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往清河的路上，众人一路疾行，气氛凝重。阿苑经历了芦苇荡的惊吓，变得愈发沉默，只是紧紧攥着温情的衣角，偶尔抬头望向魏无羡，眼中带着怯意。
魏无羡心里不是滋味，从怀中摸出颗糖递给他：“别怕，到了清河就安全了。”
阿苑接过糖，却没吃，只是小声道：“羡哥哥，那个面具叔叔……他说清谈会有惊喜，是不是要杀人？”
这话让众人心里一沉。魏无羡强作轻松：“他吓唬人的，聂宗主和蓝宗主都在，没人敢闹事。”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清楚，那面具人敢放话，必然有恃无恐。清谈会聚集了百家修士，若是真在那里动手，后果不堪设想。
抵达清河聂氏时，已是次日清晨。聂明玦的府邸庄严肃穆，门前却比往日多了不少修士，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看到魏无羡等人，眼神顿时变得复杂，有好奇，有警惕，还有几分敌意——显然，金光善的通缉令已经传开了。
聂怀桑早已等在门口，看到他们，连忙迎上来：“可算到了！我大哥昨晚又咳血了，正躺着呢。蓝宗主和江宗主都来了，就在前厅等着。”
“江澄真的来了？”魏无羡有些意外。
“来了，”聂怀桑压低声音，“不过脸色不太好，刚才还跟蓝宗主争论呢，好像是为了……要不要把你绑起来交给金光善。”
魏无羡挑眉：“他倒是一如既往地‘公私分明’。”
蓝忘机沉声道：“先见聂宗主。”
众人跟着聂怀桑穿过回廊，来到后院的书房。聂明玦正靠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看到他们，挣扎着要起身，被魏无羡按住：“聂宗主别动，好好歇着。”
聂明玦喘了口气，苦笑：“让你们见笑了。金光善这老狐狸，表面上答应来清谈会，暗地里却让人散布谣言，说你们挟持了我，逼我召开清谈会，现在外面的修士，一半信一半疑。”
“他倒是会颠倒黑白。”魏无羡冷哼。
“更麻烦的是，”聂明玦看向蓝忘机，“蓝宗主刚才说，蓝氏收到消息，金光善带了不少修士过来，说是‘保护’清谈会，我看是来闹事的。”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蓝曦臣与江澄走了进来。江澄看到魏无羡，眼神一冷，别过头去。蓝曦臣则叹了口气：“忘机，魏公子，你们没事就好。”
“蓝宗主，”魏无羡开门见山，“那个戴面具的人，你可有头绪？”
蓝曦臣摇头：“修真界戴面具的修士不少，但用化灵泉和阴虎符碎片的，从未听说过。不过……”他顿了顿，“我倒是想起一个人，当年温若寒手下有个谋士，精通易容和阵法，据说就喜欢戴银色面具，只是在围剿温氏时，已经死了。”
“死了？”魏无羡皱眉，“会不会是假死？”
“不好说。”蓝曦臣道，“那人太过神秘，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江澄忽然开口：“不管他是谁，清谈会必须如期召开。我倒要看看，金光善能耍出什么花样。”他看向魏无羡，语气依旧冰冷，“但你最好安分点，别给我惹麻烦。”
魏无羡懒得跟他计较，转头问聂明玦：“清谈会何时开始？”
“午时。”聂明玦道，“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到时候就在前厅，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金光善的罪证拿出来。”
“罪证？”江澄挑眉，“你们有证据？”
“有。”聂明玦看向聂怀桑，“怀桑，把东西拿出来。”
聂怀桑从怀里掏出一卷账册，递给众人：“这是我在父亲的旧书房找到的，上面记着当年温若寒购买修士精血的记录，付款人那一栏，虽然没写名字，但盖着金麟台的章！”
众人凑过去一看，账册的纸页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潦草，却清晰地记录着日期和数量，最后一页的印章，赫然是金光善的私印！
“这就够了！”江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有了这个，看金光善还怎么抵赖！”
蓝曦臣却眉头紧锁：“这账册虽能证明金光善与温若寒有交易，却不足以定他的罪。他大可以说是温若寒伪造的。”
“还有这个。”魏无羡从怀里掏出那块从傀儡身上找到的符牌，“这上面有金麟台的暗纹，是用‘以魂养器’的邪术炼制的，聂宗主说，这种邪术的记载，只在聂氏和金氏的禁书里有。”
聂明玦点头：“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当年负责看管禁书的修士，早就不知所踪，多半是被金光善灭口了。”
众人沉默下来。证据虽有，却不足以一击致命，金光善老奸巨猾，必然能找到借口推脱。
午时一到，清谈会在前厅召开。百家修士齐聚一堂，黑压压地坐满了整个大厅。金光善坐在主位旁边，一脸“和蔼”的笑容，看到魏无羡，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随即又掩饰过去。
聂明玦强撑着病体，坐在主位上，开门见山：“今日召开清谈会，是为了揭露金光善的真面目。他当年勾结温若寒，残害同道，如今又私练邪术，意图操控修真界……”
他话没说完，金光善就拍案而起：“聂明玦！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敬重你是前辈，才来参加清谈会，你却联合魏无羡这等邪祟诬陷我，居心何在？”
“我是否诬陷你，大家一看便知！”聂明玦示意聂怀桑呈上账册。
金光善看到账册，脸色微变，随即冷笑：“这账册是假的！是你们伪造的！魏无羡，是不是你用邪术逼聂宗主这么说的？”
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魏无羡身上，议论声更大了。
魏无羡上前一步，朗声道：“账册是不是假的，一问便知。当年负责给温若寒送精血的修士，虽然死了，但他的家人还在，就在清河，要不要请上来问问？”
金光善脸色大变：“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魏无羡冷笑，“你以为杀了所有知情人，就能高枕无忧了？可惜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修士连滚带爬地冲进来：“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傀儡！戴着银色面具，说是要找金光善报仇！”
众人哗然，纷纷起身往外看。只见府邸外的广场上，密密麻麻的傀儡正涌过来，个个戴着银色面具，动作僵硬，却异常凶猛，见人就打！
“是那个面具人！”魏无羡瞳孔骤缩，“他真的来了！”
金光善吓得躲到修士身后：“快！快拦住他们！护驾！”
百家修士纷纷拔出武器，与傀儡打在一处。广场上顿时乱成一团，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
蓝忘机与魏无羡对视一眼，同时冲了出去。避尘剑与陈情笛配合默契，剑光与怨气交织，很快就杀开一条血路，朝着傀儡群深处冲去——他们要找到那个戴面具的人！
傀儡越来越多，而且不怕刀剑，不怕怨气，杀不胜杀。魏无羡忽然发现，这些傀儡的动作虽然僵硬，却隐隐透着一股熟悉的韵律，像是……有人在操控它们！
“蓝湛！看傀儡的眼睛！”魏无羡大喊。
蓝忘机定睛一看，只见那些傀儡的眼睛里，都插着一根细细的银丝，银丝的另一端，通向广场中央的一个高台！
高台上，站着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正拿着一根琴弦，轻轻拨动着——他在用琴弦操控傀儡！
“是他！”魏无羡笛声陡然尖锐，怨气化作长鞭，直取高台！
面具人却不慌不忙，拨动琴弦的手指加快了速度。那些傀儡顿时变得更加疯狂，朝着魏无羡和蓝忘机扑了过来！
“魏婴！”蓝忘机一剑劈开一个傀儡，“我去高台，你掩护！”
“好！”魏无羡笛声狂舞，怨气如墙，挡住傀儡的攻势。
蓝忘机纵身跃起，避尘剑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高台飞去。面具人见状，忽然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蓝忘机瞳孔骤缩，避尘剑险些脱手。
魏无羡也看到了那张脸，失声惊呼：“怎么可能是你？！”
高台上的人，竟然是……本该被关押在金麟台的金光瑶！
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手中的琴弦越拨越快：“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魏无羡，蓝忘机，你们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吧？”
广场上的修士们也看到了他，纷纷惊呼：“是金光瑶！他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金光善更是目眦欲裂：“孽障！你竟敢逃出来！还敢操控傀儡闹事！”
金光瑶冷笑：“逃出来？我根本就没被关起来！金光善，你以为你的那些手下，真的能困住我吗？他们早就被我收买了！”
他忽然指向金光善，声音传遍广场：“大家看清楚了！这个人，才是真正的伪君子！他勾结温若寒，害死无数修士，又想霸占诡道总纲，操控修真界！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除掉这个祸害！”
说着，他猛地拨动琴弦，所有的傀儡忽然调转方向，朝着金光善扑了过去！
广场上顿时一片混乱。金光善的修士与傀儡打在一处，百家修士则不知所措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魏无羡与蓝忘机站在原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戴面具的人，竟然是金光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又是怎么学会操控傀儡的？
金光瑶站在高台上，看着混乱的广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疯狂。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块红色的碎片，高高举起——正是那枚失踪的阴虎符碎片！
“还有这个！”金光瑶的声音带着疯狂，“有了它，再加上这些傀儡，我就是新的修真界之主！谁也别想阻止我！”
他将阴虎符碎片按在琴弦上，碎片顿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那些傀儡仿佛受到了刺激，动作变得更加迅猛，力量也大了数倍，很快就突破了金光善的防线，朝着他扑了过去！
“不——！”金光善发出一声惨叫，被傀儡淹没在人群中。
广场上的厮杀渐渐平息，只剩下傀儡们站在原地，沉默地望着高台上的金光瑶。百家修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魏无羡握紧陈情笛，心中一片冰凉。金光瑶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人，竟然藏得这么深，手段这么狠！
金光瑶站在高台上，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魏无羡和蓝忘机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接下来，该轮到你们了。”
一场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