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坤踩着比台边缘的木屑上台时，袖口那道黑芒故意在阳光下晃了晃——他得让前排的嫡系弟子看清，这是凌浩承诺的“能让凌尘彻底闭嘴”的东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内侧的腐骨草香囊，囊里的黑色汁液正顺着针脚慢慢渗出来，沾在他的手腕上，凉得像冰。
他的目光没看那些跟着起哄的嫡系弟子，反而死死锁在凌尘胸口。昨晚凌浩找他时，手里捏着他弟弟凌小安的药碗，“你弟弟的痴症，只有药堂的凝神散能压着，想让他继续喝，就把这腐心纹打在凌尘心口——那里藏着他的宝贝铭典，碎了铭典，他就是个废人”，这话像针一样扎在他脑子里，让他连握笔的手都在发颤。
凌尘刚站定，鼻尖就钻进一缕腥甜的寒气。是腐骨草的味道，他瞬间想起半月前潜入后山禁地边缘的场景——那里的腐骨草长得比人高，叶片上的黑霜沾到石头就腐蚀出坑，当时《春秋铭典》自动展开的那页淡金色字迹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腐骨草：性阴毒，可制腐心纹，触之则精神力如遭蚁噬”，连带着图谱里那道扭曲的黑纹、标注的能量波动图谱也一一浮现。
他没动，只是悄悄调整呼吸，让精神力在掌心聚成一团——不能慌，腐心纹最阴的地方就是藏在其他铭文里偷袭，他得等凌坤露出破绽。
“旁系废柴，接我一招！”凌坤突然大喝，右手的铭纹木笔在青纹石上狠狠一划，“碎石纹”的灰芒瞬间炸开，数十片石屑朝着凌尘面门飞射。前排弟子惊呼起来，却没人注意到，最碎的那片石屑里裹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黑芒——腐心纹的核心就藏在里面，像条黑色的小蛇，朝着凌尘胸口的位置钻去。
那是《春秋铭典》的位置，凌坤算准了凌尘会护着，只要腐心纹沾到铭典，就算伤不到人，也能毁掉那本让凌浩忌惮的书。
凌尘眼神一冷，不退反进。他侧身避开大部分石屑，左手却已经摸向怀里的凝纹玉边角料——这是之前从凌浩摔碎的凝纹玉碎片里回收提纯的，此刻被指尖的精神力一催，玉料表面立刻泛起淡白色的光晕。《春秋铭典》的提示在脑海里弹得飞快：“检测到一阶毒纹·腐心纹（毒性来源：腐骨草），1.5秒后将随碎石纹余波扩散，净化纹纯度需≥80%”，而玉料经铭典提纯后的纯度显示正好是82%。
他没直接用净化纹挡，反而指尖一弹，那道淡白色的净化纹顺着那片藏毒的石屑往回飞——速度快得让凌坤根本来不及反应。
“嗤啦！”
净化纹正好撞在凌坤手腕的腐骨草香囊上。黑色香囊瞬间炸开，浓稠的黑色汁液溅了凌坤满手，他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缩手，手腕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连血管都变成了墨色。“我的铭文手！”他惨叫着后退，怀里没来得及用完的腐骨草叶子掉出来，散在比台上，接触到木面的地方立刻冒出细密的黑孔，几只针尖大的黑虫从孔里爬出来，落地就融成一滩黑汁，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前排有个旁系小弟子没忍住，捂着嘴干呕起来，那黑虫腐蚀台面的声音“滋滋”响着，让整个比台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
高台上的凌山长老猛地站起来，腰间那枚刻着初代长老铭文的玉佩发出轻微的嗡鸣——这是感知到禁术材料的预警。他盯着凌坤掉在地上的腐骨草，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寒意：“腐骨草乃禁纹材料，凌家库房每月只给嫡系发半株，你这香囊里至少有三株，哪来的？”
凌坤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下意识往看台右侧看——凌浩就坐在那里，手里捏着个白瓷茶杯，指尖在杯沿上慢慢划着，眼神里没有半点要帮他的意思，只有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昨晚凌浩说“出了事我担着”的承诺，此刻像个笑话。
他的腿开始发抖，脑子里全是弟弟凌小安痴傻的样子——小安抱着他的腿喊“哥，药苦”的声音，和凌浩捏着药碗冷笑的样子重叠在一起，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疼。
“我……我……”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台后排的凌玥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刚才她就看到凌坤袖口的黑芒，想起父亲说过“腐心纹是阴招，沾到就废”，她想喊出声提醒凌尘，却被旁边的嫡系弟子按住肩膀，那人的指甲掐进她的肉里，低声威胁“再吵就把你扔出看台”，她只能死死盯着比台，直到看到净化纹炸开，才松了口气，手心里全是冷汗。
凌尘站在比台上，手里捏着那片被净化过的石屑——石屑上的黑芒已经消失，只剩下普通青纹石的灰白色。他没看惨叫的凌坤，反而抬眼看向凌浩的方向，目光正好和凌浩对上。
凌浩脸上的冷笑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甚至还举起茶杯，对着凌尘虚敬了一下——像是在说“你运气好”。可他放在腿上的手却攥紧了，指节发白，心里暗骂凌坤没用：连个腐心纹都用不好，还暴露了腐骨草，简直是个废物。
凌山长老走下高台，弯腰捡起一片还没完全腐蚀的腐骨草叶子，指尖的灵力一碰，叶子就化成了黑灰。他抬头看向凌浩的方向，又扫过脸色惨白的凌坤，声音传遍全场：“禁纹材料私藏逾量，还敢在大比上用毒纹伤人，凌坤，你今日若不说清楚，就按家规废去铭文手。”
家规里“废去铭文手”的惩罚，是所有铭文师最害怕的——没了能绘纹的手，和废人没什么两样。
凌坤的身体晃了晃，目光再次投向凌浩，眼神里满是哀求。可凌浩只是转开脸，看向远处的天空，仿佛根本没看见他。
周围的弟子都安静下来，没人说话，只有风刮过比台的声音，和凌坤粗重的喘息声。旁系弟子们攥紧了拳头，眼里满是愤怒——他们早就知道嫡系会用阴招，却没想到敢用腐心纹这种能废人的毒纹；而嫡系弟子们要么低头不敢看，要么偷偷交换眼神，没人敢站出来替凌坤说话。
凌坤看着凌浩冷漠的侧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发黑的手腕——那只手还能绘纹吗？就算今天能保住，凌浩还会给小安送药吗？他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混着脸上的黑汁，显得格外狰狞。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出那个名字，突然听到看台上传来一声轻咳——是凌海长老，凌浩的亲叔叔。凌海长老端着个茶盘，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目光却冷冷地扫过凌坤的脸，那眼神像在说“你敢说，后果自负”。
凌坤的话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看着凌海长老袖口一闪而过的黑色令牌——那令牌上刻着个扭曲的花纹，他之前在凌浩的房里见过一次，凌浩说那是“能让我们凌家更厉害的东西”，此刻却让他浑身发冷。
他的嘴唇哆嗦着，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是……是我自己偷偷去后山采的，没人指使我……”
这话一说出来，连旁系弟子都忍不住嘘了一声——后山禁地有多少腐骨草，谁不知道？想采三株回来，根本不可能不被发现。
凌山长老的眼神沉了下去，他当然知道凌坤在撒谎，可凌海长老在旁边盯着，凌坤又不肯松口，他只能暂时压下火气，对着护卫冷声道：“把凌坤带下去，关进思过堂，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两名护卫上前，架着瘫软的凌坤往外走。凌坤路过凌浩看台下方时，抬头看了凌浩一眼，凌浩终于转回头，对着他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废物。”
凌坤的身体晃了晃，彻底没了力气。
凌尘站在比台上，看着凌坤被带走的背影，又看了看高台上神色平静的凌海长老，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春秋铭典》。铭典还在微微发烫，刚才净化腐心纹时，它自动记录下了凌坤手腕上残留汁液的浓度——12%，和凌海长老之前接触过的禁术材料浓度一模一样。
他没说话，只是悄悄将那片净化过的石屑收进怀里——这上面或许还能找到点线索。
高台上的凌山长老看着凌尘，眼神里的审视更重了。这孩子不仅能识破腐心纹，还能精准地用净化纹反击，甚至在凌海施压时还能保持冷静，比他想象的要藏得深得多。他想起二十年前苏婉也曾用净化纹化解过一次毒纹偷袭，当时苏婉说“铭文是用来守护的，不是用来害人的”，而此刻的凌尘，眼神里似乎也藏着同样的东西。
凌浩坐在看台上，手指捏着茶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凌坤没把他供出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可凌尘的实力超出了他的预料——连腐心纹都伤不到他，决赛时该用什么办法？他看向凌海长老，后者对着他微微点头，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爆纹。”
凌浩的眼睛亮了一下，嘴角又勾起那抹阴冷的笑。
比台周围的弟子们还在议论着刚才的毒纹偷袭，没人注意到，凌海长老袖口的黑色令牌又闪了一下，令牌上那个扭曲的花纹，在阳光下像一只睁开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比台上的凌尘。
而凌尘怀里的《春秋铭典》，此刻正自动展开一页空白的纸，用淡金色的字迹慢慢写着：“蚀月教，域外邪修，常用腐骨草炼制毒纹，需警惕其与凌家嫡系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