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顾承烨，一字一句地说，“他们去了船坞，但鱼饵是臭的。”
又是这种谜语一样的警告。
顾承烨和沈星晚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
是她——幽灵。
她一直在关注着林曼，甚至比他们更早。
她是在提醒他们，对方带走林曼，却故意留下了城南工业区的线索，那里是一个陷阱。
“大宝，能追踪到这个Id的来源吗？”
大宝摇了摇头，“对方的反追踪技术非常高明，Ip地址在全球各地跳跃。
但是……”
他嘴角勾起，“她每次访问数据库的时候，都会留下一点信息，如果不是我一直在监控，根本不可能发现。
她好像……是故意留给我看的。”
这话让顾承烨心狠狠一揪。
“能通过这个信息联系到她吗？”
“理论上可以，但会暴露我们的位置，也可能会让她陷入危险。”
大宝分析道，“她既然选择用这种方式，就是不想和我们直接接触。
爹地，我觉得，她有自己的顾虑。”
沈星晚走到顾承烨身边，“她在保护我们，也在保护她自己。
她不确定我们的态度，更不确定……顾家能不能接纳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手。”
顾承烨沉默了。
是啊，豪门最重声誉。
顾家长女是个顶级杀手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对顾氏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
所以她只能在暗处徘徊，保护着她想保护的家人，却不敢靠近一步。
想到这里，顾承烨心疼了。
与此同时，深城一处不起眼的公寓里。
幽灵靠在窗边，左肩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她确实在暗网上注意到一个代号‘Z’的顶级黑客，也就是大宝。
起初只是好奇，是哪个后起之秀有如此实力。
在顺手接下任务看到照片时，她愣住了。
这些天，她像个偷窃狂，远远地看着他们。
看着那几个孩子，聪明、可爱，是她在黑暗中从未见过的光。
她贪婪地看着这一切，却又自卑地不敢靠近。
她的人生，是从训练营的血水泥潭里爬出来的。
她的双手，早就洗不干净了。
她这样的怪物，只会给他们带来灾难。
所以，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清除掉所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危险。
这时，屏幕上跳出大宝用同样复杂的代码回复了一行字。
“Z：船已靠岸，渔夫请指路。”
幽灵的嘴角勾起。
这个小侄子，有点意思。
她回复道：“charon：真正的船，在水下。”
发完消息，她站起身，换上一身不起眼的运动服，戴上鸭舌帽，走进了夜色里。
她要去一个地方。
一个她既渴望又畏惧的地方。
顾家老宅。
她想亲眼看一看，那个生下了她，却让她痛苦了三十多年的女人。
她想知道，在那个女人的心里，是否还记得，曾经有过一个女儿。
另一边，大宝盯着屏幕，他兴奋地喊道，
“爹地，妈咪！幽灵回复了！”
顾承烨和沈星晚闻言，几乎是同时冲到电脑前。
“水下……”
“老港区，五号船！”
顾承烨说道，“大宝，能定位大宋这个船坞的内部结构图吗？越详细越好！”
“没问题，爹地！”
“通知四哥，城南工业区也是陷阱，让他在收网。”
顾承烨拿起电话，果断下令，“另外，调动顾家所有能动用的人手，即刻出发！”
……
顾家老宅。
一直陪着纪澜的英姨正陪着她在客厅里说话。
“英子，你说……如果当年晚晚还在，现在会是什么样？”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是不是也像晚丫头一样，会找到一个爱她的男人，生几个可爱的孩子？
她会不会怪我，怪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保护好她……”
三十多年了，那道伤疤从未愈合，只是被她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每每想起，依旧会痛彻心扉。
英子的心跟着一酸，她握住纪澜冰冷的手，“夫人，这不怪你。
当年的事情，谁也不想。
如果大小姐还在，她一定是个像你一样温柔善良的好姑娘，她会理解你的。”
“温柔善良？”
纪澜苦笑一声，“我有时候在想，她会不会……没死。毕竟当年连她的尸体都没让我见啊。”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了花园里的夜风里。
距离客厅落地窗不远处的一棵巨大的香樟树上，一道黑色的身影潜伏在枝叶间。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客厅里那个妇人眼角的泪光，和她脸上那无法掩饰的悲伤。
原来，她记得。
原来，她会为了自己流泪。
原来，她给自己取的名字，叫顾晚晚。
原来，她不知道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
她也是时时刻刻地想着她的。
训练营里那些非人的折磨，在刀口舔血的无数个日夜里所筑起的心墙，在这一刻，倒塌了一角。
她眼眶瞬间红了。
她猛地闭上眼，将那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
杀手，是不能有眼泪的。
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但爱不是。
她强迫自己冷静，但那颗已经乱了节奏的心，却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另一边，老港区。
傅景明嘴里依旧叼着根棒棒糖，靠在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上，
“我说妹夫，你那个姐姐可以啊，这饭侦察能力，不去当间谍都屈才了。
这么大个船坞，要是我们一头扎进来，得被人包了饺子。”
顾承烨没有理会他，傅景明继续说道，“我的人已经包围了这里。”
“只要他们敢露头，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们不会轻易露头的。”
顾承烨看着潜艇的入口，“他们要的东西，在没有得到之前不会撕票。但我们也不能等。”
他正准备下令强攻，沈星晚却拉住了他。
“等一下，”她指着一个不起眼的排污口，“那里，似乎有动静。”
话音刚落，排污口的盖子被人从内部推开，几个穿着潜水服的人悄无声息地滑入手中，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想跑？”
傅景明冷笑一声，拿起对讲机，“水下的兄弟们，该干活了！记住，抓活的！”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水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潜艇的另一侧，一个身影背着一个女人，朝着远处的黑暗中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