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汤的甜暖还在唇齿间未散,入夜后忽然起了风,不多时便有细密的雨丝敲在窗棂上,发出“淅淅沥沥”的轻响。谢怜收拾完案上的碗碟,回头见花城正坐在灯旁,手里拿着件他前日不慎勾破衣角的旧衣,指尖捏着针线,却迟迟未下针。
“怎么不唤我?”谢怜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衣裳,指尖抚过那道细小的破口——是前日去后山拾柴时,被灌木勾住的,本想着今日缝补,倒忘了。他取过花城手中的针线,坐在灯旁的矮凳上,“这种活计,我来做就好。”
花城没挪开,反而凑到他身侧,借着灯光看着他穿针引线。谢怜的指尖很稳,丝线穿过布面时几乎听不到声响,细密的针脚沿着破口慢慢缝合,渐渐将那道裂口掩去。“从前在菩荠观,你也是这样缝补衣物的?”花城忽然开口,声音混着窗外的雨声,格外柔和。
谢怜手上动作没停,想起当年在观中清苦的日子,忍不住笑了笑:“那时候衣裳破了舍不得扔,缝缝补补能穿好久。不过现在有三郎在,倒不用那样了。”他抬眼看向花城,见对方正盯着自己的手,眼底满是认真,“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只是觉得,”花城伸手轻轻碰了碰他手腕上的布料,“这样的日子,比从前任何时候都好。”他想起谢怜曾受过的苦,眼底掠过一丝疼惜,随即又被柔色取代,“以后有破了的衣裳,我跟你一起缝。”
谢怜笑着点头,将最后一针收尾,打了个小巧的结,剪去多余的线头。他把衣裳展开看了看,针脚整齐,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曾有破口。“好了,”他将衣裳叠好,放在一旁的竹篮里,“明日晴了,正好跟晒好的书一起收起来。”
刚说完,窗外的雨忽然大了些,风卷着雨丝吹进半开的窗,带进来几分凉意。花城起身去关窗,回头见谢怜正揉着肩膀,便走过去,伸手轻轻帮他按揉:“累了?”
“还好,”谢怜靠在他怀里,感受着肩头的力道,舒服地眯起眼,“就是坐得久了,有些酸。”他闻着花城身上淡淡的墨香,混着窗外的雨气,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三郎,明日若雨停了,我们去山脚下的布店看看吧?快入冬了,该给你添件厚些的外衫了。”
花城的手顿了顿,低头在他发顶印下一个轻吻:“不急,倒是你,去年的棉袄是不是有些薄了?明日多挑些厚实的布料。”
两人靠在灯旁,听着窗外的雨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谢怜说起明日要给布店老板娘带些橘子干,花城则想着顺便去街角的铁匠铺,给谢怜打个新的柴刀——之前的那把,刃口已有些钝了。
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小了,窗外传来青草被雨水滋润后的清新气息。谢怜打了个哈欠,靠在花城肩头有些犯困。花城将他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又替他盖好被子,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三郎也早点睡。”谢怜迷迷糊糊地开口,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花城在床边坐下,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蹭过他的指腹:“等我把灯吹了就来。”他看着谢怜渐渐睡熟的模样,眼底满是柔色,窗外的雨声成了最好的催眠曲,将这暮雨时分的闲居时光,衬得愈发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