实际上没有自己跟姜泽宸的默许,又怎么可能这样顺利的送进来?
不过也是好事,如果那人真的值得去托付的话,自己一定隆重的将青璃送出去,有自己为青璃撑腰,谁都别想欺负她。
“成了,我们就去转一圈儿,”楚清婉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接过青璃递过来的披风。
如今的天气真的算是暖和了,她现在出门就裹一个薄薄的披风就好,不用严严实实的穿狐裘了,也会显得轻便一些。
“等到回来的时候说不定浣云的糕点就已经做好,了,正好给我个借花献佛的机会。”
想到姜泽宸现在应该在命苦的批阅奏折,甚至脑袋上还飘着黑线,楚清婉实在忍不住,哈哈哈的笑弯了腰。
皇宫的御花园不是一般的大,养心殿正好跟桃花园是个大吊角。
吃一堑长一智,楚清婉现在出行也是能走大道,绝对不走小道,所以轿子行到的时候,也不算早了。
走进去,里面的嫔妃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见到她之后,凑在一起喝茶说笑的几堆都连忙上前表面恭敬道:“给曦嫔娘娘请安。”
楚清婉环视过去,慧嫔这次真是请了不少嫔妃过来,甚至白嫔和安嫔都来了。
她们本是在亭子里喝茶的,看到楚清婉来了之后似乎双双松了口气,连忙起身过来。
“都平身吧。”
楚清婉淡声道。
得了允许,那些嫔妃就继续几个几个为一堆儿自己干自己的事情了,只不过时不时地往她这里瞟罢了。
慧嫔刚才应该是正在跟人交代什么事情,此时一看到楚清婉到场,连忙迎了上去。
“曦嫔来了!”她的语气轻快,像是见了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了老朋友,熟练,自如,完全看不出两人曾经针锋相对过。
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楚清婉是懂得的,但是慧嫔实在是太自如和友善了,有一瞬间她甚至要怀疑是不是这个慧嫔的壳子里面也换了灵魂。
“曦嫔快请坐!”
慧嫔热情的将楚清婉和安嫔以及白嫔都迎到了那个亭子里去,而后亲手给楚清婉斟了一杯桃花茶,热情的楚清婉都有些如坐针毡。
而后,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对着楚清婉举杯道:“清婉,这段时间本宫想了很多……”
楚清婉:“……”
白嫔:“……?”
安嫔:“……。”
三人表情各异,但是慧嫔就像是没看见一般,继续说道:“从前你我多有误会,这段时间本宫觉得你我本无仇无怨,又何必这样针锋对麦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