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裹着林渊的围巾往回走,雪片落在睫毛上,凉丝丝的,晕开一片模糊的白,连脚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兜里的手机震了震,她以为又是那条陌生短信,摸出来却见是条天气预报,说傍晚有暴雪。
刚拐过巷口,就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回头,林渊正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捏着那个牛皮纸信封,主治医生已经不见踪影。
“怎么没走?”温然停下脚步。
林渊走过来,指尖碰了碰她围巾上的雪:“医生还有事,提前走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刚才那条短信,你没信吧?”
温然摇摇头,语气笃定:“看着就不像厉沉舟发的。他那个人,要么不说,要么就直来直去,绝不会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手段。”
林渊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快得像雪落即融,随即又恢复了平静,顺着她的话应道:“嗯,有些人就爱用这种手段,搅得人心神不宁。”他侧身让她走在里侧,自己挨着风雪,“其实当年那孩子……不是谁害的。”
温然的脚步顿住了。
“他肺功能太弱,那天晚上突然窒息,等送到医院已经没救了。”林渊的声音很轻,像被雪压弯的枝桠,带着点濒于断裂的涩,“厉沉舟那时候正忙着跟我家争项目,连最后一面都没赶上。后来他大概是没法接受,就认定是我动了手脚——你想,我要是真要害那孩子,怎么会费劲找那么多专家给他看病?”
温然攥着围巾的手紧了紧,想起刚才那些体检报告,心里那点对林渊的疑虑,像被雪水浸透的纸,边角先慢慢软塌,再一点点沉下去。
“那他为什么……”她想问厉沉舟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林渊,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林渊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了笑:“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总得找个对象恨着,才能扛过那些熬不住的日子。”他抬手替她拂去肩上的雪,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别想了,回去吧。”
两人并肩往巷外走,雪落在地上簌簌作响。温然没看见,林渊揣在兜里的手正握着另一部手机,屏幕上是刚才那条陌生短信的发送记录,发送时间恰好是温然准备出门时,而那个“与厉沉舟相似的号码”,备注栏里写着“临时卡3”。他原本还盼着温然能把账算在厉沉舟头上,让两人的裂痕再深些,眼下这局面,倒让他的计划空了一环。
他看着温然低垂的侧脸,眼底掠过一丝算计的光。有些谎,只要编得够圆,再掺点真事,总能让人信以为真。
监控屏幕的光映在厉沉舟眼底,林渊替温然拂去肩上落雪的动作,像根针狠狠扎进他心里。指节攥得发白,眉骨青筋突突跳着,他猛地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得去告诉她!林渊那套说辞全是假的!”
“坐下!”苏晚一把拽住他,语气又急又沉,“你忘了自己昨天怎么对她的?那一脚踹在她身上,现在跑去说林渊是骗子,你觉得她会信?”
厉沉舟的动作僵住,胸口剧烈起伏。屏幕里温然正跟着林渊往巷外走,侧脸的轮廓在雪光里显得格外单薄,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雪。他喉结滚动,声音发哑:“可她快被林渊骗过去了……”
“骗没骗过去,不是你现在冲出去能改变的。”苏晚指着屏幕角落那个不易察觉的红点——那是他藏在画夹夹层里的微型监控,“你忘了我们布这个局花了多少功夫?现在露面,等于告诉林渊我们已经察觉,到时候不仅温然危险,之前埋的线全得断。”
她放缓了语气,拍了拍他的肩:“温然不傻,林渊那套话听着圆,细想全是破绽。你再忍忍,等找到林渊害死孩子的实锤,有的是机会跟她解释。现在,稳住比什么都重要。”
厉沉舟盯着屏幕里温然渐渐远去的背影,指腹在监控器边缘反复摩挲,最终重重闭了闭眼,重新坐回椅子上。只是那双攥紧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指缝里渗出血丝也没察觉——他比谁都清楚,等待的每一秒,对温然来说都可能是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