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开到江边,雨点就砸了下来,起初是零星几点,很快就变成瓢泼大雨,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的景象。
厉沉舟推开车门,没打伞就冲进雨里。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他的西装,顺着头发往下淌,混着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角滑下来。
他走到路灯下,昏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之前被苏晚戳中“无父无母”的伤疤还在疼,刚燃起的道歉期待又落了空,所有委屈、不甘和难过,在这雨声里突然绷不住了。
“为什么……”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声音被雨声盖得断断续续,“我都改了……我只想好好跟你在一起……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他再也忍不住,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从压抑的呜咽变成放声大哭。路灯的光打在他脸上,能看到他通红的眼睛和狼狈的模样——平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厉总,此刻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在雨里哭得毫无体面。
雨越下越大,把他的哭声冲得七零八落,可他却越哭越凶,好像要把这些年藏在心里的孤独、之前受的委屈,全都借着这场雨哭出来。
“爸……妈……我好想你们……”他哽咽着,声音里满是脆弱,“我没人教……我也想做好……可为什么这么难啊……”
路灯下,他蜷缩的身影显得格外凄惨,雨水泡着他的鞋,冷风灌进他的衣领,可他却像没知觉一样,只是一个劲地哭。直到哭声渐渐弱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气,他还保持着蹲姿,在雨里一动不动,像尊被遗弃的雕塑。
雨水还在往厉沉舟脖子里灌,他刚止住哭声,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苏晚”两个字亮得刺眼。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眼泪,手指哆嗦着接起,声音还带着哭腔的沙哑:“喂……”
没等他多说一个字,电话那头就传来苏晚带着火气的声音,比这雨天还冷:“厉沉舟,你是不是故意的?苏柔说她昨天戴的项链不见了,肯定落你车上了!你无父无母没人教是吗?连别人的东西都不知道好好收着,跟你沾边的事就没一件省心的!”
“无父无母”四个字,像又一把冰锥扎进厉沉舟刚结痂的心上。他浑身一僵,蹲在雨里,牙齿咬得嘴唇发疼,眼泪又忍不住涌了上来。
“我……我没看见……”他想解释,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我回去找……找到给你送过去……”
“找?你最好赶紧找到!要是找不回来,你看我怎么跟你算!”苏晚的声音更凶了,半点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还有,别再让我听见你跟苏柔走那么近,你这种没人教的野小子,别带坏她!”
“野小子”三个字砸下来,厉沉舟再也忍不住,猛地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手指死死攥着机身,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电话那头还在传来苏晚的指责,可他已经听不清了,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响,胸口闷得快要喘不过气。
他看着路灯下自己狼狈的影子,雨水混着眼泪流进嘴里,又苦又涩。他那么努力地改,那么小心翼翼地靠近,可在苏晚眼里,他永远是那个“无父无母”“没人教”的野小子,连一句像样的尊重都得不到。
手机还在震动,厉沉舟却再也没力气接,直接按了关机,随手扔在旁边的草地上。他重新蹲下来,抱着头,在雨里又一次哭出声,比刚才更委屈,更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