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神山之巅的风，比断云崖的雪风更烈几分。狂雪卷着冰碴子，砸在苍穹之门的鎏金纹路上，溅起细碎的银光。
那扇青黑色的石扉上刻满了早已失传的上古符文，那是雪月神女万万年前与天道共同篆刻的印记。正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将周遭的寒气挡在三尺之外 ——
这里也是央金梅朵替自己小徒弟雪月守护了三百年的地界，是娑婆世界抵御域外邪魔的最后一道屏障，她的神力早已与石门融为一体，半步都无法离开。
封实初站在门前，一身黑色劲装衬得他身形挺拔，只是少年模样的脸庞上，此刻满是戾气。他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眉眼间弥漫着悲痛与愤怒，赤红的双眼像淬了火，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周身鬼气乱蹿，竟把落在肩头的雪片都震成了碎末。
“九歌，我要杀光娑婆世界的所有魔女，谁也不能拦我！就算是你也不行！”
云九歌就站在他身侧，月白色的儒衫领口绣着精致的云纹，少年身形颀长，手里还捏着块用油纸包着的松子糕，咬了一半的糕饼上沾了点雪，却没影响他的动作。
他抬手拍了拍封实初的胳膊，声音慵懒、清亮，藏着几分无奈：“我说你这脾气，怎么比雪域的冰棱还硬？方才梅朵师父还嘱咐咱们，遇事要沉住气，你倒好，转头就把这话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说着，偷偷抬眼瞥了眼不远处的央金梅朵，心里忍不住腹诽：再说了，你忘了自己也是娑婆世界的审判官？三百年前，天帝来神山考察，还亲手把鎏金令牌给你挂在腰间呢，虽说你总住在雪月神宫，可神职名分早就定了！
现在张口就要灭人种族，真当梅朵师父的苍穹之门是摆设？要不是她现在体谅你此刻的痛苦，指不定又要罚你去冰湖底下抄《天规》了 —— 到时候你又要拉着我一起陪你抄，我可不想再冻得手发麻。
云九歌没敢把这话明说。他太了解封实初了，这个护犊子的老友，如今失去了小师弟，这笔账肯定是迟早要找魔女们讨回来的！
方才在山脚下与魔女交手时，封实初为了护他，胳膊还被黑魔法划了道口子，此刻伤口虽被梅朵师父用神力稳住，可那股子火气却没压下去。
就在云九歌琢磨着怎么劝劝这头 “炸毛的小兽” 时，忽然瞥见封实初怀里透出团金光。
那光芒越来越盛，先是淡淡的暖黄，渐渐染成耀眼的赤金，竟穿透了封实初玄色劲装，将周围的雪光都比了下去，连苍穹之门上的符箓光晕，都被这金光衬得柔和了几分。
“哎，你怀里啥东西在发光？” 云九歌眼睛一亮，赶紧转移话题。
他往前凑了两步，伸手指了指封实初的心口，语气里满是好奇 —— 再让封实初继续说 “灭魔女” 的话，万一被梅朵师父听见，不仅封实初要受罚，连带着他这个 “没劝住” 的，恐怕也得跟着遭殃。
封实初愣了愣，低头看向怀里。
那暖意从心口位置传来，带着熟悉的温度，他伸手一摸，摸到个圆润的硬物，掏出来一看，是颗鸽卵大小的龙珠。
珠子通体莹白，表面流转着淡淡的龙纹，此刻正裹着一层金芒，在他掌心轻轻发烫。
少年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声音也放轻了些：“是昭昭…… 哦不，是小雪月走前塞给我的。”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蹭过龙珠表面，“她还说这是拥有祖龙血脉的龙珠，让我好好收着，千万别弄丢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央金梅朵从苍穹之门里出来。她已经换上一身绣着曼陀罗花的绯红长裙，裙摆沾了些雪粒，却丝毫不影响那份惊艳，墨发如瀑，只用一根赤金发簪绾着，眉眼精致如画，周身萦绕的神力与石门的光晕隐隐相连 ——
三百年了，她始终守在这里，连神山另一端的雪月神女宫都不曾回去，只因她一旦离开，苍穹之门的屏障就会减弱，域外邪魔随时可能闯入。
“小雪月居然给你留了这样的东西，看来小苍霆命不该绝。” 央金梅朵走到封实初身边，目光落在龙珠上时，语气里多了几分怀念，指尖却不自觉地摸了摸苍穹之门的浮雕，“希望小雪月这次能顺利了结跟仙帝的因果……”
封实初满脸担心：“小雪月……总是为她人着想，为了帮助身边的人，总会不顾一切。”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一阵发酸。
他想起林昭昭把龙珠塞给他时的模样：“师兄，这是神龙的龙珠，说不定小师兄找到神龙身躯时，会用得到。”
当时他随手揣进了怀里，心里想着小苍霆回到自己肉身就有自己的龙珠了，要别人的龙珠干嘛……没成想，现在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难道小雪月早就预见到小苍霆的结局……” 封实初摩挲着龙珠，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他抬头看向央金梅朵，眼里满是疑惑 —— 小师妹虽然古灵精怪，可她转世成为凡人林昭昭之后，修为大打折扣，怎么会有预见未来的能力？
难道小雪月已经完全觉醒了？那她此次为了断因果，重新投胎，岂不是又失去巫力，又失去神力？还要从零开始修行？我家小雪月怎么这么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