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云宸执事,楚然穿过数道流光溢彩、气息深邃的禁制回廊,最终来到一座位于山腹深处的宏伟殿堂。殿堂穹顶高悬,并非岩石,而是一片缓缓流转的、由无数细微星芒构成的星空幻象,将外界的真实天穹完美复刻,甚至能感受到星辰运行的磅礴道韵。四周墙壁光滑如镜,铭刻着难以计数的古老星图与符文,散发出苍茫悠远的气息。
大殿中央,并无奢华摆设,只有一方古朴的青色石台。石台旁,一位身着素白长袍、长发如雪般披散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们,仰望着穹顶的星空幻象。老者身形并不高大,却仿佛与整个大殿、与头顶的星空融为一体,给人一种他便是这片天地中枢的错觉。其气息渊深似海,比云宸执事更加浩瀚莫测,难以揣度。
“阁主,楚然带到。”云宸执事躬身行礼,语气恭敬。
白衣老者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并不苍老,反而如同温玉,双眸清澈,不见丝毫浑浊,却仿佛蕴藏着宇宙生灭的至理,目光落在楚然身上,平静无波,却让楚然瞬间有种被从里到外彻底看透的感觉,连丹田内初融的星寂真元都微微一滞。
“晚辈楚然,拜见阁主前辈。”楚然压下心中震动,恭敬行礼。在这等存在面前,任何小心思都是徒劳。
星陨阁主微微颔首,目光在楚然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他指尖的玉扳指和丹田位置扫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三元初融,根基重铸,于寂灭中窥得一线生机……云宸说你是个异数,果然不虚。”
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直指本源的穿透力。“你可知,我星陨阁为何存在?”
楚然沉吟片刻,谨慎答道:“云宸前辈曾言,贵阁世代观测星象,守护星轨。”
“守护星轨,仅是职责之一。”星陨阁主袖袍轻轻一挥,大殿穹顶的星空幻象骤然变化,北斗七星格外明亮,其运行轨迹上,却缠绕着一缕缕如同毒蛇般的暗红色幽冥之气,不断侵蚀、扭曲着星轨。“真正的使命,是维系星辰运转的秩序,抵御一切试图污染、篡改、乃至吞噬星辰本源的力量。而幽冥殿,及其背后的‘墟幽’,便是万古以来,最大的威胁。”
他指向那被侵蚀的星轨:“坠星湖之事,你已亲历。那不过是墟幽势力的一次试探,其真正目的,是以星辰为食,重铸幽冥轮回,将诸天万界化为死寂鬼域。”
楚然心中凛然,终于对幽冥殿的恐怖图谋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星陨阁主目光转向楚然,变得深邃:“而你,楚然,身怀寂灭剑种,引动寂灭星核,更与那半块‘星钥’玉佩血脉相连……你的出现,并非偶然。”
他再次挥手,穹顶星图变幻,显现出楚然极其熟悉的、那半块染血玉佩的虚影,以及一枚与之完美契合的、散发着柔和星辉的完整玉佩图案。“此乃‘引星玉’,乃上古‘守星人’一脉的信物与传承之钥。守星人,便是吾等星陨阁的前身。”
楚然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完整的玉佩图案!楚家……竟然是上古守星人的后裔?
“万载之前,一场席卷星空的浩劫,守星人一脉近乎断绝,引星玉亦崩碎失落。”星陨阁主语气带着一丝沧桑,“你楚家应是其中一支遗脉,世代守护着半块玉钥,直至遭劫。而你,身负寂灭传承,又得此玉钥认可,于幽冥阴谋爆发之际现身破局……这,便是宿命。”
宿命……楚然咀嚼着这两个字,心中五味杂陈。家族的覆灭,自己的重生,一路的坎坷机缘,竟然都缠绕在这星辰与幽冥的亘古争斗之中。
“宿命并非枷锁,而是责任与选择。”星陨阁主仿佛看穿他的心思,“你已踏上此路,便无法回头。幽冥殿主绝不会放过你,墟幽的阴影终将笼罩整个世间。你,是选择随波逐流,成为浩劫中的尘埃,还是……握紧手中的剑,成为斩破黑暗的那一线星光?”
他指向穹顶星图,图中代表楚然的那一点微光,正处在无数黑暗潮流交汇的漩涡中心,岌岌可危,却又隐隐与几颗遥远的、散发着坚定光芒的星辰有着微弱的联系。
“星陨阁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亦不会提供无条件的庇护。”星陨阁主语气淡然,却重若千钧,“路,需你自己去走。但若你决心肩负起守星人之责,阁中典籍、阵法、乃至一些上古遗迹的线索,可对你开放。同时,你也将正式进入墟幽的视线,面临远超从前的凶险。”
楚然沉默良久,脑海中闪过家族惨死的画面,闪过星宿长老的指引,闪过幽冥殿主的狞笑,也闪过云宸执事的救助,以及……体内那初融的三元之力带来的全新可能。
逃避,或许能苟活一时,但幽冥的阴影终将吞噬一切,包括他珍视的所有。更何况,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如磐石,看向星陨阁主,一字一句道:“前辈,晚辈……选择后者。”
无论前路如何艰险,他都要走下去。不仅为复仇,更为守护,守护那记忆中残存的温暖,守护这星空之下的……一线生机。
星陨阁主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赞许之色:“善。云宸,带他去‘经星殿’吧。能悟得多少,看他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