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等孩子们都睡了。
顾承烨走进病房，看到沈星晚还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女儿。
他走上前，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她。
“星晚，去休息一会儿吧。你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我睡不着。”
沈星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顾承烨，我好怕。”
“我怕她再也笑不出来了。”
“我怕她……会一直这样下去。”
“不会的。”
顾承烨将她抱得更紧了些，“相信我，也相信她。她是我们顾家的孩子，骨子里，跟你一样，坚强得很。”
就在这时，大宝的电话，打了过来。
“爹地，我查到了一些东西。”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福伯在瑞士，有一个秘密账户。就在昨天晚上，这个账户，给一个同样在瑞士的，医疗研究机构，转了一笔巨款。”
“那个机构的名字，叫‘诺亚方舟’。”
顾承烨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机构，表面上是做基因工程研究的，但实际上，他们的核心项目，是研究……生物病毒武器。”
“时初这次中的病毒，跟他们三年前公布的一种军用病毒，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只是，我们拿到的这个，是变异加强版。”
“而且，”大宝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截获了他们内部的一封加密邮件。”
“邮件里说，我们从那个面具人手里拿到的U盘，里面的解药数据，是……不完整的。”
“什么意思？”顾承烨的心，沉到了谷底。
“意思就是，那个解药，只能暂时压制病毒，并不能完全清除。它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再次爆发。”
“最关键的是，病毒在潜伏期，会持续地，缓慢地，损害病人的……记忆神经。”
顾承烨握着手机，手，抖得厉害。
原来，时初的失忆，不是后遗症。
而是对方，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最残忍的报复。
他们要让沈星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一点一点地，忘记她。
直到，变成一个，完全的陌生人。
“大宝，能找到‘诺亚方舟’的总部地址吗？”
“可以。但是爹地，那里守卫森严，堪比军事基地。我们的人，根本不可能进去。”
挂了电话，顾承烨看着病床上，女儿那张安静的小脸。
他可以调动千军万马，可以在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可这一次，他的敌人，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病毒。
他所有的权势和财富，在它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顾承得。”沈星晚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她显然，也听到了电话的内容。
她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但眼神，却异常的平静。
“我们，去瑞士。”
“不行！”
顾承烨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那太危险了！”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沈星晚看着他，“我不能，再让她有事了。”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
病床上的时初，突然动了一下。
她似乎是做噩梦了，小小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嘴里，发出一阵不安的呓语。
“妈咪……别走……”
“妈咪……我怕……”
沈星晚和顾承烨对视一眼，立刻走了过去。
沈星晚握住女儿冰凉的小手，柔声安抚，“初初别怕，妈咪在，妈咪在这里。”
时初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可她的眼睛，却缓缓地，睁开了。
那双清澈的，像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沈星晚。
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的小嘴，动了动。
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晰的，笃定的声音，轻轻地，喊了一声。
“妈咪。”
“妈咪，”
时初又喊了一声，她伸出小手，摸了摸沈星晚的脸，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我好像……想起一些事了。”
“我想起，有一片向日葵花田。”
“我想起，有一首很好听的摇篮曲。”
“我还想起……”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顾承烨，小声地，带着一丝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也给我做过三明治？”
顾承烨再也忍不住，一个一米九的男人，在这一刻，竟像个孩子一样，红了眼眶。
他用力地点头，声音哽咽，“是……爹地给你做的。”
“爹地？”
时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她看看顾承烨，又看看病房里另一张空着的床，小声地问，“那……那个爹地呢？”
“他……”
“初初，”
沈星晚打断顾承烨，她握住女儿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有些事情，很复杂。但是，你只要记住一件事。”
“我们，都是爱你的家人。”
时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她穿好自己的小拖鞋，走到顾承烨面前，拉住了他的手。
“爹地，”她仰起小脸，看着他，“我们回家吧。”
“我想……见见哥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