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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车窗,在程砚深灰色的西装裤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搭在中央扶手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温润的哑光铂金素圈。车载音响流淌着舒缓的古典乐,却丝毫无法平息他心底那点因即将见到某人而悄然升腾的期待。

他拿起手机,熟练地拨通了那个置顶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女孩清甜软糯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刚下课后的微喘:“喂?程先生?”

“嗯,是我。”程砚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嘴角不自觉上扬,“在哪儿?准备出门了吗?我去接你。”

“啊?现在吗?”林晚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讶和一丝犹豫,“可是……程先生,这个时间点,您不是应该在……上班吗?”她小心翼翼地补充,“博物馆我自己去就好,您工作要紧,别……别耽误了正事。”

耽误正事?

程砚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陈默那张因为“一个月带薪长假找老婆”的承诺而强忍悲愤、最终认命去收拾烂摊子的脸。他甚至可以想象此刻特助办公室里弥漫的低气压和某人内心疯狂的咆哮。

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掠过眼底,程砚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没有耽误。放心。”

“公司的事都安排好了,今天下午的时间,就是留给你的。”

他顿了顿,语气放得更柔和,带着点诱哄的意味:“博物馆那么大,一个人逛多没意思?而且……”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点促狭,“万一你对着木乃伊害怕了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消化他“安排好工作”的事实。程砚几乎能想象小孩此刻正咬着下唇,纠结着的小表情。终于,她带着点妥协和不易察觉的雀跃声音传来:

“……那好吧。谢谢程先生。我现在……收拾一下,大概半小时后到校门口?”

“好,不急,慢慢来。我等你。”

挂了电话,程砚的心情如同车窗外明媚的阳光,一扫前几日处理“家鼠”时的阴霾。他调转方向盘,黑色的轿车流畅地汇入车流,朝着那座承载着古埃及秘密的圣殿驶去。

林晚终究是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来分钟。深秋的风带着明显的凉意,掠过校园门口开阔的小广场,卷起几片枯黄的梧桐叶。她裹紧了身上的薄呢大衣,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下,脸颊被风吹得微微泛红,鼻尖也有点红,像只等待主人归巢的小动物,不时跺跺脚取暖,目光却始终专注地望向程砚车子可能驶来的方向。

当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平稳地滑停在她面前时,林晚眼睛一亮,小跑着迎了上去。

程砚推门下车,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气场,瞬间驱散了周围的寒意。然而,当他看清女孩被风吹得泛红的脸颊和鼻尖时,眉头立刻不悦地蹙了起来。

“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他几步走到她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和责备,“不是让你慢慢来吗?外面风这么大,冻着了怎么办?”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那双骨节分明、戴着素圈戒指、被林晚暗自腹诽过无数次的手——温热干燥的掌心,带着他独有的体温和力量,轻轻贴上了她冰凉的脸颊两侧。

突如其来的温热触感如同电流,瞬间窜遍林晚全身!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脸颊上被风吹出的红晕瞬间被另一种更深的、滚烫的红所取代!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纹路和那枚戒指冰凉的边缘。

“程……程先生!”她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回过神,慌乱地抬手,试图将那双仿佛带着魔力的大手从自己脸上扒拉下来,声音又羞又急,“我……我不冷的!真的!就……就站了一小会儿!”

程砚任由她有些慌乱地抓着自己的手腕将手拉下来,却没有立刻松开,反而顺势握住了她同样有些冰凉的小手,用自己的掌心包裹住,轻轻揉搓着帮她取暖。他低头看着她,深邃的桃花眼里带着无奈和不容置喙:“一小会儿脸就冻成这样?嘴硬。下次不准这么早出来等我,听见没?”

他的目光专注,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林晚只觉得心跳快得不像话,耳根都烫得要烧起来。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能盯着他西装外套的第二颗纽扣,小声嗫嚅着:“……知道了,程先生。我就是……不想让您等。”

“程先生”三个字再次清晰地传入耳中。

程砚握着她的手微微一顿,舌尖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又是这个称呼……像一根小小的刺,精准地扎在他心头那点隐秘的、想要拉近距离的念头上。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牵着她,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吧,车里暖和。”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瞬间将外面的寒意隔绝。林晚坐进舒适的真皮座椅,刚想伸手去拉安全带,却发现程砚并没有立刻启动车子。

他就坐在驾驶座上,侧着身,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那眼神专注而复杂,带着点审视,又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林晚被他看得有些莫名紧张,攥着安全带扣的手指都微微用力:“程先生?怎么了?……是忘了什么东西吗?”她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车内。

程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其平静、却带着点“兴师问罪”意味的语气,反问道:

“林晚。”

“你是不是……”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锁住她瞬间变得有些茫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觉得我老了?”

“啊?!”林晚猛地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像只受惊的猫儿,小嘴微张,满脸的错愕和难以置信,“老?……您怎么会这么想?没有!绝对没有!”

这问题来得太突然,太莫名其妙了!程砚那张脸,那身段,那气场,跟“老”字有半分钱关系吗?!

程砚看着她急于否认的可爱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但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点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指控”。他微微倾身,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属于他的清冽木质香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瞬间将林晚包裹,让她呼吸都微微一窒。

“那你为什么……”他微微蹙起眉,语气带着点被“嫌弃”的控诉,“一直喊我‘程先生’?”

“这个称呼,听起来……”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是不是显得我……只能当你长辈?嗯?”

原来症结在这里!林晚瞬间恍然,随即又感到一阵窘迫。称呼……她从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不都是这么叫的吗?显得他老?这……从何说起?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她急忙摆手,脸颊更红了,“程先生就是程先生啊……我……我一直都这么叫的……”声音越说越小,带着点被冤枉的无措。

“你看,”程砚仿佛抓到了她的小辫子,立刻乘胜追击,语气里的“委屈”更甚,“你还是这么叫。这不就是嫌弃我年纪比你大,觉得我老了吗?”他甚至还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睫,那模样,竟有几分落寞?

“真不是!”林晚急了,生怕他真误会,“程先生……您一点也不老!真的!特别……特别……”她卡壳了,憋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词来形容他的“年轻”,只觉得“英俊潇洒”、“风华正茂”这种词说出来更羞耻。

“特别什么?”程砚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带着点循循善诱,“既然不是嫌弃我老,那……换个称呼?”

“啊?”林晚懵了,眨巴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着,“换……换什么?”她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程先生”,她还能叫什么?程总?程老板?好像更生疏更奇怪了……

程砚看着她茫然又无措的样子,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身体微微坐直,不再给她压迫感,但目光依旧温柔地落在她脸上,用一种仿佛经过深思熟虑、实则蓄谋已久的语气,轻松地提议道:

“要不……你干脆就叫我‘阿砚’吧?”

他顿了顿,看着女孩瞬间瞪得更圆的眼睛,补充道,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好处”:“这样听着……是不是显得我年轻一点?嗯?”

“阿……阿砚?”林晚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声音细若蚊呐。这两个字从舌尖滚过,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亲昵感,让她瞬间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根!这……这也太……太亲近了吧?!她怎么能这样叫他?!

“这……这不太好吧?”她慌乱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膝盖上背包的带子,声音里充满了犹豫和羞赧。

“你看!”程砚立刻抓住她的话头,声音里那点“委屈”和“指控”再次上线,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果然如此”的“失望”,“你还是觉得不好,还是觉得只能叫我‘程先生’,还是觉得我老……”

“没有!真没有!”林晚被他逼得快要跳脚,抬起头急切地否认,圆溜溜的眼睛里盛满了真诚的慌乱,“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觉得……这样叫……太……太……”她“太”了半天,也没“太”出个所以然,只觉得脸上烫得能煎鸡蛋。

程砚看着她急得眼圈都有些泛红,像只被逼到墙角、可怜兮兮又不知所措的小鹿,心尖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撞了一下。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心软。他放缓了语气,目光带着鼓励和期待,像哄着最珍贵的宝贝:“那你叫一声?你叫一声‘阿砚’,我就相信你没有嫌弃我老,好不好?”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包间的带子,在林晚紧张的手指下,已经被捏得完全变了形,勒进柔软的布料里。她的心跳声在寂静的车厢里震耳欲聋,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她不敢看程砚那双仿佛能吸人魂魄的桃花眼,只能死死盯着自己绞紧的手指。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在程砚耐心而专注的注视下,林晚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极其艰难地、极其轻微地张开了嘴。

一个细若游丝、带着颤抖、几乎要被心跳声淹没的音节,如同羽毛般轻轻飘了出来:

“……阿……阿砚。”

声音小得如同蚊蚋,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羞怯,却清晰地钻进了程砚的耳中。

成功了!

程砚眼底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如同黑夜中点燃的星辰!一股巨大的满足感和难以言喻的愉悦感瞬间席卷了他!虽然声音小得像猫叫,但这第一步,终究是迈出去了!只要开了这个头,后面……习惯就好。

他强压下心头的激荡和想要将人搂进怀里的冲动,只是抬起手,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和鼓励,极其自然地揉了揉林晚柔软的发顶。动作亲昵而温柔,带着一种“乖孩子”的宠溺。

“嗯。”他低沉地应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愉悦的笑意,“这样听着……果然顺耳多了。”也年轻多了。

心满意足的程砚,终于发动了车子。黑色轿车平稳地汇入车流,朝着那座充满神秘召唤的博物馆驶去。

车厢内恢复了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舒缓的音乐。林晚却依旧红着脸,像只煮熟的虾子,紧紧抱着自己的背包,将滚烫的脸颊转向车窗。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斑斓的光影,只有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那张红透的脸,和身边男人嘴角那抹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带着得意和满足的弧度,无比清晰。

她不敢看他,更不敢回想刚才那声羞死人的“阿砚”。心脏还在疯狂地擂鼓,仿佛要跳出喉咙。而那个新称呼带来的、陌生又悸动的亲昵感,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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