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与泠清的误会解除,但临渊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这几天沈青一直在躲着临渊,不愿与他碰见。
沈青躲临渊的第三天,临渊提着一坛新酿的青梅酒拜访,泠清正在院里看书。
“他不在。”
泠清抬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坛酒,语气听不出情绪。
临渊站在石阶下,玄色锦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
他皱了皱眉,目光越过泠清,隐约瞥见廊柱后一闪而过的衣角,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昨日来,你说他去后山采药了;前日来,你说他跟其他弟子赶集去了。今日又是什么理由?”
泠清说谎脸不红心不跳,声音也依旧平淡。
“他性子野,贪玩,许是下山看热闹去了。”
沈青缩在廊柱后,偷听着他们交谈。
他不是故意要躲,只是那日跟泠清解开误会后,再想起临渊老往自己这里跑,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尤其泠清那句“莫要失了分寸”,总在他耳边打转。
“既然如此,”
临渊忽然上前一步,将酒坛放在石桌上,
“这酒先搁这,等他回来让他尝尝。”
他转身时,目光似有若无地往廊柱后扫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明日我再来。”
脚步声渐远后,沈青才从柱子后挪出来:
“他明日还来?”
系统(默默嘀咕):呵呵,临渊你有这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不理便是。”
泠清看着沈青指尖因为紧张有些发颤,忽然开口,
“其实不必躲着。”
沈青猛地抬头:“可我……”
“你不想见他,我替你挡着便是。”
泠清打断他,拿起那坛青梅酒,指尖在微凉的陶坛上敲了敲,
“想喝吗?”
沈青立马摇了摇头 :
“我就是觉得……有点对不住他。”
可这份愧疚没能持续多久。
第四日清晨,沈青刚训练完,正准备回房擦汗,就被守在门口的临渊堵住了。
临渊显然是等了许久,鞋边沾着些草屑,却依旧笑得从容:
“沈青,我们谈谈?”
沈青往后缩了缩,手还按在剑柄上,准备好了逃跑:
“那个,我……我还有事,改天再说吧。”
“我知道你最近在躲我。”
临渊往前走了半步,目光落在他紧抿的唇上,
“是泠清不让你见我?还是你自己不想见?”
“不是师尊的意思!”
沈青急忙辩解,脸颊涨得通红,
“是我、是我有点忙,抽不开身,所以……”
“所以连面都不愿意见了?”
临渊挑眉,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无奈,
“之前教你的‘锁星’式,你不是说还有两处转腕的力道没明白?我特意画了图谱来给你。”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递到沈青面前。
沈青看着那详尽的注解,心里很不是滋味,却还是往后退了半步,没接那卷纸:
“多谢临渊宗主费心,这些……我回去自己研究研究就行了。”
临渊递纸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自己研究,不如我直接教你来的快。”
“都说了不用你教!”
沈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反驳。
见他生气,临渊轻笑:
“我知道了。”
他又将图纸重新卷好,
“是我唐突了。只是沈青,”
他望着少年泛红的耳根,语气诚恳,
“你最近一直在躲着我。修行之道,本就该博采众长,你不必因避嫌而……”
“临渊。”
泠清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沈青像是找到救星,立刻转身跑到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望着临渊。
泠清走到沈青身侧,目光落在临渊手里的图纸上:
“沈青近日确有瓶颈,不过我会回去细心给他讲解,不劳你费心。”
他抬手,自然地将沈青往身后带了带,恰好挡住临渊看向少年的目光。
临渊看着两人的小动作,忽然笑道:
“泠清你……”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将宣纸放在旁边的石桌上,
“既然如此,这图谱还是留着吧。若实在是不明白,随时可以看。”
他转身离开时,脚步比往日沉了些。
沈青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像塞了团棉花,闷得发慌。
“师尊,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拉了拉泠清的衣袖,声音里带着点犹豫。
泠清低头看他,见少年眉头紧皱,伸手替他抚平:
“你不愿见,便不过分。”
他拿起那卷图纸,随手递给沈青,
“想看便看,不想看便烧了,不必勉强自己。”
沈青接过图纸,指尖触到微凉的纸页,联想出了临渊画图谱时专注的神情。
他咬了咬唇,把图纸拿的更紧了一些:
“那……我还是看看吧。”
泠清看着他别扭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却没点破。
而沈青低头仔细摩挲着纸卷,忽然觉得,比起躲着临渊,或许坦然说清楚,才是正确的做法。
细雨来得猝不及防,沈青抱着剑往回跑时,正撞见临渊站在廊下。
雨丝打湿了他的月白长衫,却没冲淡那双看向自己时,带着灼热温度的眼睛。
“沈青。”
临渊叫住他,声音比雨声更低沉些,
“我有话想跟你说。”
沈青抱着剑的手臂紧了紧,下意识想往后退。
可此时院门被临渊挡着,他无处可逃。
“临渊宗主,有什么事吗?”
沈青的声音坚定起来,还是把事情说清楚吧。
临渊却往前走了两步,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
“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了。”
他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认真,
“你这几日躲着我,是不是因为……你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沈青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里面翻涌着的情绪太过浓烈,让他心头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临渊宗主,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临渊的目光紧锁着他,默默开口道,
“我想教会你匕首,不单单是受泠清之托;我频频来找你,也不是单纯惦记你的进步。
沈青,我想留在你身边,不是以一个宗主的身份。我想说的是,我心悦你。”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沈青怔怔地站在原地,怀里的剑滑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看着临渊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你乱说什么!”
沈青猛地后退,脚下被水洼滑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声音都在发颤,“你怎么能……”
临渊上前一步,想去扶他,却被沈青喝止:
“你别动,别过来!”
少年的眼里满是惊惶,像只受惊的小鹿,
“临渊宗主,您是前辈,我十分尊敬您,您不能这样……”
临渊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眼底染上了一层苦涩。
“我知道这很唐突,”
他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
“可我若不说,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沈青,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我不想知道!”
沈青猛地摇头,“我从来没想过这些……”
他深吸一口气,
“临渊宗主,请您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们到此为止,就当、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说完,他捡起地上的剑,转身就绕过临渊往内院跑,脚步踉跄,不敢回头。
临渊站在原地,看着那抹青色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久久没有离开,任由雨水打在他脸上,冰冷刺骨。
他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回不去了。
内院的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沈青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耳边全是临渊那句“我心悦你”。
他捂着脸,仍未压下内心的惊慌,搅得他方寸大乱。
泠清推开门回来时,见少年正蜷缩在床角,怀里抱着那床旧棉被,肩膀还在微微发抖。
“师尊……”
沈青抬头,眼里还蒙着层水雾,看见他时,声音里的哭腔再也藏不住。
泠清默默走到他旁边,也没问缘由,心里猜的八九不离十。
“怎么不盖好被子?”
他将棉被往上拉了拉,盖住沈青发抖的肩膀。
沈青攥住他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怕他随时会走。
“师尊,我……。”
刚才临渊那充满爱意的双眼,那些滚烫的话,总在他脑子里打转,让他坐立难安。
泠清任由他攥着,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动作沉稳而规律。
“不怕。”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有我在。”
沈青把脸埋进他的臂弯,向泠清重现了事情的全程。
“师尊,他为什么要这样?”
沈青哽咽着,“他怎么能……”
“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不是错。”
没想到泠清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静,
“但你不必怕,也不必怪自己。你也没错,是他没处理好。”
他心里想着,临渊这个白痴,这么急做什么。
他顿了顿,抬手抚摸着沈青汗湿的发顶:
“往后他若是再来,我会替你挡着。你安心练功就行,别的事不必管。”
如今看来,临渊八成是不会再来了。
沈青靠在泠清怀里,听着对方沉稳的心跳,慢慢放心了。
“师尊,”
他小声说,
“你别走,陪陪我好不好?”
泠清低头,看见少年的委屈模样,心头微动。
他轻轻“嗯”了一声,将棉被又紧了紧:
“我守着你。”
过了一会,哭声渐渐弱了,沈青的眼皮重得像坠了铅。
他往泠清怀里蹭了蹭,攥着对方衣袖的手慢慢松开,呼吸也变得平稳。
泠清低头,见少年睫毛上还凝着泪珠,睡颜却已舒展不少。
没过多久,少年的呼吸平稳下来,再也没了方才的恐慌。
泠清失落的抚摸少年的脸颊,默默呢喃:
“可是,青宝,我也心悦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