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沉舟摔门出了老宅，坐进车里就猛踩油门，车“噌”地窜出去，轮胎磨得地面吱哇响。窗外的树啊，房子啊，飞似的往后退，可他心里堵得像塞了块大石头，没走多远就“嘎”地一脚刹车停在路边，扯领带的手都在气得发抖。
手机响了，是助理：“厉总，林家城区东边那个项目，我们查出点违规的地方，要不要……”
“查！”厉沉舟嗓子有点哑，“往细了查，一丁点毛病都别漏了，往死里整！”
挂了电话，他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头在苏晚的号码上戳来戳去，最后还是没敢按下去。苏家这事儿，厉家欠着情分呢，可他现在这德性，去找苏晚说什么？说他爸知道错了？还是说他要收拾林家了？人家能信吗？
正烦着呢，手机“叮”地响了一声，陌生号码发来条短信，就一句话：“当年苏家那事，林家不光挑唆了你爸。”
厉沉舟眼皮一跳，赶紧回拨过去，那边直接关机了。他捏着手机，手劲儿大得差点把屏幕捏碎——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苏家垮台，还有别的幺蛾子？
他猛地打火，方向盘一转就掉了头。不管有什么猫腻，先把林家这账清了再说！刚开出去没几百米，又想起什么，给助理发消息：“看看苏晚最近怎么样，别让林家那帮孙子找她麻烦。”
车子慢慢融进车流，厉沉舟瞅着前面堵成一锅粥的路，眉头拧得像打了个死结。这破事牵扯了两辈人，看来没那么容易完。
厉沉舟刚回到公司，前台就急匆匆跑过来：“厉总，楼下有位老太太找您，说是……说是您母亲。”
他愣了一下，眉头瞬间皱紧。
进了会客室，林渊奶奶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个手帕，见他进来，眼圈先红了：“沉舟。”
厉沉舟没叫人，就那么站着：“您来干什么？”
“我听说你要整林家？”老太太直截了当，声音发颤，“就因为当年那点事？沉舟，我知道你爸和林家对不住苏家，可林家也是我家，林渊他爸再不对，林渊是无辜的啊……”
“无辜？”厉沉舟扯了扯嘴角，“他爸当年糊弄着我爸当枪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谁无辜？”
“是，是林家不对！”老太太抹了把眼泪，“可你不能把林家往死里整啊！看在……看在我是你妈的份上，放过林家这一回，行不行？”
“妈”这个字从老太太嘴里出来，厉沉舟的眼神闪了闪，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下。他别过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林家的项目，我不动了。”
老太太眼睛一亮：“真的？”
“但林渊和他爸不行。”厉沉舟打断她，语气没商量，“他爸当年干的事，他就算不知道，这些年林家占的便宜也有他一份。我不会让他和他爸好过，但林家的根基，我不动。”
老太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行，妈知道你心里有气……就按你说的来吧。”
送走老太太，厉沉舟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他拿出手机，这次没犹豫，直接拨通了苏晚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苏晚的声音有点哑：“喂？”
“是我，厉沉舟。”他顿了顿，“你现在有空吗？我想找你说点事。”
“有事？”苏晚的声音带着戒备，“厉总又有什么指教？”
“不是指教。”厉沉舟放软了语气，“是我想跟你道歉。还有……关于林家，我想跟你说清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苏晚才说：“我在咖啡店，你过来吧。”
厉沉舟赶到的时候，苏晚正对着一杯加冰的咖啡发呆。他在她对面坐下，没绕弯子：“当年苏家的事，我爸确实掺和了，被林家骗了。他后来去道歉，你爸没见他。”
苏晚抬眼看他，眼神里没什么波澜：“所以呢？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原谅他？”
“不是。”厉沉舟看着她，“我知道道歉没用，但我想让你知道，林家那边，我不会让他们舒坦。林渊我会盯着，他爸当年欠的，我会让他一点点还回来。”
苏晚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划着杯壁。
“还有……”厉沉舟往前倾了倾身，声音放得更柔，“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苍白，但苏晚，我不想因为上一辈的事，影响我们……”
“厉沉舟。”苏晚打断他，“我现在不想谈这些。”
“好。”厉沉舟没逼她，“那我请你吃顿饭？就当……就当我替我爸，也替我自己，赔个不是。”
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跟平时那个雷厉风行的厉总判若两人。苏晚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想起他刚才在电话里的语气，心里那点硬邦邦的地方，好像软了那么一丝。
她沉默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
厉沉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