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驶入沈氏集团气派的地下停车场。程砚刚下车,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毕恭毕敬地站在专属电梯口等候。
那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眼神锐利而沉静,正是沈恪的得力干将,也是已故沈老爷子临终前特意留给孙子的心腹——凌郁,凌特助。
凌郁在沈氏是特殊的存在。论起狠辣果决,那个成天笑眯眯的纨绔二世祖沈恪排第一,这位年纪轻轻的凌特助就能稳排第二。他替沈恪处理那些不能见光的暗处事务,手段老练,心狠手辣,且绝对忠诚。传闻他曾在特种部队待过,被去视察的沈老爷子一眼相中,亲自带在身边培养了几年,便能独当一面。唯一的缺点(或者说特点)就是惜字如金,不苟言笑,一天下来也说不了几句话。真不知道那个跳脱骚包的沈恪是怎么忍受这样一个“人形冰山”时刻跟在身边的。
“程总,沈少在办公室等您。”凌郁微微躬身,声音平稳无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程砚点了点头,跟着他乘坐专属电梯直达顶层。
电梯门打开,是沈恪极其奢华又充满个人风格的办公室。沈恪正没骨头似的歪在巨大的真皮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根抽了一半的烟,手里随意地翻着一份报表。
他今天穿了件极其骚包的酒红色真丝衬衫,上面两颗纽扣干脆没扣,露出大片白皙精致的锁骨和胸膛,下身是笔挺的黑色西装裤。整个人像一只慵懒又危险的妖孽,确实勾人,就是不知道想勾引谁。
一看见程砚那张写满“我不爽”的脸,沈恪桃花眼一弯,幸灾乐祸的笑容立刻爬上了嘴角。他坐直身子,刚准备开口调侃几句——
旁边的凌郁却抢先一步开口,声音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冰冷调子,提醒道:“沈少,今晚八点与北美分部的视频会议,非常重要,不可以再取消了。”他说这话时,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程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
程砚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看来上次为了带晚晚见他们,让沈恪临时取消工作,已经被这位人狠话不多的特助记在小本本上了。
沈恪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受不了凌郁的唠叨,随意地挥了挥手:“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凌郁这才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程砚看着沈恪那一脸“我家特助管太宽”的郁卒表情,莫名地,自己心里的憋闷好像消散了一点点,甚至有点想笑。
沈恪何等精明,立刻捕捉到他眼神里那点看笑话的意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决定不惯着他,开口就精准地戳他痛处:“哟,我们程少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被那位‘天才大舅哥’给狠狠‘教育’了一顿,然后无情‘退货’了?”
提起这个,程砚脸上的那点笑意瞬间消失无踪。他走到沙发另一边坐下,难得地没有反驳,甚至带着点虚心请教的态度问道:“恪儿,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可靠吗?为什么顾远舟就那么不相信我能护好晚晚?”
沈恪眨巴着他那双桃花眼,来了兴趣:“哦?他怎么说的?详细说说!”
程砚便把刚才饭局上顾远舟的那些尖锐质疑、对圈子的剖析、对晚晚处境的担忧,以及最后提出的一年之约和清理“家鼠”的要求,大致跟沈恪说了一遍。
沈恪听完,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调侃表情,难得地认真起来。他摸着下巴,分析道:“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砚哥,你身在程家这个局中,或许因为习惯了,或者因为自信,对某些潜在的危险和复杂性感知没那么敏锐。但顾远舟不一样,他是个绝对的旁观者,智商高,逻辑强,极度理性冷静。他就像个精密扫描仪,能清晰地看到你现在所处的局面——外有吃里扒外的老东西,内有伺机出动的家贼,确实算不上是绝对安全稳定的‘温室’。”
这一点,程砚自己也承认。他点了点头。
沈恪又问:“那程家那两只‘家鼠’,你原本打算怎么处理?现在有一年之约,计划是不是得变变了?”
程砚眼神一冷:“本来想温水煮青蛙,陪他们慢慢玩,等他们自己露出更大的马脚,一击毙命,尽量减小对公司的震荡。但现在……”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果决,“既然时间有限,有些时候就得主动出击,引蛇出洞,甚至……制造机会让他们犯错。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和修逸配合一下。”
沈恪兴奋地吹了个口哨,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没问题!随时听候差遣!哥们儿就喜欢干这种清理门户的活儿!早就看程昊那小子不顺眼了,阴恻恻的,跟他那个妈一个德行!”
两个男人在办公室里一边吐槽一边谋划,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而另一边,顾远舟开车接到在卡丁车俱乐部门口“罚站”的姐弟俩。
车刚一停稳,他就透过车窗看到了夏宇那一脸“我完蛋了”的菜色和林晚那明显强忍疼痛、小脸皱成一团的表情。
果然又出事了。
夏宇一上车,就颤颤巍巍得主动“自首”,:“哥……姐、姐她手腕扭伤了……”
顾远舟的目光立刻落到林晚的手腕上——已经肿得老高,像个发面的馒头,通红一片。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冰冷的目光扫过夏宇,吓得夏宇一个哆嗦,赶紧低下头,不敢吱声。
顾远舟没再多说,一脚油门,车子朝着最近的医院疾驰而去。
到了医院,急诊医生看着林晚又红又肿的手腕,忍不住数落:“怎么搞的?伤成这样才来?第一时间就应该冰敷啊!能减轻不少肿胀和疼痛!
夏宇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懊恼地直拍自己的后脑勺:“对啊!冰敷!我怎么忘了!姐对不起!”
林晚看他自责的样子,赶紧忍痛安慰他:“没事没事,真的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没注意,跟你没关系。”
医生给她做了检查,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软组织严重扭伤。清洗、上药、然后用弹力绷带厚厚的包扎固定好,叮嘱了一大堆注意事项。
缠着绷带,姐弟俩像两个做错事的小鹌鹑,蔫头耷脑地跟着面色不虞的顾远舟回到了酒店。
顾远舟本来想好好教育一下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但看着两人那副可怜兮兮、尤其是林晚还带着伤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无语地摇了摇头。
吃完味同嚼蜡的晚餐,三人回到酒店套房。
回到房间,林晚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客厅角落的自己的行李箱。她心里顿时了然——表哥中午果然是和程砚一起吃的饭!而且看样子,谈话内容肯定不轻松,不然表哥不会是这个表情,还把自己的行李直接拿回来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面色依旧冷凝的顾远舟,知道问不到任何想要的信息,也就识趣地没敢多问。算了,还是等会儿偷偷发信息问程砚吧……
回到房间,林晚艰难地用一只手完成了洗澡这项大工程。她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下,客厅里已经没有动静,表哥和夏宇应该都回房了。
她立刻飞快地爬上床,用没受伤的右手拿起手机,迫不及待地给程砚发去了视频邀请。
几乎是秒接。
程砚那张英俊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背景似乎是在书房。
“晚晚?”他的声音带着笑意。
林晚先是撅起嘴,带着点小委屈地质问:“你中午为什么挂我电话?还挂了三次!”
程砚眼神闪烁了一下,笑着打哈哈:“那时候正跟你表哥‘深入交流’呢,不方便接。怎么了?想我了?”他巧妙地转移话题。
林晚哼了一声,知道他不想说真话,也拿他没办法,只好把这事暂且放下。她转而好奇地问起最关心的事情:“那你中午跟我表哥到底聊了什么呀?他没为难你吧?”
程砚怕她知道实情后心里有负担,或者跟顾远舟闹别扭,便没有说实话,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就是表哥对我不太放心,觉得我年纪大,家世复杂,怕你吃亏,想着要考验我一番。”
“考验?什么考验?”林晚追问。
程砚不想吓着她,更不想让她担心一年之约和清理门户那些血腥的事情,便含糊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看看我是不是认真的,有没有能力照顾好你。放心吧,你男朋友这么厉害,肯定能通过考验!”
林晚将信将疑地撇撇嘴,但看程砚说得轻松,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整个人放松下来。
她拿手机的手下意识地晃动了一下,调整姿势。
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让程砚敏锐地瞥见了她白皙脖颈下,那一截刺眼的白色绷带!
他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神猛地一紧,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晚晚!你脖子下面……那是什么?绷带?你手腕怎么了?!”
林晚心里一慌,赶紧把镜头往下挪了挪,避重就轻地说:“啊……没什么大事,就是下午跟小宇出去玩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一下手腕而已……”
“扭到了?严不严重?肿了没有?去看医生了吗?”程砚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语气充满了焦急和担忧,恨不得立刻穿过屏幕过来查看,“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看你!”
“别!你别过来!”林晚连忙拒绝,“真的不严重,医生看过了,没伤到骨头,就是普通扭伤,已经包扎好了。这么晚了,你别折腾了,而且我表哥还在呢……”
在林晚的再三坚持和拒绝下,程砚虽然心急如焚,但也只好暂时按捺住立刻冲过去的冲动。他又仔细询问了伤势和医生的叮嘱,确认真的没有大碍,才稍稍放下心来。
两人又聊了几句,互道了晚安,才依依不舍地挂了视频。
视频一挂断,程砚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眉头紧紧锁起。
只是扭伤?包扎成那样?他越想越不放心。
他立刻做出决定:明天,无论如何,必须要见到她!一定要亲眼确认她的手真的没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