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山路上缓缓前行,窗外的晨雾还未完全散去,远山在乳白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温琴坐在副驾驶座,侧头望着窗外,长发垂落肩头,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的发梢,泛出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的右手轻轻搭在膝盖上,指尖仍带着一丝昨夜的倦意。
我握着方向盘,余光时不时望向她。她的侧脸安静柔和,与平日里那个干练自信的师姐判若两人。想起昨夜的缠绵,心口微微发热,但我很快压下这份悸动——现在不是时候。
“帽子要买什么样的?”我打破沉默,尽量语气随意。
“随便,舒服就好。药要最好的。”温琴回过头,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点点头,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山路尽头连接着进城公路,车流渐密,空气里混入汽油味与喧嚣。我们很快找到一家药店,我让她在车上等,独自下车去买。柜台前的女店员看了我一眼,目光有些微妙,却没多问,只是迅速包好药递过来。
回到车上,温琴接过药,轻轻将纸袋塞进包里,动作很轻,像是怕被人看见。
“帽子店就在前面。”我发动车子,驶向商业区。
挑帽子时,她选了一顶鸭舌帽。
“晓阳,你觉得怎么样?”温琴轻声问。
“我觉得可以再大一点。”
她闻言,瞥了我一眼,唇角微扬:“是大一点好,不然不舒服。”
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帽子大小,但她既然说了,我也就随她。
“您好,有没有更大一号的?”温琴转向店员。
“有的,我帮您拿。”店员递来一盒尺寸稍大的。
“走吧。”温琴转身,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走出店门,站在繁华的街头。
“晓阳,难得下山,我们玩一会儿再回去?”温琴语气期待。
“琴儿想玩什么?”我笑了笑。
“要不先去景区,再去游乐园?你觉得呢?”
“行,听你的。”
车子驶离商业区,我们一路开向景区。
景区的山路比早晨平缓许多,两旁松柏高耸,空气中飘着清新的草木香。
我将车停在景区入口,和温琴一起买了票。
“走吧,晓阳,我想先去看瀑布。”她挽住我的手臂,动作自然亲密。
我们沿蜿蜒步道前行,风景宜人。温琴不时停下来拍照,还拉我一起自拍。
她笑得灿烂,几乎让我忘记我们之间那些复杂的关系和未言明的计划。
“晓阳,你看那边!”她指着远处的山峰,“好美啊!”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云雾缭绕的山峦宛如仙境。
瀑布前水花飞溅,清凉的水雾扑面而来。温琴站在栏杆边,闭眼感受着自然的气息。她的背影纤细,带着几分脆弱,让我忍不住从身后轻轻抱住她。
离开景区,我们驱车前往动物园。入口广场热闹非凡,孩子们追着卖气球的小贩跑,五彩气球在阳光下轻轻摇曳。温琴松开我的手,走到导览图前认真查看路线。她那专注的神情,让我想起她在实验室分析数据的样子,只是此刻眼中多了几分轻松与期待。
我们先去了猴山。猴子们在假山间跳跃嬉戏,有的做鬼脸,有的争抢食物。温琴被一只抱着小猴的母猴吸引,驻足良久,轻声说:“真温馨啊,你看它们多亲密。”
我望过去,母猴正紧紧护着怀中的幼崽。
随后我们来到长颈鹿馆。高大的长颈鹿优雅地嚼着树叶,长睫毛在阳光下投下浅影。温琴兴奋地拉我去喂食区,买来树叶递到长颈鹿嘴边。当它用长舌卷走树叶时,她惊讶地后退一步,随即漾开笑容。
离开动物园,我们驶向游乐园。午后阳光透过车窗,暖意融融地镀在她的发梢,如一层金纱。她望着窗外街景,嘴角仍带着笑意,仿佛还沉浸在与长颈鹿互动的惊喜中。
游乐园门口人来人往,巨大的摩天轮在蓝天下缓缓旋转,像沉默的巨兽。卡通人偶热情地与游客合影,孩子们笑声不断。温琴拉着我快步走进园内,迫不及待想融入这份喧闹与快乐。
我们先坐了旋转木马。音乐响起,木马起伏,她轻抚白马的鬃毛,眼中闪着孩童般的光。我在对面望着她,在流转的光影间,她笑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女,让我心头泛起久违的宁静。
从木马下来,我们又去坐了过山车。列车爬升时,她紧紧握住我的手;俯冲而下时,她放声尖叫。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心跳与她的呼喊交织,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这一刻的刺激与畅快。
我们蹲在路边的烧烤摊前,铁签上的五花肉滋滋冒油,焦香裹着孜然味往鼻尖钻,我咬下一块肉,连带着脆骨嚼得津津有味。温琴刚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突然“哎”了一声,眼神往斜前方瞟去——不远处的人行道上,一个穿米白色外套的女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手里的塑料袋散了一地,苹果滚得到处都是。
旁边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扑过去,小手拍着女人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手机镜头举得老高,有人小声议论“是不是中暑了”,有人踮着脚往前凑,可没一个人敢跨出那圈看热闹的人群。我刚要起身,温琴已经快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先探了探女人的鼻息,又指尖搭在她手腕上把脉,眉头轻轻蹙了下。接着她伸手去解女人外套的扣子,动作干脆利落。
“你干嘛脱我妈妈的衣服!”小女孩猛地抓住温琴的手腕,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眼泪还挂在腮帮上。
温琴放缓了语气,声音柔得像水:“小朋友别慌,阿姨是给你妈妈治病,不脱衣服没法扎针,她很快就能醒的。”
小女孩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紧绷的手慢慢松了,吸着鼻子退到一边,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周围的议论声更杂了。穿格子衫的大叔靠在路灯杆上,撇着嘴跟身边人说:“这姑娘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被讹上?现在扶个人都得掂量掂量。”旁边穿连衣裙的阿姨凑过来:“看她这手法,倒像是懂中医的?”立马有人接话:“中医有啥用啊,这都晕倒了,不得送医院?”
温琴像没听见似的,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个棕色小布包,打开来是一排亮闪闪的银针。她捏起一根银针,在女人的虎口处快速扎下,又接连在人中、内关穴处施针,手指捻动针尾的动作又快又稳。不过两三分钟,地上的女人睫毛颤了颤,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缓缓睁开了眼睛。
“妈妈!你终于醒了!”小女孩“哇”地哭出来,扑到女人怀里,小手紧紧抱住她的脖子,“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人群里炸开了锅。刚才说风凉话的大叔拍了下大腿:“我去!这姑娘还真有本事!”有人还是不相信,小声嘀咕:“不一定吧,万一是人家自己醒的,刚好赶上她扎针?”
那女人撑着胳膊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听见路人的话,抬眼飞快地扫了温琴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感激,倒像是有点不自在。她拉过小女孩的手,捡起地上的塑料袋,连句“谢谢”都没说,就牵着孩子往路口走,脚步还挺快,像是怕多待一秒。
我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开口说“怎么连句感谢都没有”,温琴突然伸手牵住我的手腕,指尖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心,又摇了摇头。她低头把银针收进布包里,嘴角还带着点浅淡的笑意,冲我递了个眼神,像是在说“没关系”。
风卷着烧烤摊的烟吹过来,我看着她指尖沾的一点灰尘,心里反倒比刚才吃烧烤时更暖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