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琯玉的目光落在被推回的茶盏上,琥珀色的茶汤微微晃动,映出她眼底一闪而逝的锋芒。
“我要救的……”
她突然扣住苏清荷的手腕,拇指精准按在他的脉门上。
“是那个明知会遭反噬,也要替你师父报仇的蠢货。”
她感受到指下的脉搏骤然加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苏清荷,你恨他什么?”
“恨他让你活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可若不是这番变故,你又怎会遇见我?”
“既然我能救你,浅浅自然也能救他。”
她突然松手,任由他的手臂重重落在桌面上。
“至于浅浅……”
她背对着他整理茶具,声音混着瓷器相碰的清脆声响。
“她喜欢谁,从来不看那人值不值得。”
“她只在乎,那人需不需要被喜欢。”
“现在,你能说说关于那功法的秘密了吗?”
她的指尖离开他脉搏的瞬间,苏清荷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某种灼热的苦涩。
“……‘鹤唳九霄’功法需以耳坠为引。”
他声音很轻,却像一把薄刃,缓慢地剖开自己的血肉。
“以此平衡体内真气,避免反噬,若强行摘下,会引发经脉逆流、五脏剧痛,甚至七孔流血而亡。”
“女子精气能暂缓反噬,所以他不得不……”
话到此处突然顿住,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不,是我逼他不得不如此。”
茶盏被猛地攥紧,瓷面浮现细密裂纹。
“这本该是我的罪。”
他抬眼时,春水般的眸子泛起血色。
“当年是我提议复仇,是我无能护住师父……最后却是他练了这功法,替我染了满手血。”
“咔嚓”茶盏终于碎裂,瓷片扎入掌心,鲜血顺着腕骨滴落。
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只是盯着穆琯玉,一字一顿。
“现在,你还要救这样一个……把挚友推入地狱的懦夫吗?”
穆琯玉的目光落在他鲜血淋漓的手掌上,瞳孔微微收缩。
“疼吗?”
她冷笑一声,指尖蘸起他掌心的血,在茶案上画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比起柳无痕这些年受的反噬,这点伤算什么?”
“听着,苏清荷。”
“你在这自怨自艾的样子,比柳无痕发疯时还要难看。”
“你以为赎罪就是自我折磨?”
“真正的赎罪,是把他从地狱里拉出来……”
她突然俯身,沾血的手指掐住苏清荷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
“然后亲眼看着,你们这两个蠢货要怎么面对彼此。”
瓷片落地的脆响中,她甩开手。
“想清楚了就把解决办法告诉我。”
她的指尖离开他下巴的瞬间,苏清荷低笑一声,鲜血顺着掌心滴落在茶案上,绽开几朵刺目的花。
“办法……有。”
他抬眸,眼底血色未褪,嗓音却平静得可怕。
“柳无痕戴的是‘银丝鹤羽’,而另一只‘赤血鹤羽’……”
指尖蘸着自己的血,在案上画出一对鹤羽轮廓,
“需有女子自愿佩戴另一只耳坠,与柳无痕心意相通,则「鹤唳九霄」功法的反噬将彻底抵消。”
血痕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光,他忽然收手。
“但若不是……”
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
“赤血鹤羽会吸干她的精气,让她变成一具空壳。”
“穆琯玉。”
他轻声唤她,像在念一句咒。
“你确定要让姚浅凝赌命?”
穆琯玉凝视着茶案上那对血绘的鹤羽,忽地轻笑出声。
她伸手蘸了蘸未干的血迹,在\"赤血鹤羽\"旁又添了一道弧线。
“苏清荷。”
她指尖轻敲案面,血珠震落。
“你太小看浅浅了。”
阳光穿透窗棂,将她睫毛的阴影投在那对血色鹤羽上。
她忽然抬眸,眼底锋芒毕露。
“她对感情的纯粹……”
“连天道都要退让三分。”
“所以,把耳坠给我。”
“……好。”
这个字吐得太轻,几乎散在风里。
他起身时,袖摆带翻了茶盏,残余的茶汤混着血渍在案上洇开一片混沌的褐红。
“明日辰时,药圃。”
他背对着她整理染血的袖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润,仿佛方才的失控从未发生。
“我会带着赤血鹤羽来…
“告诉姚浅凝……”
“若佩戴时有一丝犹豫,就让她立刻摘下来。”
“哪怕柳无痕当场暴毙。”
最后一句话咬得极重,像在诅咒,又像在哀求。
穆琯玉突然扣住苏清荷的手腕,将他猛地拽回。
染血的衣袖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
“还有一事。”
“把玄角残党全部引去西郊芙蓉园。”
她的气息忽然逼近,唇瓣几乎贴上他染血的耳垂。
“相信我,这能帮柳无痕解除红绳诅咒。”
这句话轻得像叹息,却让苏清荷浑身一颤。
“还有……”
\"记住了,不管沾了多少人的血……做过什么……”
她将人拽到咫尺之间。
“你永远是我的苏清荷。”
最后一字落在他的唇上。
她的唇贴上来时,苏清荷瞳孔骤缩,呼吸凝滞。
这个吻温柔得近乎残忍,像一把裹着丝绸的匕首,精准刺进他最脆弱的软肋。
“穆……”
他喉间溢出一个破碎的音节,染血的指尖悬在半空,既不敢触碰她,又舍不得推开。
她退开的瞬间,他下意识追了半步,又硬生生止住。
“以玄角残党对无痕的仇恨,只需一天就能引他们全部前往芙蓉园。”
声音沙哑得几乎失真,却仍竭力保持冷静。
“若你我的想法一致,届时我会撤走所有帮众。”
指尖无意识抚上自己的唇,那里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突然转身大步离去,却在门槛处踉跄了一下。
【苏清荷好感度+10,目前60%】
穆琯玉注视着苏清荷踉跄离去的背影,指尖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唇。
茶案上那对血绘的鹤羽在阳光下渐渐干涸,边缘卷曲起来。
”真是……”
她低语着,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忽然想起白杨坡上那个满手染血的苏清荷,想起他说“一百二十六条人命”时颤抖的嗓音。
“……笨蛋。”
这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