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拜师礼即将开始前,帝后亲临。礼官唱喏,拜师礼正式开始。
阿瑞小脸绷得紧紧的,依着礼官的指引向端坐于上的赵朝行叩拜大礼,奉上束修。
赵朝神色严肃,受了礼,训诫了几句勤勉向学、忠君爱国的话,阿瑞似懂非懂,听得极其认真,一一应下。
礼成,赵朝正式成为五皇子师。帝后并未久留,勉励赵朝和阿瑞几句便离去。
云贤妃笑着对蔺景然道:“恭喜妹妹,五殿下得此良师,日后前程不可限量。”
蔺景然笑道:“贤妃娘娘谬赞,不过是陛下隆恩。”
几位低位妃嫔上前道贺,言辞恳切,眼神却复杂。德妃称病未来,其余妃嫔,经了前番风波,此刻更是小心翼翼,不敢有半分怠慢。
待众人散去后,春桃悄步上前,低声道:“娘娘,陛下今日……真是给足了咱们颜面。”
蔺景然望着远处层叠的宫阙,目光悠远,轻轻嗯了一声。
此时,柳七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太监捧着一摞书。
柳七笑眯眯地行礼:“颖妃娘娘安。陛下让奴才给五殿下送些有趣的读物来,说是让五殿下先看着,若有不懂的,明日可请教赵师父。”
蔺景然让春桃接过书。柳七呈上一个锦盒:“陛下还说,今日瞧见娘娘殿中那方洮砚似乎有些旧了,恰巧前儿个得了块新的,放着也是放着,便让奴才一并送来,给娘娘凑合用着。”
蔺景然接过那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方紫檀木盒装着的洮河绿石砚,上有天然形成的精美纹理,一看便知是极品。
蔺景然笑道:“有劳柳七公公替本宫谢陛下赏。春桃,拿个荷包给张公公喝茶。”
“奴才一定带到。”
柳七躬身笑道,退了出去宫道角落才打开手中的小荷包:哟,不愧是颖妃娘娘,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这差事多跑几趟也不赖?”
后宫中的日子转悠悠,颖妃阿瑞母子依旧得宠,宫女太监给极有眼色地礼遇颖妃母子几分。德妃协理宫务的权柄大半落回皇后手中,贤妃分得一杯羹,虽只是从旁协助也足够让一些人心思活络起来。
云贤妃依旧是那副温柔可亲的模样,处理起事务来却比往日更显利落几分。
她不像德妃那般处处彰显权力,反而事事以皇后为尊,请示汇报做得滴水不漏,对下恩威并施,很快便将分管的几处宫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日众妃嫔去凤栖宫请安,皇后神色倦怠,略说了几句便让云贤妃代为吩咐些琐事。
云贤妃含笑应了,声音柔柔的,将一应事务分派得清楚明白,谁负责查验新入宫的绸缎,谁去督办夏日冰例,条理清晰。
几位低位妃嫔听得连连点头,看向云贤妃的目光便带了几分热切与讨好。明如今德妃被收回宫权,颖妃虽圣眷正浓却懒得揽事,云贤妃娘娘瞧着倒是棵能倚靠的新大树。
蔺景然仿佛在认真听,又仿佛神游天外。直到云贤妃点到她。
“颖妃,今岁各地进贡的瓜果比往年多些,内府局那边拟了个分派单子,我看着倒也公允。颖妃瞧瞧可还有什么添减的?”
她说着,让宫女将一份单子送到蔺景然面前。这话听着是尊重,实则将一份容易得罪人的差事推了过来。分派不均,便是蔺景然的不是。
蔺景然瞥了一眼那单子,并未去接,只笑了笑:“贤妃娘娘办事,自然是极周到的。这等小事,贤妃娘娘做主便是,何需问臣妾?臣妾宫里就那么大地方,那么几口人,贤妃看着给些尝尝鲜就好。”
“颖妃妹妹说笑了。既如此,便按单子来吧。”
请安散去后,蔺景然扶着春桃的手慢悠悠往回走。二人行至御花园岔路口,云贤妃站在一株石榴树下,似乎在等她。
云贤妃笑着迎上来:“颖妃妹妹留步,方才在皇后娘娘那儿,人多口杂,有些话不便多说。德妃姐姐如今静养,这宫里一下子冷清不少。往后还需我们姐妹多走动,互相帮衬才是。”
蔺景然深深看她一眼:“贤妃姐姐如今协理宫务,诸事繁忙,臣妾怎好时常打扰?”
云贤妃柔声笑道:“本宫再忙,说说话的时间总是有的。说起来,昨日我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还问起妹妹呢,说许久未见五殿下,心中挂念得很。”
蔺景然挑眉。太后?自太液池事件后,太后一直称病静养,闭门不出,怎会突然挂念起阿瑞?
蔺景然懒懒道:“劳太后娘娘挂心,是臣妾与阿瑞的不是。只是阿瑞如今拜了师,课业紧,赵师傅要求又严,等得了空,定让他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云贤妃见她油盐不进,也不恼,依旧笑着:“那是自然,学业为重。不过妹妹也得空劝劝陛下,太后娘娘年纪大了,就喜欢儿孙绕膝的热闹,陛下近日似乎去慈安宫也少了,老人家心里难免空落落的。”
蔺景然笑道:“贤妃娘娘真是孝顺,时时惦记着太后娘娘。这话,贤妃娘娘该亲自去说与陛下听才是,陛下最是仁孝,定能体会贤妃娘娘的苦心。臣妾人微言轻,可不敢妄传这些话。”
云贤妃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蔺景然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微微颔首:“时辰不早,臣妾该回去瞧瞧阿瑞的功课了。贤妃娘娘慢走。”
蔺景然说罢转身便回明曦宫。云贤妃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温和笑意渐渐褪去,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回到明曦宫,蔺景然吩咐挽风:“近日盯紧些咱们宫里的人,特别是负责采买和与外宫联络的,吃食用度上也多留个心眼。”
挽风神色一凛:“娘娘是觉得贤妃娘娘她……”
蔺景然懒懒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这位贤妃娘娘,可比德妃沉得住气多了。”
明德妃是明刀明枪地抢,云贤妃?笑里藏刀,一边揽权,一边还想把她蔺景然当枪使,去触太后和皇帝的霉头。
晚间歇息时,蔺景然靠在窗边软榻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有些出神。这后宫,真是一刻不得清净。
郗砚凛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她略显疲惫的侧影。他脚步顿了顿,才走过去。
“怎么了?”
蔺景然回过神,起身替他更衣:“没什么,只是有些乏了。”
他任由她动作,看着她微蹙的眉心,关切道:“今日请安,可是有人给你气受了?”
蔺景然低头轻笑:“谁能给臣妾气受?不过是些口舌之争,不值当陛下费心。”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朕听说,云贤妃近日与慈安宫走动勤快。”
蔺景然一怔,随即垂下眼睫:“太后娘娘凤体欠安,贤妃娘娘去尽孝心,也是应当的。”
郗砚凛冷冷道:“尽孝心?她倒是会挑时候。”
太后因太液池之事对他心存芥蒂,贤妃此刻去尽孝,安的什么心,他岂会不知。
蔺景然不接这话,俏皮道:“端午节快到了,想吃粽子,您可会包粽子?”
郗砚凛心知她不是挑事的人,见她轻轻揭过此事,把她拥入怀中:“让你宫里的小厨房做,想吃什么馅的没有?”
蔺景然搂住他的脖子,四肢缠住他,蹭了蹭他的下巴,懒懒道:“嗯,陛下说的是,困了,凛凛,抱~”
郗砚凛低头亲亲她的额头,托起她的臀便往里间走,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