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
姜瀚文愣了下,转头看看棺材,又转回来,认真点头。
他二十多年前,确实欣赏苏欣样貌身段。
但那是一个雄性对雌性的天然欣赏,就像旅客从火车隧道出来,看见巍峨雪山时,发自内心的赞赏。
欣赏归欣赏,心动归心动。
难道,自己什么时候表达过对苏欣的占有渴望?
“呜呜呜~你欺负我!”
苏欣捂着嘴,啜泣冲出姜瀚文视线。
姜瀚文坐在板凳上,老老神在。
哭呗,关老子屁事,反正他不欠苏欣的。
要不是因为杜老,他这辈子都不大可能和苏欣有交集。
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搞不清楚自己定位。
苏欣回到房间,脸上的委屈散去,眼角也泪水停止流下,就像被导演喊卡的苦情戏,瞬间恢复平静。
苏欣扭头,眼里满是疑惑,姜瀚文不是该追上来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天亮,姜瀚文见苏欣推开门就径直离开。
此时距离杜老的头七,仅有一天!
今天,就是他找到真相的最后时间!
望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苏欣楞在门槛边,她等了一晚上,姜瀚文硬是把她晾了一晚上!
离开偏院后,姜瀚文没有去找嫌疑重大的向杰,也没有带着护院重犁吴清河一脉。
而是在这最后一天,找验尸的仵作。
查案先查现场,这个电视剧操作他当然懂,但是姜瀚文清楚,自己知道得晚,就算有现场,只怕是别人安排好的现场。
他之所以现在才见,就是为了贯彻钓鱼执法方针,这么多天的时间,足够掩盖证据的人做点手脚。
“姜大人好!”仵作拱手作揖。
迎面看去,对方四十岁光景,穿着灰褐袍子,眼圈深陷,阴郁身上散发着奇特尸臭。
“除了我,这几天,都有哪些人找过你?”姜瀚文开口就是尖锐问题。
仵作小眼睛转悠,滑溜溜敷衍道:
“我这种人,会有谁来找,姜大人说笑。”
“同一个问题,我不喜欢问第二遍,你不说,会有人说。”
姜瀚文手里拿出一锭银子。
仵作伸手接过银子:
“姜大人,我这种人贱命一条,死不死的无所谓。”
姜瀚文笑了,同道中人呐。
这个仵作直接说自己不怕死,表示姜瀚文威胁不到他,先下手为强。
“我还没那么抠门,为了二两银子杀人。”
“好。”仵作光明正大把钱收进袖子里。
“这几天,确实没有一个人来找我。
吴清河被捅穿心脏死的,伤口有些奇怪,两边口子一样,死得很安静。
至于杜长老——”仵作顿了顿,叹口气:
“是泄愤。
肋骨全断,筋膜撕裂,五脏全被剁碎,查无可查。
姜大人,我说句你不爱听的,比起查出凶手,让杜长老安静入土更重要。
别开棺,他已经够可怜,留点念想吧。”
说完,不等姜瀚文说话,仵作就这么水灵灵离开,潇洒至极。
泄愤、剁碎。
姜瀚文脑海久久回环这两个词。
尽管他已经接受故人西去的事实,可一想着杜老落得这么个下场,他心里就像吃了块生肉一样难受,拳头捏得嘣响。
姜瀚文目视仵作离开方向。
没有人找,也有问题。
比如说,苏欣对杜老的死,就这么放心,认定是吴清河杀的?
庄孔鸣那边,就真的无所谓药田创始人撒手人寰?
这些,都是问题。
对方还说过,吴清河是被捅死,两边伤口一致。
经常杀人的都知道,无论是刀还是剑,就算厚薄一致,粗细相同,捅进肉和刺出肉的伤口还是有区别。
如果,两边伤口一致,不是说明杀人者技艺精湛,只能是说凶手太蠢。
同一个伤口,居然正面捅一刀,又在同一个伤口处,反面捅一刀。
还有对方那句,死得很安静。
安静一词,很有深意。
生死动手,交手难免凌乱,何以谈安静?
要说弱者被偷袭,死得安静,可以理解。
可偏偏是更弱的吴清河死得安静,这就很诡异。
除非,现场有第三者,是吴清河的帮凶,和吴清河联手杀了杜老后,背刺吴清河,伪装两人自相残杀的现场后离开。
受命杀人的吴清河,变成替死鬼吴清河。
虽然这一点,完美解释了,为什么吴清河弟子会密谋杀自己,但真相却再次扑朔迷离。
第三者,会是谁?
只有最后一天时间了,姜瀚文眉头皱起。
正想着,一声兴奋呼唤远远响起:
“姜总管,我找到吴林生了!”
姜瀚文循声看去,是向杰。
真巧,他刚联系仵作,这边向杰就上门。
会不会有点,太上心了?
一刻钟后,两人出现在专供裁衣剪布的衣坊院外。
“姜大人,你真神了,我顺着你说的话,还真在这里找到一个做女红的丫鬟秋红。
前年她和吴林生有过纠葛,我们这两天蹲守,发现她在院里吃一次饭,又带一次饭回家,第二天食盒里什么都没有,肯定是拿给吴林生!”
“辛苦了。”姜瀚文表面亲切拍向杰肩膀,心里却不这么想。
他相信这位丫鬟秋红确实和吴林生有关系,也相信吴林生大概率就在秋红屋里。
但是,他不相信抓到吴林生就能达到自己目标。
要么,人已经被抓起来规训过,任自己如何问,都没有任何有价值线索,或者,这次又把屎盆子扣到吴清河的一干徒弟身上。
要么,在抓捕时吴林生奋力抵抗,血溅当场。
“问清楚话,直接抓人,我的时间不多了。”
“是!”
向杰带着一队护院揪出丫鬟秋红。
看到虎纹黑袍,丫鬟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吴林生给她钱,还威胁拉她下水,她不得不同意替吴林生打掩护。
“大人,问清楚了,晚上藏床下,白天在井底。”
“冬暖夏凉,倒是挺会享受,动手!”
“是!”
踏踏踏~
密集脚步声打破院子静谧,一众护院鱼贯而入。
靠墙位置,有一口石拱高出地面,呈正六边形,是用坚硬大灰纹石镶的,三尺高,一尺厚。
井口上卷着搅动的尖锥水桶,褐色缆绳残留着湿漉漉水珠,在阳光下,如珍珠明亮。
看着水珠,姜瀚文心里已经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