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内苑,死一般的寂静。
旺财周身混沌力场激荡,紫金毛发无风狂舞,狗眼里凶光毕露,龇牙咧嘴地对着方才出手的司矿仙君等一众仙家,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沉咆哮。那架势,分明是“谁敢再动我的饭,我就跟谁急”!
被一条狗在瑶池仙宴上如此挑衅,司矿仙君等人脸色铁青,羞怒交加,周身仙力再次凝聚,眼看第二波冲突就要爆发!整个内苑剑拔弩张,仙宴的祥和气氛荡然无存。
“够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端坐主位的金母元君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抚平一切躁动的奇异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位仙家耳中,也传入了旺财那被愤怒充斥的简单脑海。
旺财只觉得一股温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拂过心头,那股因护食而激起的暴戾情绪竟被强行安抚了下去,周身的混沌力场也随之缓缓收敛。它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狗眼,看了看主位上那个气息让它感觉很舒服(而且好像很有地位,说不定能给它更多好吃的)的女仙,喉咙里的低吼渐渐平息。
金母元君凤目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旺财身上,眼神深邃难明,带着一丝探究,却并无怪罪之意。她缓缓道:“仙宴之上,岂容喧哗争执。此兽虽行为莽撞,却也是无心之失,其道韵奇特,亦非寻常。司矿仙君,诸位道友,且暂息雷霆之怒。”
她又看向李狗蛋:“小友,管好你的灵宠。”
李狗蛋如蒙大赦,连忙躬身应喏,一把将还有些不忿的旺财拉回身边,死死按住。心中后怕不已,刚才若是真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金母元君发话,司矿仙君等人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强压怒火,冷哼一声,坐回原位,但看向旺财和李狗蛋的眼神,依旧冰冷。
一场足以震动仙界的冲突,被金母元君轻描淡写地化解。仙宴得以继续,但气氛却变得十分微妙。众仙觥筹交错间,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角落那一席,尤其是那条看似趴着、实则耳朵竖起警惕四周的紫金色大狗。
仙宴后半程,再无人敢轻易招惹旺财。它倒也安分了不少,主要是李狗蛋严防死守,加上面前案几上的珍馐确实美味,它埋头苦干,吃得满嘴流油,暂时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咪咪子、鹉哥、呱呱也趁机大快朵颐,尤其是鹉哥,差点把脑袋扎进酒壶里,醉得东倒西歪,说着更加含糊不清的醉话。
宴席终了,众仙陆续告辞。李狗蛋不敢久留,拉着吃饱喝足、打着饱嗝的旺财,就要赶紧溜走。
然而,一位仙娥却拦住了他们。
“李道友请留步。太白仙尊有请,请随我来。”
李狗蛋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他硬着头皮,带着同样有些紧张(主要是吃撑了)的F4,跟着仙娥来到了瑶池仙境一侧的偏殿。
殿内,太白仙尊早已等候在此,除了他,竟然还有金母元君座下的一位女仙官,以及……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的司矿仙君。
显然,瑶池仙宴上的风波,并未随着宴席结束而平息。
“小友不必紧张。”太白仙尊依旧是那副平和模样,他先看向旺财,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好奇,“小家伙,今日在仙宴上,受惊了。”
旺财歪着头,看着这个给它好吃的老头(仙尊),觉得他比那个拿印章的(司矿仙君)顺眼多了,于是友好地摇了摇尾巴,打了个带着仙酿和蟠桃混合香味的饱嗝。
太白仙尊笑了笑,转而看向李狗蛋,神色稍正:“今日请你来,是有几事相询,关乎此兽来历与那混沌道韵。”
李狗蛋心中凛然,知道正题来了。他不敢隐瞒,将如何与旺财相遇于烂柯山垃圾站,之后一系列离奇经历,包括遭遇“方舟之心”碎片、戊土宗传承、被仙使追缉、强制飞升等事,择其要点,娓娓道来。当然,其中旺财各种拆家、惹祸的细节,他尽量一语带过,着重描述其天赋的特殊与成长的坎坷。
当听到“方舟之心”碎片时,太白仙尊和那位女仙官眼中都闪过一丝凝重。司矿仙君更是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大致便是如此。”李狗蛋讲完,恭敬站立,“晚辈与旺财绝无与仙界为敌之意,一路走来,多是形势所迫,机缘巧合。”
太白仙尊沉吟片刻,缓缓道:“‘方舟’……乃是极其久远之前的传说,关乎天地初开、秩序建立之秘辛,其碎片流落各界,蕴含莫测威能。你能得之,是缘法,亦是因果。”
他看向旺财:“此兽能引动‘方舟’碎片共鸣,身负混沌道韵,更兼具‘饕餮之噬’这等天赋……其跟脚,恐怕并非简单的下界妖犬。或许,其身负着某种早已湮灭于时光长河中的古老血脉,甚至……与‘方舟’的创造者,有着某种关联。”
这番推测,让李狗蛋和那位女仙官都吃了一惊。司矿仙君更是瞳孔微缩。
“至于其道韵能引动万兽朝元,干扰仙宴……”太白仙尊目光深邃,“混沌,乃万物之源,亦能包容、同化万物。它的道韵,本质上更接近‘道’的原始状态,故而能引动仙兽血脉深处的共鸣,也能干扰那些已然成型、固定的仙家道法。此非恶意,实乃其道之本然。”
这番解释,算是为旺仙宴上的行为定了性——不是故意捣乱,是天生如此,控制不住。
“然而,”太白仙尊话锋一转,看向李狗蛋,语气严肃,“此等力量,若不加引导,任其肆意增长,于它自身,于仙界,皆非幸事。今日仙宴之乱,便是明证。”
李狗蛋连忙躬身:“请仙尊指点!”
“其一,需寻得其力量根源,明晰其血脉传承,方能因势利导。此事,老夫会着人留意查访上古秘辛。”太白仙尊道,“其二,需加强其心性修炼,提升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万灵苑的‘启灵殿’虽好,但于它而言,恐已不足。老夫会与元君商议,看能否为其寻一处更合适的修行之地。”
这时,那位一直沉默的女仙官开口道:“仙尊,元君之意,此兽虽秉性……跳脱,然其道韵独特,潜力无穷,或可入‘万法天池’历练一番,磨砺心性,明悟己道。”
“万法天池?”司矿仙君闻言,脸色微变,“那可是洗涤道基、锤炼神魂的险地!寻常金仙入内都需谨慎,让这条尚未完全掌控力量的狗去?岂非儿戏!”
太白仙尊却若有所思:“万法天池……包罗万象,衍化万法,倒确实与它的混沌道韵有几分契合。风险固然有,但机遇亦然。或许,正可借此机会,让它那混沌之力,由‘无序’转向‘有序’。”
他看向旺财,问道:“小家伙,可愿去一处地方,那里虽有艰险,却也可能让你变得更厉害,更能保护好你的……饭?”
旺财本来听得昏昏欲睡,一听到“变得更厉害”、“保护饭”这几个关键词,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狗眼里冒出精光:“汪汪!(去!必须去!)”
为了以后能更好地干饭(和抢饭),它觉得冒点险是值得的!
李狗蛋见状,也只能同意。
“既如此,便如此定下。”太白仙尊颔首,“待筹备妥当,便送它入万法天池。在此期间,你等便暂居万灵苑,莫要再生事端。”最后一句,是对李狗蛋和司矿仙君双方说的。
司矿仙君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他知道,有太白仙尊和金母元君插手,他暂时是动不了这条狗了。
问询结束,李狗蛋带着旺财告退。走出偏殿,他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虽然过程惊险,但结果似乎还不坏?旺财还得了个去“万法天池”历练的机会。
他低头看了看身边一脸“我要变强守护狗粮”坚毅表情的旺财,心情复杂。
这傻狗的仙界之路,真是越来越玄幻了。而他自己,似乎也被绑在了这条越来越离谱的战车上,无法回头。
新的挑战——“万法天池”,就在前方。等待着旺财的,又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