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时,暴雨终于弱了些,变成细密的雨丝,黏在人身上,带着刺骨的凉意。厉福舟付了车费,和苏晚一左一右架着昏沉的厉沉舟往急诊室走,苏柔跟在后面,双手插在湿透的外套口袋里,眼神复杂地落在厉沉舟苍白的侧脸——他的眉头还皱着,嘴唇干裂起皮,连呼吸都带着虚弱的起伏,看起来确实病得很重。
急诊室的灯光亮得刺眼,护士量完体温,看着温度计上39.2c的数字,忍不住皱了眉:“怎么烧这么高才送过来?还浑身是伤,赶紧先去做检查,再输液退烧。”
厉沉舟被扶到病床上时,意识稍微清醒了些,他睁开眼,模糊的视线扫过围着他的三人,最后定格在苏晚脸上,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水……”
苏晚赶紧倒了杯温水,用棉签蘸着湿润他的嘴唇,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瓷器。厉福舟在旁边忙着跟医生沟通病情,苏柔则站在病床边,看着苏晚的动作,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口袋里的布料,心里那股不甘的劲儿又冒了上来——明明是她先“争”着要跟厉沉舟扯上关系,现在苏晚却像个正牌女友似的,占尽了照顾他的机会。
等医生开好处方,护士推着输液车过来准备扎针时,厉沉舟因为高烧浑身发疼,忍不住哼唧了两声,后背无意识地蹭了蹭病床的床单,像是想缓解那股说不清的痒意。
苏柔眼睛一亮,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按住厉沉舟想蹭动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温柔,却藏不住一丝算计:“厉沉舟,你是不是后背痒?我看你老蹭床单,肯定是不舒服吧?”
厉沉舟意识昏沉,没力气回应,只是微弱地“嗯”了一声。苏晚正准备去叫护士帮忙看看,却被苏柔抢先一步挡在病床前。
“苏晚姐,你别麻烦护士了,她们忙着呢。”苏柔转头看向苏晚,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厉沉舟现在动不了,我来帮他挠挠后背就好,反正咱们之前都那样了,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她说着,不等苏晚反对,就伸手去掀厉沉舟背后的病号服。病号服是宽松的棉质布料,一掀就露出他后背的皮肤——上面有几道浅浅的划痕,还有一块淤青,应该是之前摔倒时蹭到的,此刻因为发烧,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苏柔,你别胡闹!”苏晚上前想拉开她的手,“他现在发着高烧,皮肤敏感,万一挠破了感染怎么办?要挠也该等医生来看过再说。”
“我怎么是胡闹?”苏柔躲开苏晚的手,反而更凑近厉沉舟,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只跟厉沉舟说话,“厉沉舟,你说是不是痒得难受?我帮你挠,轻轻的,保证不弄疼你。”
她一边说,一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厉沉舟的后背。厉沉舟像是被刺激到,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推开她,只是把头往枕头里埋了埋,发出模糊的呻吟。苏柔见状,更得意了,手指开始在他后背轻轻挠动,动作故意放慢,还时不时抬头看向苏晚,眼神里满是“你看,他没拒绝我”的炫耀。
苏晚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里又气又堵。她知道苏柔是故意的,故意借着照顾厉沉舟的名义,宣示自己的“特殊”,可厉沉舟现在病得神志不清,根本没法反抗,她总不能当着厉福舟的面,跟苏柔再吵一架,让厉沉舟更受刺激。
厉福舟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他挠了挠头,小声对苏柔说:“苏柔姐,要不还是我来吧?我哥他怕痒,我知道怎么挠才舒服。”
“不用你,”苏柔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手指还在厉沉舟后背轻轻划着,“你是男生,手劲大,万一弄疼你哥怎么办?还是我来,我轻。”
她说着,手指突然往下移了移,靠近厉沉舟的腰侧——那里有一道未愈合的伤口,之前被雨水泡过,此刻还隐约渗着血。苏晚看得心脏一紧,赶紧出声阻止:“苏柔!别碰他腰侧,那里有伤口!”
苏柔的手指顿了顿,却没有收回来,反而故意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伤口周围的皮肤。厉沉舟像是被疼到了,猛地吸了口气,身体瞬间绷紧,眼睛也睁开了些,眼神里带着痛苦和迷茫,看向苏柔:“别……疼……”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苏柔立刻收回手,脸上却没多少歉意,反而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伤口藏在那里,我没看见呢。”
苏晚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将苏柔拉到一边,语气冰冷:“苏柔,你够了!他现在是病人,不是你用来跟我较劲的工具!你要是真想照顾他,就好好待着,别再给他添乱!”
“我添乱?”苏柔甩开苏晚的手,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我是在帮他挠后背,你凭什么说我添乱?你就是见不得我跟厉沉舟好!”
两人的争执声惊动了旁边床的病人,有人探过头来看热闹,护士也闻声走了过来,皱着眉说:“吵什么呢?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安静!再吵就出去!”
护士的话让两人都安静了下来。苏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走到病床边,伸手轻轻摸了摸厉沉舟的额头,温度虽然还是很高,但比刚才稍微降了点。厉沉舟看着她,眼神慢慢清晰了些,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力气。
苏柔站在原地,看着苏晚和厉沉舟之间的互动,心里像被猫抓似的难受。她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确实过分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只要看到苏晚跟厉沉舟靠近,她就想冲上去,把他们分开,把厉沉舟抢过来。
这时,厉福舟拿着刚取来的药走了进来,看到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赶紧打圆场:“苏晚姐,苏柔姐,医生说等输完这瓶液,哥的烧应该就能降点了。我去接点热水,你们谁要喝?”
苏晚摇了摇头,目光还落在厉沉舟身上。苏柔也没说话,只是走到病房的窗边,看着外面细密的雨丝,心里乱糟糟的——她刚才让厉沉舟挠后背,其实不止是想跟苏晚较劲,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试探:她想知道,厉沉舟对她,到底有没有一点不一样的心思。可结果呢?他只是因为生病没力气反抗,甚至还因为她碰到伤口而露出痛苦的表情,根本没有半点“特殊”。
输液管里的药液一滴一滴往下落,病房里很安静,只有药液滴落的声音和厉沉舟微弱的呼吸声。苏晚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时不时帮厉沉舟掖掖被角,动作自然又温柔。厉福舟坐在另一边,拿着手机查着“高烧病人该吃什么”,偶尔抬头看看哥哥的情况。
苏柔在窗边站了很久,直到腿都麻了,才慢慢走回病床边。她看着厉沉舟熟睡的脸,心里突然涌起一丝疲惫——这场跟苏晚的“战争”,她到底在争什么?争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争一份早就扭曲的姐妹情?
她犹豫了一下,走到苏晚身边,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苏晚姐,刚才……是我不对,不该故意碰他的伤口。”
苏晚有些意外地看向她,没想到苏柔会主动道歉。她愣了愣,然后轻轻点了点头:“算了,现在先好好照顾厉沉舟,其他的事,等他好了再说。”
苏柔没再说话,只是走到厉沉舟的另一边,拉了把椅子坐下,目光落在他手背上扎着针头的地方,眼神复杂。窗外的雨还在下,只是没那么急了,像是在为这场暂时平息的争执,添上一丝缓和的氛围。
可苏柔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只要厉沉舟还在,只要苏晚还护着他,她跟苏晚之间的纠缠,就不会轻易结束。她看着厉沉舟的侧脸,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下一次,她一定要让厉沉舟看到她的好,一定要把他从苏晚身边抢过来。
输液瓶里的药液渐渐见了底,厉沉舟的呼吸也平稳了些,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苏晚摸了摸他的额头,惊喜地说:“烧好像退了点!没刚才那么烫了!”
厉福舟也凑过来摸了摸,高兴地说:“真的!太好了!等输完液,咱们问问医生能不能吃点东西,哥肯定饿坏了。”
苏柔看着两人高兴的样子,也跟着扯了扯嘴角,只是那笑容里,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苦涩。她知道,在照顾厉沉舟这件事上,她又输了苏晚一步。但没关系,她还有机会,只要厉沉舟还没明确选择苏晚,她就还有机会。
病房里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只有窗外的雨丝还在轻轻飘落,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还未结束的纠缠与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