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沉舟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手里攥着念林小时候穿的小袜子，布料早就洗得发软，上面还留着一点淡淡的奶香味。这味道像根针，一下下扎在他心上，疼得他喘不过气。自从念林被接走，这个家就空了，空气里都飘着冷清的味道，连阳光照进来，都显得格外刺眼。
他想起念林第一次喊他爸爸时的样子，小奶音软软的，抱着他的腿不肯撒手；想起念林摔破膝盖，哭着扑进他怀里，他笨拙地吹着伤口，哄了半天；想起一家三口围着小桌子吃晚饭，念林把碗里的排骨夹给他，说“爸爸干活辛苦，多吃点”。那些画面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闪，每一个都带着温度，却又烫得他心口发疼。
痛苦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堵得他喘不过气。他觉得是自己没用，没能保住念林，没能守住这个家。要是当初他再强硬一点，要是他有钱有势，是不是就能把念林留在身边？是不是林渊就不会整天愁眉苦脸，这个家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他越想越恨自己，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可这点疼根本算不了什么，比起心里的痛苦，简直不值一提。他又抬手，一下接一下地抽着自己的脸，力道越来越大，很快，两边脸颊就红透了，嘴角也被打得破了皮，渗出血丝。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没用……”他一边抽，一边喃喃自语，眼泪混着血沫往下掉，滴在手里的小袜子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像个疯了一样，只顾着用疼痛麻痹自己，根本没注意到门口传来的动静。
林渊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刚买的菜，看到客厅里的场景，手里的塑料袋“啪”地掉在地上，菜撒了一地。他冲过去，一把抓住厉沉舟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厉沉舟！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厉沉舟抬起头，脸上又红又肿，眼睛里布满血丝，像个受伤的野兽。“我没用……我没保住念林……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念林……”他挣扎着还要抽自己，却被林渊死死按住。
“你以为这样念林就能回来吗？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吗？”林渊的声音带着颤抖，眼泪也掉了下来，“厉沉舟，你清醒一点！我们现在这样，念林要是知道了，会心疼的！”
“心疼？”厉沉舟笑了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她现在在别人家，有新的爸爸妈妈，有好吃的好玩的，早就忘了我们了……她不会心疼我们的……”
“你胡说！”林渊吼道，“念林上周还问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她，还说想我们做的糖醋排骨！她没有忘！她从来没有忘！”
厉沉舟愣住了，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可很快又暗了下去。“那又怎么样？她还是不在我们身边……我们还是失去她了……”他低下头，声音沙哑，“林渊，我好痛苦……我每天一闭眼，就看到念林哭着喊我爸爸，问我为什么不要她……我睡不着，吃不下，我快熬不下去了……”
林渊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厉沉舟痛苦，他又何尝不是？自从念林走后，他夜里常常惊醒，梦里全是念林被抢走的场景，醒来后枕头全是湿的。他也恨，恨自己没用，恨那对亲生父母，更恨命运的捉弄。
可他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他松开厉沉舟的手，蹲下身，慢慢捡起地上的菜。“先起来吧，地上凉。”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我买了你爱吃的青菜，还有肉，我给你做碗面吃。”
厉沉舟没动，依旧坐在地上，盯着手里的小袜子，像丢了魂一样。林渊叹了口气，也不管地上脏，坐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我知道你难受，我也难受，”他轻声说，“可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我们还有念安，我们还要等着念林长大，等着她回到我们身边。要是我们垮了，谁来等她？谁来照顾念安？”
提到念安，厉沉舟的身体动了动。他想起那个刚满周岁的小儿子，想起他软软的小手，想起他第一次喊“爸爸”时的样子。是啊，他还有念安，还有林渊，他不能就这么垮了。
可心里的痛苦像是扎了根，怎么也拔不掉。他靠在林渊的肩膀上，眼泪无声地掉下来。“林渊，我真的好疼……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
“我知道，我知道……”林渊抱着他，声音也哽咽了，“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一起等，等念林回来，等我们的日子好起来。”
那天晚上，厉沉舟没吃多少东西，林渊做的面就放在桌上，凉了也没人动。两人坐在沙发上，一夜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陪着彼此消化心里的痛苦。
接下来的日子，厉沉舟像是变了个人。他不再抽自己的脸，却也很少说话，每天早早地去工地干活，很晚才回来，回来就钻进念安的房间，看着儿子睡觉，一看就是大半夜。林渊知道他是在用忙碌麻痹自己，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默默照顾着他和念安。
可痛苦这东西，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这天晚上，厉沉舟从工地回来，身上沾满了灰尘，脸上带着疲惫。林渊刚把念安哄睡着，看到他回来，赶紧给他倒了杯热水。“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太累了？”
厉沉舟接过水杯，没喝，只是盯着杯子里的水，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今天在工地上，看到一个小女孩，跟念林差不多大，也扎着两个小辫子，手里拿着个小兔子玩偶，跟念林以前那个一模一样……”他的声音沙哑，眼里满是痛苦，“我差点以为是念林，跑过去一看，不是……林渊，我好想念林……”
林渊的心猛地一疼，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厉沉舟的腰。“我也想……”他哽咽着说，“我们明天去看她好不好？我给她买她最喜欢的草莓蛋糕，我们带她去公园玩。”
厉沉舟点了点头，眼泪掉进杯子里，溅起一圈涟漪。
第二天，他们早早地起来，给念安喂了奶，托付给邻居照顾，然后买了草莓蛋糕，往念林的新家赶。一路上，厉沉舟不停地搓着手，显得很紧张。“你说念林会不会不记得我们了？会不会不想见我们？”
“不会的，”林渊握着他的手，给他打气，“念林那么想我们，肯定盼着我们来呢。”
可到了念林家门口，他们却犹豫了。透过门缝，他们看到念林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新的玩具，那个男人坐在她身边，给她讲着故事，女人则在厨房里忙碌着，画面看起来很温馨。
厉沉舟的脚步顿住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你看……她在这里过得很好……”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失落，“我们是不是不该来打扰她？”
林渊也愣住了。他看着里面温馨的场景，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外人。是啊，念林在这里有新的爸爸妈妈，有更好的生活，他们的出现，会不会打乱她的生活？会不会让她为难？
两人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那个草莓蛋糕，被他们放在了门口的台阶上，上面贴了张纸条，写着“念林，爸爸妈妈来看你了，祝你每天开心”。
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阳光很刺眼，却照不进他们心里的阴霾。厉沉舟的脸色越来越沉，心里的痛苦像是要炸开一样。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连见女儿一面都要偷偷摸摸，连给她送个蛋糕都不敢进门。
回到家，邻居把念安送了回来。念安看到他们，伸着小手要抱，嘴里喊着“爸爸”“妈妈”。厉沉舟接过儿子，抱着他，却觉得心里更疼了。他能抱住念安，却抱不住念林；他能给念安温暖，却给不了念林一个完整的家。
那天晚上，厉沉舟又开始抽自己的脸。这次他没有躲着林渊，就在客厅里，当着林渊的面，一下下狠狠地抽着，脸颊很快就肿了起来，嘴角的血沫越来越多。
“厉沉舟！你住手！”林渊冲过去，死死抓住他的手，眼泪掉得更凶了，“你能不能别这样！你这样伤害自己，我会心疼的！念安会害怕的！”
厉沉舟看着他，眼里满是绝望：“我控制不住……林渊，我太痛苦了……我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林渊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绝望也一点点蔓延开来。他知道厉沉舟痛苦，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些日子，他强撑着，照顾着厉沉舟和念安，可夜里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想发泄，也想逃离，可他不能。
可今天，看着厉沉舟一次次伤害自己，看着这个家一点点破碎，林渊心里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第二天一早，厉沉舟醒来的时候，发现林渊不在身边。他心里一惊，赶紧起床去找，客厅里没人，念安的房间里也没人，只有桌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林渊的字迹：“沉舟，我太累了，我想去找念林，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不需要我们了。你好好照顾念安，别再伤害自己了。”
厉沉舟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拿着纸条，手不停地发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林渊要出事！
他赶紧抱起念安，托付给邻居，然后疯了一样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着林渊的名字。他不知道林渊去了哪里，只能凭着感觉，往念林新家的方向跑。
跑到半路，他看到前面围了很多人，还有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他心里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挤了进去。
人群中央，是一条车来车往的马路。林渊就站在马路中央，穿着他最喜欢的那件米白色外套，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过往的车辆纷纷避让，喇叭声此起彼伏，可他却一动不动，仿佛没听到一样。
“林渊！”厉沉舟嘶吼着，冲了过去，“你干什么！你下来！”
林渊听到他的声音，缓缓转过头，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里的绝望，像潮水一样涌出来。“沉舟，”他轻声说，“我太累了……我受不了了……我想去找念林，想让车把我撞了，这样我就能见到她了……”
“你胡说！”厉沉舟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想把他拉到路边，“念林还等着我们呢！念安还等着我们呢！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念安怎么办？”
“念安有你照顾……”林渊摇了摇头，想挣脱他的手，“可我太痛苦了……沉舟，我每天都在想念林，想她是不是过得好，想她是不是还记得我们……我夜里睡不着，一闭眼就是她哭着被抢走的样子……我撑不下去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厉沉舟的声音带着哭腔，用力把他往路边拉，“我也撑不下去！可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啊！我们还有念安！我们还要等着念林长大！我们还要一起看着她结婚生子！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怎么撑下去？”
过往的车辆都停了下来，司机们纷纷探出头，看着他们，有人拿出手机报警，有人在旁边劝说。“小伙子，有什么事好好说，别在马路上玩命啊！”“是啊，想想家里人，别这么冲动！”
林渊看着厉沉舟红肿的眼睛，看着他脸上还没消退的巴掌印，心里的痛苦和心疼交织在一起。他知道厉沉舟说得对，可心里的绝望像是一张网，把他紧紧裹住，让他喘不过气。
“我真的……真的撑不下去了……”他哽咽着，眼泪掉了下来。
“我们一起撑！”厉沉舟紧紧抱着他，声音沙哑却坚定，“林渊，我们一起撑下去！不管有多难，我们都一起面对！我们今天就去看念林，我们告诉她，我们想她，我们要她回到我们身边！就算打官司，就算拼了命，我也要把她抢回来！”
林渊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心里的绝望一点点褪去。他想起念安软软的小手，想起念林甜甜的笑容，想起他们一家人在一起的幸福时光。是啊，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不能就这么离开。
“真的……真的能把念林抢回来吗？”他轻声问，眼里带着一丝期待。
“能！”厉沉舟用力点头，“一定能！我们现在就去看她，我们跟她的亲生父母谈，我们告诉他们，我们才是最爱她的人！我们不能没有她！”
周围的人看着他们，都松了口气。有人帮忙疏导交通，有人帮他们拦了辆出租车，让他们赶紧去看孩子。
坐在出租车上，厉沉舟紧紧握着林渊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林渊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还在掉，却不再是绝望，而是委屈和思念。
“沉舟，对不起……”他轻声说，“我刚才太冲动了，差点就……”
“别说了，”厉沉舟打断他，低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心里苦。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再也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林渊点了点头，紧紧抱住他的胳膊。
到了念林的新家，厉沉舟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开门的是那个女人，看到他们，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要见念林！”厉沉舟的声音很坚定，“我们有话要跟你们说，有话要跟念林说！”
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们走了进去。念林正坐在沙发上玩玩具，看到他们，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扔下玩具就冲了过来：“爸爸！妈妈！你们来了！”
厉沉舟蹲下身，一把抱住女儿，眼泪掉了下来：“念林，爸爸好想你！妈妈也好想你！”
林渊也蹲下身，抱住他们父女俩，哽咽着说：“念林，我们来接你回家，好不好？”
念林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旁边的男人和女人，眼里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可是……可是他们说，这里就是我的家……”
男人走过来，叹了口气：“我们知道你们爱念林，我们也爱她。我们已经给她办好了入学手续，准备让她在这里上学，给她最好的教育……”
“我们也能给她最好的爱！”厉沉舟打断他，抱着念林，看着他，“我们虽然没钱，没势，可我们能给她满满的爱，能陪她长大，能在她难过的时候安慰她，在她开心的时候陪着她！你们能吗？你们这些年在哪里？你们错过了她四年的成长，现在想弥补，可你们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害怕什么吗？”
男人和女人愣住了，他们确实不知道。这些日子，他们虽然努力想对念林好，可却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她的喜好，不知道她的习惯。
“念林，”厉沉舟看着怀里的女儿，轻声问，“你想跟爸爸妈妈回家吗？想回到我们以前那个家，想每天都能看到爸爸妈妈，看到小弟弟吗？”
念林看着厉沉舟，又看了看林渊，眼里满是思念。“想……”她小声说，“我想回家，我想每天都能抱着妈妈睡觉，想每天都能吃爸爸做的糖醋排骨……”
女人的眼泪掉了下来，她看着念林，又看了看厉沉舟和林渊，心里满是愧疚。“我们……我们只是想弥补孩子……”
“弥补不是占有，”林渊轻声说，“真正的爱，是让孩子开心，让孩子幸福。念林在这里虽然有好的生活，可她不开心，她想念我们，想念以前的家。你们要是真的爱她，就应该让她回到我们身边。”
男人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我们……我们知道了。我们当初把她送走，就是想让她能过得好。现在看来，她跟着你们，才是真的开心。我们同意让她跟你们回去，但是我们能不能经常来看她？”
厉沉舟和林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喜和激动。“能！当然能！”厉沉舟赶紧点头，“我们可以一起照顾念林，一起看着她长大！”
念林听到这话，开心地跳了起来，抱着厉沉舟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太好了！我可以回家了！我可以和爸爸妈妈、小弟弟在一起了！”
看着女儿开心的样子，厉沉舟和林渊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是幸福的眼泪。
那天下午，他们带着念林回了家。念安看到姐姐，开心地伸着小手，嘴里喊着“姐姐”“姐姐”。念林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抱着弟弟，脸上满是笑容。
看着两个孩子在一起玩耍的样子，厉沉舟和林渊相视一笑，眼里满是幸福和满足。
晚上，厉沉舟做了一大桌菜，都是念林爱吃的。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加上念安，虽然桌子不大，却充满了温馨的味道。念林一边吃着糖醋排骨，一边给厉沉舟和林渊夹菜，嘴里不停地说着在新家发生的事。
“爸爸妈妈，你们以后再也不要把我送走了好不好？”念林突然说，眼里带着一丝害怕。
厉沉舟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爸爸妈妈会永远陪着你，陪着小弟弟，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林渊也点了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对，我们永远在一起。”
吃完饭，厉沉舟陪着两个孩子玩积木，林渊坐在旁边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客厅里充满了孩子们的笑声和厉沉舟的逗乐声，空气里都是幸福的味道。
夜深了，厉沉舟把两个孩子哄睡着，回到卧室，看到林渊正坐在床上等着他。他走过去，坐在林渊身边，握住他的手。
“对不起，”厉沉舟轻声说，“以前让你受委屈了，让你跟着我一起痛苦。以后我再也不会伤害自己了，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林渊笑了笑，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也对不起你，刚才那么冲动，差点就出事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再也不要这样了。”
厉沉舟点了点头，把他搂进怀里。“嗯，一起面对。我们有念林，有念安，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人。以后不管有多难，我们都要好好过日子，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看着他们成家立业。”
林渊嗯了一声，紧紧抱着他的腰。窗外的月光洒进屋里，温柔而明亮。卧室里的灯光暖暖的，映照着两个相爱的人，和他们熟睡的孩子。
厉沉舟知道，过去的痛苦已经过去了。虽然曾经经历了那么多磨难，虽然曾经那么绝望，可现在，他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他再也不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发泄痛苦，再也不会让林渊担心，让孩子害怕。
他会好好努力干活，赚钱养家，给林渊和孩子们更好的生活。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爱他们，去守护这个家，让这个家永远充满温暖和幸福。
林渊靠在厉沉舟的怀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心里满满的都是踏实。他知道，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挺过去。他们的家，再也不会破碎了。
夜色渐深，屋里一片安静，只有四个人均匀的呼吸声。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进入了甜甜的梦乡，梦里没有痛苦，没有绝望，只有满满的幸福和温暖，只有一家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厉沉舟踩着满地碎玻璃碴子往前走，鞋底被扎得生疼，可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远处的火光还没完全熄灭，映得半边天通红，像刚泼上去的血，空气里全是烧焦的味道，呛得人嗓子发紧。
就在一个小时前，这里还是他和林渊带着念林、念安来玩的商场。念林吵着要吃冰淇淋，念安攥着他的手指，小步子迈得颠颠的。可一声巨响之后，什么都没了——冰淇淋摊被炸成了黑糊糊的一片，念林最喜欢的粉色发夹掉在废墟里，上面还沾着血；念安的小手帕被烧得只剩一角，那是林渊昨天刚给他绣上小兔子的。
消防员从废墟里把两个孩子抬出来的时候，厉沉舟连站都站不稳了。念林的小脸上全是灰，眼睛紧紧闭着，再也不会冲他笑，不会喊他爸爸了；念安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像个断了线的木偶，再也不会伸着小手要他抱，不会奶声奶气地喊“爸爸”了。
林渊当场就晕了过去，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没醒过来。厉沉舟守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病房里压抑的气氛，就一个人出来了。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走，脚下像灌了铅，每一步都重得要命。
路边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地上。他抬头看着路灯，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泪早就流干了，只剩下满心的麻木和痛苦。他觉得自己像个行尸走肉，念林和念安没了，他的全世界都塌了，再也撑不起来了。
他就这么沿着马路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周围的灯火渐渐多了起来，是一片热闹的商业街，可这份热闹和他格格不入，像一把把刀子，扎在他的心上。他想躲开，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可脚却不听使唤，还是一步步往前走。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很小，却像针一样扎进了他的耳朵里。
“活该……真是活该……当初要是不那么犟，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厉沉舟的脚步猛地顿住了。这个声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是苏晚。
他缓缓转过头，顺着声音望去。不远处的路灯下，苏晚正站在那里，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看穿着像是她现在的丈夫。她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当初嫌我穷，嫌我现实，非要跟那个男人过，还领养孩子，现在好了吧？孩子没了，看他以后怎么活……”
厉沉舟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他死死地盯着苏晚，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沸腾起来，又冷又烫。
孩子没了……他的念林，他的念安，刚刚在爆炸里没了，尸骨未寒，这个女人竟然在这里说活该？
他一步步朝苏晚走过去，脚步很重，每走一步，地面都像是在震动。周围的人察觉到不对劲，纷纷转过头看他，可他根本不在乎，眼里只有苏晚那张带着幸灾乐祸的脸。
苏晚也注意到了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厉沉舟，更没想到自己说的话会被他听见。她赶紧拉着身边的男人，想转身走，可已经晚了。
厉沉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把她的胳膊捏碎。“你刚才说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像砂纸在摩擦，眼里的红血丝越来越密，“你再说一遍！”
苏晚疼得龇牙咧嘴，想挣脱他的手，却怎么也挣不开。“厉沉舟，你放开我！你干什么！”她一边喊，一边看向身边的男人，“老公，你快帮我啊！”
苏晚的丈夫赶紧上前，想拉开厉沉舟：“你是谁啊？放开我老婆！有话好好说！”
厉沉舟根本没理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苏晚，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没说什么！你放开我！”苏晚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心里又怕又慌。她能感觉到厉沉舟身上的戾气，那是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让她浑身发抖。
“没说什么？”厉沉舟笑了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混合着眼里的血丝，看起来格外吓人，“你说我活该？说我的孩子没了活该？苏晚，你还是个人吗？”
他的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地议论着。有人认出了他，知道他是刚才商场爆炸里失去孩子的家长，看向苏晚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满。
“原来是这样啊，这女人也太过分了吧？人家刚失去孩子，她还说这种话……”
“就是啊，怎么能这么狠心呢？孩子多可怜啊……”
“这男的也太可怜了，刚没了孩子，还被人这么说……”
周围的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苏晚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又羞又恼，却还是嘴硬：“我就是说了怎么了？当初是你自己选的路！你要是当初跟了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看看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孩子没了也是你自己倒霉！”
“你闭嘴！”厉沉舟怒吼一声，猛地把苏晚推到墙上，双手死死地按住她的肩膀，眼神里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我的孩子怎么你了？你凭什么说他们活该？他们才那么小！念林才六岁，念安才两岁！他们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没了！你凭什么说他们倒霉？”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砸在苏晚的心上。苏晚被他吓住了，不敢再说话，只是不停地发抖。她看着厉沉舟通红的眼睛，看着他脸上的绝望和痛苦，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愧疚，可很快就被恐惧取代了。
苏晚的丈夫冲过来，用力掰厉沉舟的手：“你放开她！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厉沉舟一把推开他，力道很大，男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报警？你报啊！”厉沉舟嘶吼着，“我倒要让警察来评评理！我刚失去两个孩子，这个女人就在这里说我活该！说我的孩子倒霉！你们来看看，这是人说的话吗？”
周围的人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苏晚：“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啊？人家都这么惨了，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赶紧道歉！太过分了！”
“是啊，道歉！不然我们就帮他报警了！”
苏晚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想道歉，却拉不下脸，只能咬着牙，瞪着厉沉舟：“我凭什么道歉？我说的是事实！你当初要是听我的，就不会……”
“事实？”厉沉舟打断她，眼里的泪水掉得更凶了，“我的孩子没了，这就是事实！你在这里说风凉话，这就是事实！苏晚，你有没有心？你也是个女人，你要是当了妈妈，你会希望别人这么说你的孩子吗？”
他的话像一把刀子，扎进了苏晚的心里。其实她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心里也很遗憾。刚才说那些话，不过是因为当初被厉沉舟拒绝，心里一直有气，看到他落难，就忍不住想发泄一下，可她没想到，会把厉沉舟逼到这个地步。
“我……”苏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她看着厉沉舟痛苦的样子，看着他眼里的绝望，心里的愧疚越来越深。
就在这时，厉沉舟的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他赶紧接起电话，手不停地发抖：“喂？什么？林渊醒了？他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医生说，林渊醒了，醒了之后就一直在喊念林和念安的名字，情绪很不稳定，让他赶紧回医院。
厉沉舟挂了电话，看都没看苏晚一眼，转身就往医院跑。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他要去陪林渊，林渊现在肯定很痛苦，他不能让林渊一个人。
苏晚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她身边的丈夫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别想了，我们也走吧。”
苏晚点了点头，可心里却一直想着厉沉舟刚才的样子。他眼里的痛苦和绝望，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心里，让她坐立难安。她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厉沉舟一路狂奔，跑到医院的时候，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他冲进病房，就看到林渊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眼泪不停地往下掉。看到厉沉舟进来，林渊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声音沙哑地喊：“沉舟……念林……念安……他们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没了？”
厉沉舟走过去，坐在床边，紧紧地抱住他，眼泪也掉了下来：“是……是真的……林渊，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他们……”
“我的孩子……我的念林，我的念安……”林渊趴在厉沉舟的怀里，放声大哭，“他们才那么小……怎么就没了呢……沉舟，我好疼……我的心好疼……”
“我知道……我知道……”厉沉舟抱着他，一遍遍地拍着他的背，“我也疼……林渊，我们一起扛过去……我们还有彼此……”
林渊哭了很久，哭到声音都哑了，才慢慢停下来。他靠在厉沉舟的怀里，眼神里满是绝望：“没有他们，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沉舟，我不想活了……”
“别胡说！”厉沉舟赶紧打断他，紧紧地抱着他，“林渊，你不能有事！我们还有彼此啊！要是连你都不在了，我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他想起刚才在商业街遇到苏晚的事，想起苏晚说的那些话，心里的痛苦又多了几分。可他不能告诉林渊，林渊现在已经够痛苦了，他不能再让林渊受刺激。
接下来的几天，厉沉舟一直守在医院里，照顾林渊。林渊很少说话，每天只是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要么就是抱着念林和念安的照片哭。厉沉舟看着他这样，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他每天都会去医院的太平间看看两个孩子，看着他们小小的身体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的痛苦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坚强，要陪着林渊，可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孩子们的笑容，再也听不到他们喊爸爸、妈妈，他就觉得浑身无力。
这天下午，厉沉舟正在给林渊擦脸，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他抬头一看，竟然是苏晚。
苏晚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愧疚：“我……我来看看你们……”
厉沉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欢迎你，你走！”
林渊也转过头，看向苏晚，眼里满是疑惑。他知道苏晚是厉沉舟的前女友，以前听厉沉舟提起过。
苏晚没有走，只是走进病房，把保温桶放在桌子上：“我知道我之前说的话很过分，我对不起你们……这是我熬的粥，你们多少吃点吧……”
厉沉舟没有理她，继续给林渊擦脸。“你走，”他的声音很冷，“我们不需要你的东西，也不想见到你。”
苏晚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她知道厉沉舟不会原谅她。“我知道你们恨我，”她轻声说，“我也恨我自己，不该说那些话……我只是……只是当初心里有气，才会口不择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顿了顿，又说：“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次爆炸是因为商场的燃气管道老化，商场的负责人已经被抓起来了……你们要是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找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们……”
厉沉舟还是没有说话。他心里确实恨苏晚，恨她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说那些风凉话，可看到她满脸愧疚的样子，心里的恨意又少了几分。他知道，苏晚虽然有错，可也不是故意要伤害他们。
林渊轻轻拉了拉厉沉舟的手，小声说：“沉舟，让她留下吧……她也不是故意的……”
厉沉舟看了林渊一眼，又看了看苏晚，最终还是没有再赶她走。
苏晚没有多待，放下保温桶就走了。走之前，她又说了一句“对不起”，声音里满是愧疚。
苏晚走后，厉沉舟打开保温桶，里面是小米粥，还冒着热气。他盛了一碗，递给林渊：“喝点吧，填填肚子。”
林渊点了点头，接过碗，慢慢喝了起来。粥熬得很软烂，带着一丝甜味，是他以前喜欢的味道。
“沉舟，”林渊喝着粥，轻声说，“其实……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孩子们已经不在了，我们要是一直这么消沉，他们在天上看到了，也会难过的……”
厉沉舟愣住了，他看着林渊，眼里满是惊讶。这几天，林渊一直很消沉，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林渊继续说，“可我们还有彼此啊……我们要好好活着，带着孩子们的希望好好活着……我们可以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比如帮助那些和我们一样失去孩子的家庭，或者去资助那些贫困的孩子，就当是替念林和念安积德了……”
厉沉舟看着林渊，眼泪又掉了下来。他知道林渊说得对，他们不能一直沉浸在痛苦里，他们要好好活着，带着孩子们的爱和希望，好好活下去。
“好，”厉沉舟点了点头，紧紧握住林渊的手，“我们一起好好活着，一起做有意义的事，替念林和念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林渊点了点头，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从那天起，厉沉舟和林渊慢慢从痛苦中走了出来。他们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了那个充满回忆的家。家里还留着念林和念安的玩具、衣服，每一件都承载着他们的思念。他们没有把这些东西扔掉，而是整理好，放在了一个箱子里，藏在衣柜的最下面。他们知道，孩子们虽然不在了，但他们的爱会一直陪伴着他们。
苏晚经常会来看他们，有时候会带一些吃的，有时候会帮他们打扫卫生。厉沉舟虽然还是不太愿意理她，但也不再赶她走了。他知道，苏晚是真心想弥补自己的过错。
这天，苏晚又来看他们，还带来了一个消息。“我认识一个公益组织，是专门帮助失去孩子的家庭的，”苏晚说，“他们经常会组织一些活动，让大家一起交流，互相安慰。你们要不要去试试？”
厉沉舟和林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犹豫。他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面对那些和他们一样痛苦的人，不知道能不能说出自己的故事。
“去吧，”苏晚轻声说，“我陪你们一起去。多和别人交流交流，或许会好一点。”
厉沉舟和林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周末的时候，苏晚陪着厉沉舟和林渊一起去了那个公益组织。那里有很多和他们一样失去孩子的父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痛苦和悲伤。
刚开始的时候，厉沉舟和林渊都很沉默，只是坐在角落里，听着别人讲述自己的故事。可听着听着，他们也慢慢打开了心扉，开始讲述自己和念林、念安的故事。
他们讲念林第一次喊爸爸、妈妈时的样子，讲念安第一次走路时的可爱，讲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幸福时光，也讲爆炸发生时的绝望和痛苦。讲着讲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可心里的痛苦却好像减轻了几分。
周围的人都在安慰他们，告诉他们，他们不是一个人，还有很多人和他们一样，在努力地活着。
从那以后，厉沉舟和林渊经常去那个公益组织。他们认识了很多朋友，和他们一起互相鼓励，互相安慰。他们还加入了公益组织的志愿者队伍，经常去帮助那些和他们一样失去孩子的家庭，给他们带去温暖和希望。
苏晚也经常和他们一起去做志愿者。她帮着组织活动，帮着照顾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用自己的行动弥补着当初的过错。厉沉舟和林渊也慢慢原谅了她，把她当成了朋友。
这天，他们三个一起去孤儿院看望孩子。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都很可爱，看到他们，都开心地围了过来，喊着“叔叔”“阿姨”。
厉沉舟看着这些孩子，想起了念林和念安。他蹲下身，抱起一个小女孩，小女孩长得很像念林，也扎着两个小辫子，眼睛大大的，很可爱。
“叔叔，你怎么哭了？”小女孩伸出小手，擦了擦厉沉舟脸上的眼泪。
厉沉舟笑了笑，擦了擦眼泪：“叔叔没事，叔叔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林渊走过来，坐在厉沉舟身边，看着他怀里的小女孩，轻声说：“沉舟，你看这些孩子多可怜啊……我们以后经常来看看他们吧……”
厉沉舟点了点头：“好，我们以后经常来。我们可以资助一些孩子，让他们能好好读书，好好长大……”
苏晚也走过来，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也一起，我们一起帮助这些孩子……”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孤儿院的院子里，洒在厉沉舟、林渊和苏晚的身上，也洒在孩子们的脸上。孩子们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充满了温暖和希望。
厉沉舟看着身边的林渊，看着不远处的苏晚和孩子们，心里慢慢平静下来。他知道，念林和念安虽然不在了，但他们的爱会一直陪伴着他和林渊。他们会带着这份爱，好好活着，帮助更多的人，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温暖和美好。
他紧紧握住林渊的手，林渊也回握住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眼里满是坚定和希望。他们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很多困难和痛苦，但他们会一起面对，一起走下去，带着孩子们的爱和希望，好好地活下去。
厉沉舟蹲在孤儿院的墙角，手里攥着半块被孩子咬过的饼干，饼干渣子掉在地上，混着泥土。风一吹，带着点秋天的凉意，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似的。他看着不远处院子里追逐打闹的孩子，眼睛发直——那个扎着粉色蝴蝶结的小女孩，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念林，连笑的时候露出的小虎牙都一模一样；那个蹒跚学步的小男孩，伸手要抱抱的模样，和念安简直没差。
心口突然就揪着疼，疼得他喘不过气。他赶紧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砸在地上的饼干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哟，这不是厉沉舟吗？怎么在这儿偷偷抹眼泪呢？”
一个熟悉又刺耳的声音飘过来，像根针，一下子扎进厉沉舟的心里。他猛地抬起头，就看见苏晚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身名牌连衣裙，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包，脸上带着那种他最熟悉的、带着嘲讽的笑。
厉沉舟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眉头皱得紧紧的：“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来看看啊，”苏晚慢悠悠地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的嘲讽毫不掩饰，“听说你最近热衷于做慈善，天天泡在孤儿院，怎么？是想弥补没能照顾好自己孩子的遗憾吗？”
提到“自己孩子”这四个字，厉沉舟的身体猛地一僵，心里的疼又加剧了几分。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声音沙哑：“你要是来胡说八道的，就赶紧走。”
“我胡说八道？”苏晚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我怎么胡说了？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活得多‘幸福’啊——两个孩子都死了，不用再操心他们的吃喝拉撒，不用再拼命干活赚钱养他们，多轻松，多自在，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幸福生活吗？”
“你闭嘴！”厉沉舟猛地站起来，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他死死地盯着苏晚，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浑身都在发抖。
“我凭什么闭嘴？”苏晚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诛心，“我说错了吗？厉沉舟，你就是活该！当初你要是听我的，跟我好好过日子，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好了，两个孩子都没了，你和那个林渊，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你再说一遍！”厉沉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又带着滔天的怒火。念林和念安是他心里最痛的伤疤，是他碰都碰不得的软肋，可苏晚却一次次地往他的伤口上撒盐，还撒得那么理所当然。
“我说你好幸福啊，两个孩子都死了——”苏晚故意拖长了语调，脸上的笑容越发刺眼，“怎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要是有本事，就把你的孩子救活啊，你救啊！”
“啊——！”
厉沉舟再也忍不住了，积压在心里的痛苦、愤怒、绝望，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他像一头发疯的公牛，猛地冲上去，双手死死地掐住了苏晚的脖子。
“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他嘶吼着，眼睛红得快要滴血，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他们是孩子！是两条活生生的命！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们！凭什么！”
苏晚被掐得瞬间脸色发白，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没想到厉沉舟会真的动手，吓得眼睛瞪得老大，双手拼命地抓着厉沉舟的手，想把他的手掰开，可厉沉舟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地扣在她的脖子上，怎么也掰不开。
“放……放开我……厉沉舟……你疯了……”苏晚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哭腔，脸已经憋得通红，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和嘲讽。
周围的孩子察觉到不对劲，纷纷停下了打闹，怯生生地看着这边。孤儿院的老师也赶紧跑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大变，赶紧上前拉厉沉舟：“厉先生！你快住手！快放开她！会出人命的！”
厉沉舟根本听不进去，他的眼里只有苏晚那张扭曲的脸，只有她刚才说的那些诛心的话。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被愤怒和痛苦撑爆了，只有掐死眼前这个女人，才能发泄出他心里的滔天恨意。
“厉先生！你醒醒！你这样会犯法的！”老师一边拉，一边喊，“你想想林先生！想想他还在等你！你要是出了事，他怎么办啊！”
提到林渊，厉沉舟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上的力道松动了几分。
是啊，他还有林渊。林渊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不能再失去他了。如果他因为杀了苏晚而进了监狱，那林渊一个人该怎么活？
就在这一瞬间的犹豫，老师趁机用力拉开了厉沉舟的手。
苏晚猛地挣脱开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脖子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红痕，看起来触目惊心。她一边喘气，一边咳嗽，眼泪不停地掉下来，脸上满是恐惧。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厉沉舟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眼睛依旧通红，死死地盯着苏晚，像一头还没发泄完怒火的野兽。他的双手还在微微发抖，刚才掐着苏晚脖子的触感还在，那是一种能让人疯狂的、毁灭一切的快感，可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无力和痛苦。
“厉先生，你没事吧？”老师赶紧扶住他，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厉沉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里的怒火。他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就酿成了大错。
苏晚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她看着厉沉舟，眼里满是恐惧和怨恨：“厉沉舟……你竟然想杀我……我要报警！我要让你坐牢！”
“你报啊！”厉沉舟冷笑一声，声音沙哑，“你去告诉警察，你是怎么嘲讽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怎么往他的伤口上撒盐的！你去让警察评评理，看看是谁的错！”
苏晚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知道，这件事要是闹到警察那里，她也讨不到好。刚才她说的那些话，确实太过分了。
“你……你等着！”苏晚撂下一句狠话，捂着火辣辣的脖子，狼狈地转身跑了。她怕再待下去，厉沉舟又会对她动手。
看着苏晚狼狈逃窜的背影，厉沉舟心里的怒火终于慢慢平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无力。他蹲下身，双手抱着头，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厉先生，你别太难过了，”老师蹲在他身边，轻声安慰，“刚才那位女士说的话确实太过分了，你别往心里去。”
厉沉舟摇了摇头，声音哽咽：“她不懂……她根本不懂失去孩子的痛苦……我的念林，我的念安，那么小，那么可爱……他们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没了……我每天都在想，要是当初我能再小心一点，要是我能早点带他们离开那个商场，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老师拍了拍他的背，没有说话。这种痛苦，不是几句安慰就能缓解的。
过了好一会儿，厉沉舟才慢慢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不起，老师，刚才吓到孩子们了。”
“没事没事，孩子们都吓坏了，我先带他们回去休息，”老师笑着说，“你也别在这里待太久了，天快黑了，早点回去吧，别让林先生担心。”
厉沉舟点了点头，看着老师带着孩子们离开，院子里一下子又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他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着孤儿院门口走去。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地上，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充满了孤独和悲伤。
走到孤儿院门口，他拿出手机，想给林渊打个电话，告诉林渊他马上就回去。可刚掏出手机，就看到林渊发来的微信：“沉舟，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还热着。”
看着这条微信，厉沉舟的心里瞬间涌上一股暖流，眼眶又红了。不管他有多痛苦，有多狼狈，林渊总会在家里等着他，给他留一盏灯，留一顿热饭。
他赶紧回复：“马上就回，路上了。”
收起手机，厉沉舟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的行人很多，大家都行色匆匆，脸上带着各自的表情。厉沉舟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在这些看似平静的面孔下，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和悲伤。
他想起了苏晚，想起了她刚才那副狼狈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反而觉得有点可笑。苏晚这辈子，好像永远都活在攀比和嫉妒里，永远都见不得别人好。当初她因为嫌他穷而离开他，后来看到他和林渊在一起，有了两个孩子，就心里不平衡，现在看到他失去了孩子，就迫不及待地跑来嘲讽他，好像这样就能证明她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可她不知道，真正的幸福，从来都不是用金钱和物质来衡量的，也不是靠嘲讽别人来获得的。曾经，他有念林和念安，有林渊，就算日子过得清贫，可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现在，孩子们虽然不在了，但他还有林渊，还有彼此可以依靠，他依然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而苏晚呢？她虽然有钱，有看似光鲜亮丽的生活，可她的心里充满了嫉妒和怨恨，永远都不会真正快乐。
想到这里，厉沉舟心里的最后一点戾气也消失了。他觉得，和苏晚这种人计较，根本不值得。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赶紧回到家，回到林渊的身边，和他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回到家的时候，林渊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红烧肉，还有几个他爱吃的小菜。
“你回来了？”林渊看到他，赶紧站起来，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在孤儿院遇到什么事了？”
厉沉舟走过去，一把抱住林渊，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沙哑：“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想你了。”
林渊愣了一下，随即轻轻拍着他的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厉沉舟摇了摇头，没有告诉林渊遇到苏晚的事，也没有说自己差点掐死苏晚的事。他不想让林渊担心，不想再让他受到任何刺激。
“没有，就是有点累了，”厉沉舟抬起头，勉强笑了笑，“闻到红烧肉的香味，就不累了。”
林渊笑了笑，拉着他走到桌子边：“快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吃饭的时候，林渊不停地给厉沉舟夹菜，一边夹一边说：“多吃点，你最近都瘦了好多。我们以后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厉沉舟点了点头，大口大口地吃着饭。林渊做的红烧肉还是以前的味道，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充满了家的温暖。他知道，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有林渊在，有这桌热饭在，他就能重新振作起来。
吃完饭，厉沉舟主动去洗碗，林渊坐在客厅里看着他。洗完碗，厉沉舟走到客厅，坐在林渊身边，握住他的手。
“林渊，”厉沉舟轻声说，“我们以后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好不好？我们好好活着，带着念林和念安的希望，好好活着。我们可以经常去孤儿院看看那些孩子，给他们带去一点温暖，就当是替念林和念安做的。”
林渊看着他，眼里满是温柔：“好，我们听你的。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一起好好活着。”
厉沉舟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住林渊的手。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很多痛苦和困难在等着他们，可只要他们能一直这样互相扶持，互相陪伴，就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厉沉舟紧紧地抱着林渊，像抱着全世界一样。林渊也紧紧地回抱着他，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沉舟，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厉沉舟闭上眼睛，眼泪慢慢地掉了下来。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林渊，还有他们对彼此的爱，还有对孩子们的思念。这些，都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
第二天一早，厉沉舟醒来的时候，林渊已经醒了，正静静地看着他。
“醒了？”林渊笑着说，“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去公园散散步吧，然后再去孤儿院看看孩子们。”
厉沉舟点了点头，笑着说：“好。”
吃完早饭，两人一起走出家门。阳光明媚，微风和煦，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路上的行人很多，脸上都带着笑容，看起来充满了活力。
厉沉舟牵着林渊的手，慢慢地走在公园里。公园里的树叶已经开始变黄了，落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金色的地毯。偶尔有小鸟从头顶飞过，叽叽喳喳地叫着，充满了生机。
“你看，那边有好多孩子在放风筝，”林渊指着不远处说，“像不像我们以前带念林和念安来公园的时候？”
厉沉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群孩子在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在蓝天上自由自在地飘荡着。他想起了以前带念林和念安来公园放风筝的场景，念林拉着风筝线，跑得飞快，念安坐在他的肩膀上，笑得咯咯作响。
心里虽然还是有点疼，但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撕心裂肺了。他知道，孩子们虽然不在了，但他们的笑容，他们的声音，会永远留在他的心里，成为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
“像，”厉沉舟笑着说，“等下次我们再带孤儿院的孩子们来放风筝，让他们也开心开心。”
“好啊，”林渊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住了厉沉舟的手。
两人继续往前走，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地靠在一起，再也没有分开。
厉沉舟知道，他和林渊的生活，不会因为孩子们的离开而停止。他们会带着孩子们的爱和希望，继续往前走，去感受生活中的美好，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他们会好好地活着，活成孩子们希望的样子，活成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而苏晚，那个曾经让他愤怒、让他疯狂的女人，已经慢慢从他的心里淡去了。他知道，以后可能还会遇到她，可能还会听到她的嘲讽和挖苦，但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冲动了。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幸福，不是靠别人的评价来定义的，而是靠自己去感受，去创造的。
他和林渊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这份幸福，任何人都抢不走，任何人都诋毁不了。
阳光越来越暖，风越来越柔。厉沉舟和林渊手牵着手，慢慢地走在公园的小路上，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他们知道，只要彼此在身边，未来的每一天，都会是美好的。
厉沉舟站在50楼天台的边缘，风把他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脚下是缩成蚂蚁大小的人群，警笛声、呼喊声混在一起，嗡嗡地钻进耳朵里，却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又遥远。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天台入口的方向，那里空着，他在等苏晚。
三天前，苏晚找到他，红着眼眶说自己过得不好，丈夫家暴她，还卷走了她的钱，她走投无路，只能来找他。厉沉舟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过去的那些记忆突然就翻了上来——年轻时他穷，苏晚陪他吃过一阵苦，后来因为他选择和林渊在一起，两人不欢而散。这些年他心里总存着点愧疚，看着眼前落魄的苏晚，那点愧疚瞬间就占了上风。
林渊劝过他，说苏晚这次回来不对劲，她上次还那样嘲讽他们失去孩子的事，怎么会突然变得可怜。可厉沉舟听不进去，苏晚每天给他发消息，说自己有多害怕，说只有他能帮她，还说当年分开后她从没忘记过他。那些话像蛊，一点点钻进他的心里，让他晕了头。
他开始瞒着林渊见苏晚，给她钱，听她哭诉。苏晚说，只要他能和林渊分开，和她一起走，她就愿意重新和他过日子，两人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厉沉舟犹豫过，他知道对不起林渊，知道林渊失去孩子后，只有他这一个依靠。可苏晚天天在他耳边说，林渊给不了他正常的生活，说他们之间没有未来，说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昨天晚上，林渊发现了他藏在抽屉里给苏晚的转账记录，还有苏晚发来的暧昧消息。林渊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的失望像冰一样，冻得厉沉舟心口发疼。
“你要走？”林渊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厉沉舟张了张嘴，想说不是，可苏晚早上给他发的消息还在手机里——“我在天台等你，你要是不来，我就跳下去，让你一辈子都不安心”。他狠了狠心，点了点头：“林渊，对不起，我……”
“不用说了。”林渊打断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厉沉舟，你别后悔。”
然后，林渊就走了。厉沉舟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慌了一下，可苏晚的消息又催了过来，他咬咬牙，还是往天台来了。
他以为苏晚会在天台等他，可上来后，只有呼啸的风和空荡荡的平台。他给苏晚打电话，没人接；发消息，没人回。直到楼下传来一阵骚动，他低头往下看，才看到苏晚站在警戒线外，被警察拦着，脸上哪有半分可怜，反而带着一种看热闹的神情。
那一刻，厉沉舟才反应过来，他被骗了。苏晚根本不是走投无路，她就是想看他笑话，想看他为了她，众叛亲离，变成别人眼里的笑话。
风更大了，吹得他站不稳。他想起林渊，想起林渊失去孩子后，明明自己也痛不欲生，却还强撑着安慰他；想起林渊每天给他做热饭，在他半夜哭醒时默默陪着他；想起林渊昨天看他的眼神，那里面的失望，比骂他打他更让他难受。
他掏出手机，想给林渊打电话道歉，可手指颤抖着，连号码都拨不出去。天台的门被推开了，有人冲了上来，是警察，还有消防员，他们劝他下来，说有话好好说。
厉沉舟摇着头，往后退了一步，半个脚掌已经悬空。下面的人群炸开了锅，呼喊声更响了，他看到苏晚抬起头，对着他比划了一个“跳”的手势，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群，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
“厉沉舟，你跳啊。”
厉沉舟猛地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林渊站在警戒线的最前面，穿着他平时最喜欢的那件米白色外套，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悲伤，也不愤怒，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一片空洞。
“林渊……”厉沉舟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没想到林渊会来，更没想到林渊会对他说这句话。
“你不是想跳吗？”林渊又开口了，声音还是很轻，却像一把刀，精准地扎进厉沉舟的心脏，“跳啊，跳下去，你就解脱了，不用再纠结选谁，不用再觉得对不起谁。反正你心里从来没有真正在乎过我，在乎过孩子们，跳下去，正好遂了你的愿。”
厉沉舟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他摇着头，对着楼下喊：“林渊，我错了！我不该听苏晚的话，我不该骗你！你别这样，我下来，我现在就下来！”
“你下来干什么？”林渊反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下来继续骗我？继续和苏晚藕断丝连？厉沉舟，我已经累了，我不想再陪你耗下去了。你当初选择相信她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的结果。”
厉沉舟看着林渊的脸，那是他爱了很多年的人，是他在失去孩子后唯一的精神支柱，可现在，他把这个人伤得彻彻底底。他想起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日子过得清苦，却每天都很开心；想起领养念林的时候，林渊抱着那个小小的婴儿，笑得像个孩子；想起念安出生时，林渊虚弱地躺在床上，却还拉着他的手说“我们有家了”。
那些画面在脑子里翻涌，和眼前林渊空洞的眼神重叠在一起，厉沉舟的心像被生生撕开一样疼。他往后退的脚收了回来，蹲在天台边缘，双手抱着头，放声大哭。
“我错了……林渊，我真的错了……”他一遍遍地重复着，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我不该相信苏晚，我不该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消防员趁机慢慢靠近，想把他拉离边缘。可厉沉舟猛地抬起头，对着楼下的林渊喊：“林渊，你告诉我，你还爱我吗？你还愿意原谅我吗？”
林渊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久到厉沉舟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久到周围的呼喊声都渐渐小了下去。然后，他看到林渊轻轻摇了摇头。
“厉沉舟，”林渊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彻底的决绝，“我曾经很爱你，爱到可以为你放弃一切，爱到失去孩子后，还想着和你一起好好活下去。可你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这次，我真的爱不动了。”
说完这句话，林渊转身，朝着人群外走去。他的背影很直，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得很坚定，像是要把过去的一切都彻底抛开。
厉沉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心里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他瘫坐在地上，任由消防员把他拉到安全地带，嘴里还在喃喃地喊着林渊的名字，可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周围人惋惜的议论声。
苏晚看到厉沉舟被救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转身想走，却被警察拦了下来。“这位女士，麻烦你跟我们回警局一趟，配合调查。”
苏晚慌了，挣扎着说：“我什么都没做！是他自己要跳的，跟我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到了警局再说。”警察不由分说，带着她往警车走去。苏晚回头看了一眼被消防员搀扶着的厉沉舟，眼里满是怨毒，却也只能被强行带走。
厉沉舟被带到了楼下的救护车上，医生给他做了简单的检查，说他只是情绪激动，没有大碍。可他知道，他的心已经碎了，碎得拼不起来了。
他躺在救护车里，看着车顶，脑子里全是林渊刚才的样子，还有林渊说的那些话。他知道，他彻底失去林渊了。是他自己，亲手把那个最爱他、最在乎他的人推开了。
救护车开向医院，一路上，厉沉舟没有再哭，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眼神空洞得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到了医院，他被安排在一间病房里。警察过来做笔录，问他为什么要跳楼，他只是摇摇头，什么都不想说。警察无奈，只能留下联系方式，让他想通了再联系他们。
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安静得可怕。他掏出手机，点开和林渊的聊天框，里面还停留在昨天晚上，林渊问他“你在哪”，他却回复了“别管我”。他想给林渊发消息道歉，想告诉林渊他真的知道错了，可手指放在屏幕上，却怎么也按不下去。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林渊不会再原谅他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孤儿院的老师。老师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看到他，叹了口气：“厉先生，我听说了你的事，过来看看你。”
老师把保温桶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是一碗小米粥：“这是林先生让我给你带来的，他说你胃不好，空腹容易难受。”
厉沉舟的心猛地一疼，眼泪又掉了下来。都到这个时候了，林渊还是想着他。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粥还是热的，带着淡淡的甜味，和林渊以前给她做的味道一模一样。可他只吃了一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喉咙像堵了块石头，怎么也咽不下去。
“林先生……他还好吗？”厉沉舟小声问，声音里带着哽咽。
“不太好，”老师叹了口气，“他昨天晚上在孤儿院待了一夜，看着孩子们的照片，一直坐着，没怎么说话。今天早上我劝他回去休息，他说不想回家，怕看到那些熟悉的东西，触景生情。”
厉沉舟低下头，眼泪滴在粥碗里，溅起一圈涟漪。他知道，那个家，承载了他们太多的回忆，有开心的，有难过的，现在却成了林渊最不想去的地方。
“厉先生，”老师看着他，认真地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当初是你自己做的选择。林先生那么好的人，你怎么能伤害他呢？失去孩子后，他有多难，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他唯一的依靠，可你却……”
老师没有再说下去，可厉沉舟知道她想说什么。他也恨自己，恨自己鬼迷心窍，恨自己不分是非，恨自己伤害了那个最爱他的人。
老师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厉沉舟看着那碗粥，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林渊虽然说不爱了，可心里还是惦记着他的，不然也不会让老师给他送粥。他心里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或许，只要他好好道歉，好好弥补，林渊还会原谅他？
他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不顾医生的阻拦，冲出了医院。他要去找林渊，他要当面给林渊道歉，他要告诉林渊，他愿意做任何事，只要林渊能原谅他。
他不知道林渊在哪里，只能凭着感觉，往孤儿院的方向跑。路上，他给林渊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发消息，还是没人回。他跑得满头大汗，衣服都湿透了，可他不敢停，他怕停下来，就再也找不到林渊了。
到了孤儿院，他冲进院子里，四处张望。孩子们正在院子里玩耍，老师看到他，愣了一下：“厉先生，你怎么来了？”
“林渊呢？”厉沉舟喘着气问，“林渊在这里吗？”
“林先生刚才还在，说想出去走走，应该就在附近。”
厉沉舟赶紧转身，往孤儿院外面跑。他沿着路边，一边跑一边喊着林渊的名字，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跑了没多远，他看到了林渊的身影。林渊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看起来格外孤独。
厉沉舟放慢脚步，慢慢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抬头看着他：“林渊……”
林渊抬起头，看到是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给你道歉，”厉沉舟的声音带着哽咽，“林渊，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相信苏晚，我不该骗你，我不该伤害你……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好好陪着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林渊看着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厉沉舟，道歉有用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不，没有结束！”厉沉舟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林渊，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怎么能说结束就结束？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一定会好好把握，再也不会让你失望了。”
林渊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厉沉舟握得很紧，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厉沉舟，你放手。我已经决定了，我们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我不放手！”厉沉舟的眼泪掉得更凶了，“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不会放手的！林渊，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开了过来，停在他们身边。车门打开，下来两个警察，还有苏晚。苏晚看到厉沉舟，脸色一变，想说什么，却被警察拦住了。
“厉先生，”其中一个警察走到他身边，“关于你跳楼的事，还有苏晚涉嫌教唆的事，需要你再跟我们回警局做一次详细的笔录。”
厉沉舟愣了一下，看向苏晚。苏晚的脸上满是慌乱，不敢看他。他瞬间就明白了，苏晚不仅骗了他，还可能故意教唆他跳楼，想让他出事。
他松开了握着林渊的手，站起身，看着苏晚，眼里满是愤怒和失望：“苏晚，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有！我没有教唆你！”苏晚急忙辩解，“是你自己要跳的，跟我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到了警局就知道了。”警察说着，就要带厉沉舟走。
厉沉舟回头看了一眼林渊，林渊还是坐在长椅上，低着头，没有看他。他心里一阵失落，可还是跟着警察上了警车。
到了警局，他详细地说了事情的经过，从苏晚找到他，到她怎么骗他，怎么让他来天台，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警察。警察听完后，说会调查清楚，让他先回去等消息。
走出警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去找林渊，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街上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和林渊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念林和念安的笑容，想起了苏晚的算计和嘲讽。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亲手推开了最爱自己的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走到了以前和林渊一起住的小区楼下。他抬起头，看着楼上那个熟悉的窗户，里面漆黑一片，没有灯光。他知道，林渊没有回来。
他坐在小区楼下的长椅上，一夜没动。天亮的时候，他看到林渊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行李箱。
厉沉舟赶紧站起来，跑过去拦住他：“林渊，你要去哪里？”
“我要搬走。”林渊的声音很平静，“这个地方，我不想再待了。”
“你不能走！”厉沉舟抓住他的行李箱，“林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林渊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疲惫：“厉沉舟，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从苏晚第一次嘲讽我们，你没有站出来维护我开始；从你因为愧疚，偷偷给她钱开始；从你这次相信她的话，要和我分开开始，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可你每次都让我失望。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我会改！我一定改！”厉沉舟哭着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和苏晚联系，我会好好陪着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林渊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他的手：“厉沉舟，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们之间，真的结束了。你放手吧，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说完，林渊拉起行李箱，绕过他，走进了小区。厉沉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眼泪不停地掉下来，却再也没有勇气追上去。
他知道，这次，他是真的失去林渊了。
几天后，警察给厉沉舟打电话，说苏晚涉嫌教唆他人自杀，证据确凿，已经被刑事拘留了。厉沉舟没有任何感觉，苏晚的结局，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他回到了那个空荡荡的家，家里还留着林渊的东西，牙刷、毛巾、衣服，还有孩子们的玩具和照片。他把这些东西一件件整理好，放进箱子里，然后搬到了孤儿院附近的一个小出租屋。
他每天都去孤儿院帮忙，照顾那些孩子，给他们做饭，陪他们玩耍。孩子们的笑容很纯真，像一束光，一点点照亮他灰暗的生活。他知道，他再也找不回林渊了，再也找不回那些失去的时光了，但他可以好好活着，带着对林渊和孩子们的思念，好好地活下去，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就当是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
有时候，他会在孤儿院门口看到林渊。林渊也经常来孤儿院，只是他们再也没有说过话，只是远远地看着对方，然后各自转身，走向不同的方向。
厉沉舟知道，他们之间，就像两条交叉过的线，一旦分开，就再也不会有交集了。他不怪林渊，只怪自己当初鬼迷心窍，错过了那个最爱他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厉沉舟慢慢从痛苦中走了出来。他知道，生活还要继续，他会带着对过去的愧疚和思念，好好地活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而林渊，那个他爱了一辈子，也伤了一辈子的人，会永远留在他的心里，成为他生命中最深刻、最遗憾的回忆。
厉沉舟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海风卷着咸腥味扑在脸上，头发被吹得凌乱。苏晚坐在他身边，一只手紧紧拉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擦着脸上的泪痕，声音带着哭腔：“沉舟，你真的打算就这么耗下去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林渊他根本就不爱你了，不然怎么会对你不管不顾？”
厉沉舟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海浪一遍遍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冰凉刺骨。自从上次天台的事之后，他和林渊就彻底断了联系。林渊搬走了，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家，也没有再去过孤儿院。他找过林渊很多次，可林渊要么不见他，要么就是隔着门告诉他“别再来了”。
苏晚见他不说话，又往前凑了凑，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沉舟，只有我是真心对你好的。当初我也是被逼无奈才离开你，现在我回来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厉沉舟还是没吭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他知道苏晚说的不是真心话，可他现在太孤独了，孤独到哪怕是虚假的温暖，也想抓住不放。
苏晚见他态度松动，又接着说：“你要是实在放不下这里，那我们就留在这儿。可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这样，我看着心疼。沉舟，你告诉我，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离开这个世界，你舍得我吗？”
厉沉舟终于抬起头，看向苏晚。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楚楚可怜。可他的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反而觉得有些可笑。他想起林渊，想起林渊失去孩子后强撑着的样子，想起林渊给他做的热饭，想起林渊在天台对他说“你跳啊”时眼里的绝望。
他轻轻推开苏晚的手，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舍得。”
苏晚愣住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过了几秒，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一边笑一边说：“舍得？好，好一个舍得！厉沉舟，其实我也舍得你。我早就看开了，当初喜欢你是真的，可后来恨你也是真的。我就是想看看，你失去一切后是什么样子，现在我看到了，也就满足了。”
厉沉舟看着她突然变脸，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早就该想到的，苏晚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报复他当初的选择。
“那你现在满意了？”厉沉舟问，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
“满意？算不上，”苏晚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我就是觉得没意思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连让我恨的力气都没有了。厉沉舟，我们到此为止吧，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说完，苏晚转身就走，没有回头。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飞扬，背影很快就消失在海边的人群里。
厉沉舟坐在礁石上，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他以为自己会难过，会愤怒，可实际上，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像一场荒诞的梦，终于醒了。
他慢慢站起身，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瞬间，看到了不远处的沙滩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林渊。
林渊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瓶水。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厉沉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惊讶，也不愤怒，就那么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厉沉舟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想上前，可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动。他不知道该对林渊说什么，道歉？解释？好像都显得多余。
林渊先动了，他慢慢走到厉沉舟面前，把手里的一瓶水递给他：“天热，喝点水吧。”
厉沉舟接过水，手指碰到林渊的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他猛地一颤。他抬起头，看着林渊的眼睛，里面没有了以前的温柔，也没有了当初的绝望，只剩下一片平静，像眼前的大海一样，深不见底。
“你怎么会在这里？”厉沉舟小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路过，”林渊淡淡地说，“看到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两人沉默了很久，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还有远处游客的嬉笑声。厉沉舟握着手里的水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林渊突然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反而带着一丝自嘲：“我是不是很多余？”
厉沉舟猛地抬头，对上林渊的眼睛，心里一阵慌乱：“不是，林渊，你别这么说……”
“我多余了，”林渊打断他，语气很轻，却字字像刀一样扎在厉沉舟的心上，“从苏晚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多余了。你选择相信她，选择伤害我，选择把我推开，我就知道，我在你心里，早就没那么重要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厉沉舟急忙辩解，“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多余，我只是……我只是鬼迷心窍，我只是太孤独了，我……”
“别说了，”林渊摇摇头，打断他的话，“我都知道。厉沉舟，我不怪你了，真的。我就是觉得累了，不想再纠结了。”
说完，林渊转身，朝着大海的方向走去。海浪一点点漫过他的脚踝，又漫过他的膝盖，可他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林渊！你干什么！”厉沉舟终于反应过来，疯了一样冲过去，想拉住他，“你回来！你别这样！”
可林渊走得很快，不等厉沉舟追上，他已经走进了海中央，海水没过了他的腰，又没过了他的胸口。他回头看了厉沉舟一眼，脸上带着一丝解脱的笑容：“厉沉舟，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不要！林渊！你回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厉沉舟在海边狂奔，一边跑一边喊，眼泪混合着海风和海水，糊了满脸，“你回来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再也不会相信苏晚了，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你回来！”
林渊没有再回头，只是继续往前走，直到海水彻底没过了他的头顶，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厉沉舟瘫坐在海边的沙滩上，看着空荡荡的海面，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想冲进去找林渊，可双腿却像被钉在了沙滩上，怎么也动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渊消失在海中央，看着海浪一遍遍冲刷着沙滩，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林渊……林渊……”他一遍遍地喊着林渊的名字，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砸在沙滩上，很快就被海水淹没。
周围的游客察觉到不对劲，纷纷围了过来，有人拿出手机报警，有人在旁边议论着，可厉沉舟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片吞噬了林渊的大海，和无边无际的绝望。
警察和消防员很快就来了，他们展开了搜救，可大海茫茫，哪里还有林渊的影子。厉沉舟坐在沙滩上，任由警察询问，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死死地盯着海面，希望能看到林渊的身影重新出现。
搜救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天黑，警察才过来告诉厉沉舟，暂时没有找到人，他们会继续搜救，但希望不大。
厉沉舟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站起身，朝着海边走去。警察想拦住他，可他却像疯了一样，推开警察，冲进了海里。海水冰凉，一点点漫过他的身体，可他却感觉不到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林渊，哪怕是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就在海水快要没过他头顶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抱住了他，用力把他往岸上拉。是消防员，他们及时拉住了他，把他拖回了沙滩上。
“你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去找林渊！我要和他在一起！”厉沉舟挣扎着，嘶吼着，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
“先生，你冷静点！这样下去你也会没命的！”消防员死死地按住他，“我们会继续搜救的，你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厉沉舟挣扎了很久，终于没有了力气，瘫倒在沙滩上，放声大哭。他的哭声嘶哑而绝望，在寂静的海边，显得格外刺耳。
那天晚上，厉沉舟没有回家，就坐在海边的沙滩上，一夜没动。他看着海面，等着天亮，等着警察带来林渊的消息，哪怕是最坏的消息。
天亮了，搜救队又开始了工作。厉沉舟坐在沙滩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海面，一刻也不敢离开。可直到中午，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消防员跑了过来，脸色凝重地对他说：“先生，我们找到了一个人，你过来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厉沉舟的心猛地一紧，跟着消防员跑了过去。在海边的礁石旁，盖着一块白布，下面躺着一个人。厉沉舟的脚步顿住了，不敢上前，心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疼得他喘不过气。
“先生，你快看看吧。”消防员轻声说。
厉沉舟慢慢走上前，颤抖着伸出手，掀开了白布的一角。那张熟悉的脸，映入了他的眼帘。
是林渊。
林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身上还沾着海草和沙子。厉沉舟伸出手，想去摸他的脸，可手指刚碰到他的皮肤，就被那刺骨的冰凉吓得缩了回来。
“林渊……”厉沉舟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你醒醒……你别吓我……我们说好要重新开始的……你醒醒啊……”
他跪在地上，抱着林渊的身体，放声大哭。哭声里充满了绝望和悔恨，可林渊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警察过来，想把林渊的身体抬走，可厉沉舟却死死地抱着，不肯放手：“别碰他！他是我的！你们别碰他！”
“先生，你冷静点，我们要把他送去殡仪馆，做后续的处理。”警察耐心地劝说着。
厉沉舟哭了很久，终于没有了力气，松开了手。他看着警察把林渊的身体抬上担架，盖上白布，心里的最后一点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他站起身，朝着大海的方向走去。海浪拍打着他的脚，冰凉刺骨，可他却感觉不到。他想起林渊在海中央回头看他的样子，想起林渊说“我多余了”，想起林渊说“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他知道，林渊是真的累了，累到不愿意再继续活下去了。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是他亲手把林渊推向了死亡的深渊，是他亲手毁掉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苏晚得知消息后，也赶了过来。她看到坐在沙滩上失魂落魄的厉沉舟，心里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反而充满了愧疚。她走到厉沉舟身边，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厉沉舟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苏晚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她知道，她这一辈子，都欠厉沉舟和林渊的。
林渊的葬礼，厉沉舟一个人办的。没有邀请任何人，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墓碑前，看着林渊的照片。照片上的林渊，笑得很温柔，像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林渊，对不起，”厉沉舟轻声说，“我知道错了，可我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带着你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我会经常去孤儿院看看那些孩子，就像我们以前约定的那样。我会替你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替你完成你想做的事。”
他站在墓碑前，说了很久很久，直到天黑，才慢慢离开。
从那以后，厉沉舟搬到了海边的一个小渔村里，租了一间小房子。他每天都会去海边，看着大海，好像这样就能离林渊近一点。他找了一份在渔船上帮忙的工作，每天跟着渔民出海打鱼，日子过得平淡而规律。
他还是经常去孤儿院，给孩子们做饭，陪他们玩耍。孩子们都很喜欢他，会围着他喊“厉叔叔”。每当这时，他就会想起念林和念安，想起林渊，心里既温暖又难过。
有时候，他会坐在海边，拿出手机，看着他和林渊的合照。照片上的两人，笑得很开心，身边围着念林和念安。那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光，也是他这辈子最珍贵的回忆。
他知道，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人了。林渊会永远留在他的心里，成为他生命中最深刻、最遗憾的痛。他会带着这份痛，好好活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然后去找林渊，当面告诉他，他有多爱他，有多后悔。
海风依旧吹着，海浪依旧拍打着礁石，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可有些东西，却永远地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厉沉舟坐在海边，看着远方的海平面，眼里满是思念和悔恨。他知道，他欠林渊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桌上的酒精灯燃着一簇小小的火苗，橘红色的光映在厉沉舟脸上，把他眼里的偏执烧得发烫。他手里捏着一把烙铁，烙铁头在火上烤得通红，泛着刺眼的光，空气里弥漫着金属受热的焦糊味，呛得人嗓子发紧。
林渊就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从厉沉舟把他锁进这个房间开始，他就一直是这副样子，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没有惊慌，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你就不怕吗？”厉沉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拿着烙铁的手微微晃动，通红的烙铁头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残影，“这东西烫在身上，可是要掉一层皮的。”
林渊抬眼看他，眼神很淡，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你想烫就烫，问这么多干什么。”
厉沉舟的胸口猛地一闷。自从林渊从海里被救回来，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不吵不闹，不悲不喜，对他的所有举动都无动于衷。厉沉舟试过道歉，试过哀求，试过用过去的回忆唤醒他，可林渊始终像块捂不热的石头，连眼神都吝啬给一个真切的回应。
他慌了，怕了，怕林渊就这么彻底“死”在他面前，怕他们之间真的只剩下一片死寂。所以他才想出这么极端的法子，他想试探林渊的底线，想看看这个人心里到底还剩多少在意，哪怕是恨，也好过这该死的平静。
“我问你，”厉沉舟往前凑了凑，烙铁离林渊的手臂只有几寸远，灼热的温度已经让林渊手臂上的汗毛蜷曲起来，“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有没有过一点在乎？”
林渊没说话，只是轻轻抬了抬下巴，像是在示意他动手。
厉沉舟的手指攥得发白，心里像有两个声音在撕扯。一个喊着“住手，你会毁了他”，另一个却在嘶吼“烫下去，看看他到底会不会疼”。最终，那股偏执压过了理智，他闭了闭眼，猛地将烙铁按向林渊的手臂。
“滋啦——”
刺耳的声响在房间里炸开，伴随着浓烈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通红的烙铁头接触到皮肤的瞬间，林渊手臂上的皮肉立刻就翻卷起来，冒出白烟，很快就变成了一片黢黑。
厉沉舟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了一下，疼得他差点松手。他以为林渊会叫，会挣扎，会哭着骂他，可他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抬眼看向林渊，只见林渊依旧坐得笔直，脸上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眉头没皱一下，嘴角没动一下，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被烫伤的不是他的手臂，只是一块无关紧要的木头。
“你……”厉沉舟的声音有些发颤，手里的烙铁还按在林渊的手臂上，可他却觉得那灼热的温度顺着烙铁传到了自己心里，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你不疼吗？”
林渊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微微侧过头，看向自己被烫得黢黑的手臂，那里的皮肉已经焦硬，还在冒着细细的白烟。他的声音很轻，像风一吹就散：“疼啊，怎么不疼。”
“那你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喊？”厉沉舟猛地撤下烙铁，通红的烙铁头离开皮肤，留下一块狰狞的黑色烙印，边缘还在微微泛着红，“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吗？”
林渊低下头，看着那块烙印，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在乎又能怎么样？厉沉舟，我的底线早就被你磨光了。”
他抬起头，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不是愤怒，不是怨恨，而是一种彻底的疲惫，像耗尽了所有力气的旅人，“从念林和念安走的那天起，我就没什么可在乎的了。后来你跟着苏晚走，把我推开，我也认了。再后来我跳海，被救回来，我就更觉得，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疼不疼的，又有什么关系。”
厉沉舟手里的烙铁“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停在角落，红色的烙铁头慢慢暗了下去。他看着林渊手臂上那块狰狞的烙印，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比自己被烫还要疼上千倍万倍。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试探林渊的底线，可到头来才发现，林渊哪里是没有底线，他是把自己的底线一次次碾碎，铺在了厉沉舟走过的路上，直到最后，连自己都一并碾碎了。
“对不起……对不起……”厉沉舟蹲下身，双手抱着头，声音里带着哽咽，“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我怕你再也不理我，怕你再也不看我一眼，我只是想让你有点反应，哪怕是恨我也好……”
林渊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抬起手，轻轻放在厉沉舟的头上，动作很轻，像在抚摸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他的手臂还在疼，钻心的疼，可他却觉得，这疼好像能让他稍微清醒一点，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厉沉舟，”林渊的声音很平静，“你不用道歉，也不用试探。我现在这样，不全是你的错，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我太累了，不想再折腾了。”
厉沉舟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血丝，看着林渊：“那我们……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我会好好照顾你，我会弥补你，我会……”
“回不去了。”林渊打断他，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厉沉舟，破镜不能重圆，碎了就是碎了。我们之间，经历了太多事，失去了太多东西，那些裂痕，永远都在。”
厉沉舟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灰尘。他知道林渊说得对，他们之间的裂痕太大了，大到再也无法弥补。可他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失去林渊，不甘心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么烟消云散。
“那……那我们以后怎么办？”厉沉舟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个无助的孩子，“我不能没有你，林渊，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林渊看着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或许，我们可以试着……重新开始，不是回到以前，而是从现在开始，慢慢走。”
厉沉舟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真的吗？你愿意给我机会？”
林渊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我不是给你机会，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过去的痛苦里，也不想你一直活在愧疚里。我们试试吧，看看能不能……走出来。”
厉沉舟用力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却带着一丝释然和希望。他知道，这很难，比他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还要难。可只要林渊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他就一定会抓住，一定会好好把握，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把这个人弄丢了。
他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扶起林渊：“我带你去处理伤口，不然会感染的。”
林渊没有拒绝，任由他扶着，慢慢走出房间。房间里的酒精灯还在燃着，那簇小小的火苗映着地上的烙铁，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一切。
厉沉舟扶着林渊坐在沙发上，转身去拿医药箱。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心里既愧疚又庆幸。愧疚自己刚才的极端，庆幸林渊还愿意给他机会。
他打开医药箱，拿出消毒水、纱布和药膏，小心翼翼地蹲在林渊面前，看着他手臂上的烙印，心里一阵抽痛。“可能会有点疼，你忍忍。”
林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厉沉舟用棉签蘸着消毒水，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消毒水接触到伤口的瞬间，林渊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可他还是没有出声，只是紧紧咬着下唇，脸色微微发白。
厉沉舟看得心疼，动作更加轻柔，一边擦一边小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林渊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厉沉舟眼里的愧疚和心疼，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心里那片死寂的湖面，好像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或许，他们真的可以试试，像厉沉舟说的那样，慢慢走出来。或许，时间真的能抚平那些伤痕，哪怕不能彻底消失，也能让它们变得不再那么刺眼。
厉沉舟给林渊上完药，用纱布仔细地包扎好，又叮嘱他：“这段时间别碰水，别吃辛辣的东西，我每天都给你换药。”
林渊点了点头，轻声说：“谢谢你。”
厉沉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眼里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却笑得很真切：“跟我客气什么。”
那天晚上，厉沉舟没有再提过去的事，也没有再追问林渊的想法，只是默默地陪着他。他给林渊做了清淡的晚饭，陪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虽然两人没怎么说话，却也没有之前的尴尬和死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平静的氛围。
睡前，厉沉舟给林渊换了一次药，看着那块狰狞的烙印，心里还是一阵愧疚。“疼的话就告诉我，我给你拿点止痛药。”
林渊摇了摇头：“不用，我能忍。”
厉沉舟没有勉强，只是坐在床边，看着林渊躺下，盖好被子，才轻声说：“晚安。”
“晚安。”林渊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
厉沉舟转身想走，却被林渊叫住了：“厉沉舟。”
“嗯？”厉沉舟回过头，看着他。
“别再做傻事了。”林渊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我们好好的，试试。”
厉沉舟的心里猛地一暖，眼眶又红了。他用力点头：“好，我们好好的，试试。”
走出房间，厉沉舟靠在墙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的重担好像终于卸下了一部分。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困难要面对。可只要林渊愿意陪着他，只要他们能一起努力，他就有信心，能把那些破碎的日子，一点点拼凑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厉沉舟变得格外小心翼翼。他每天都会按时给林渊换药，变着花样给林渊做清淡又有营养的饭菜，陪他散步，陪他说话，却从不主动提起过去的事，也从不追问林渊的想法，只是默默地陪着他，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改变。
林渊的手臂慢慢愈合，那块烙印却永远地留在了他的手臂上，像一个醒目的标记，提醒着他们曾经经历过的痛苦。可林渊好像并不在意，偶尔看到那块烙印，也只是淡淡地瞥一眼，没有过多的情绪。
厉沉舟有时候会看着那块烙印发呆，心里充满了愧疚。林渊看到了，就会轻轻拍一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都过去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一股暖流，慢慢抚平了厉沉舟心里的愧疚和不安。
这天，厉沉舟陪林渊去海边散步。海风轻轻吹着，带着咸腥味，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两人沿着海边慢慢走着，沉默却不尴尬。
“你还记得这里吗？”林渊突然开口，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礁石。
厉沉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里一阵酸涩。那是林渊当初跳海的地方。“记得。”
“那天我站在这里，看着大海，觉得特别轻松，”林渊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以为跳下去，就能解脱了，就能见到念林和念安了。可被救上来的时候，我却有点后悔了。”
厉沉舟停下脚步，看着林渊：“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再给你一次机会，也没有给我自己一次机会，”林渊转过头，看着厉沉舟，眼里带着一丝温柔，“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有你，只是被痛苦和绝望遮住了，看不到而已。”
厉沉舟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抱住林渊：“对不起，林渊，对不起……”
林渊轻轻拍着他的背：“别说对不起了，我们都有错。以后，我们一起好好过，好不好？”
厉沉舟用力点头，紧紧地抱着林渊，好像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好，我们一起好好过，再也不分开了。”
海风依旧吹着，海浪依旧拍打着礁石，可这一次，空气里不再是绝望和痛苦，而是充满了希望和温暖。
从那以后，厉沉舟和林渊开始了新的生活。他们还是会想念念林和念安，还是会在某个瞬间被过去的痛苦击中，可他们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被痛苦吞噬。他们会互相安慰，互相扶持，一起面对那些难以释怀的过往。
他们还是经常去孤儿院，看着那些可爱的孩子，心里既温暖又难过。他们会给孩子们讲故事，陪他们玩耍，给他们带去温暖和关爱，就像在弥补对念林和念安的亏欠。
厉沉舟不再像以前那样偏执，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冲动。他学会了倾听，学会了理解，学会了用温柔的方式对待林渊。林渊也慢慢走出了过去的阴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眼里的光芒也越来越亮。
有时候，林渊会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烙印，对厉沉舟说：“你看，这像是我们爱情的勋章。”
厉沉舟会轻轻抚摸着那块烙印，眼里满是温柔和愧疚：“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林渊会笑着摇摇头：“不，这也是我们一起走过来的证明。以后，我们还要一起走很多很多路，经历很多很多事，再也不分开。”
厉沉舟用力点头，紧紧握住林渊的手。他知道，那块烙印会永远留在林渊的手臂上，也会永远留在他的心里，提醒着他曾经犯下的错，也提醒着他，要更加珍惜眼前的人，珍惜他们来之不易的幸福。
日子一天天过去，厉沉舟和林渊的生活慢慢步入正轨。虽然过去的伤痛还在，可他们已经学会了和伤痛共存，学会了在伤痛中寻找希望，寻找幸福。
他们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很多困难和挑战。可只要他们能一直这样互相扶持，互相陪伴，就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他们会带着对念林和念安的思念，带着对彼此的爱，好好地活下去，把往后的日子，过得温暖而坚定。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几盏，昏昏暗暗的光线下，苏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她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诊断书，眼泪砸在纸页上，晕开了“晚期”两个字的墨迹。听到脚步声，她猛地抬头，看到厉沉舟提着菜篮子走来，眼里的泪水瞬间涌得更凶。
“厉沉舟……”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刚开口就哽咽住，“对不起……我……我活腻了。”
厉沉舟的脚步顿住，菜篮子从手里滑落在地，青菜和鸡蛋滚了一地。他看着苏晚惨白的脸，看着她手里被泪水浸透的诊断书，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这几个月，苏晚总是躲着他，偶尔见面也是面色憔悴，他问过好几次，她都只说“没事”，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你胡说什么！”厉沉舟冲过去，一把抓住苏晚的胳膊，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慌乱，“什么叫活腻了？病了就治！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不管花多少钱，我都带你去最好的医院！”
苏晚摇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掉。“治不好了……医生说……说没多少时间了……”她哽咽着，眼神里满是绝望，“我这辈子，活得太失败了。当初嫌你穷离开你，后来嫁了人，又被家暴，被卷走所有钱……我从来没真正开心过，现在这样，也算解脱了。”
厉沉舟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五味杂陈。他恨过苏晚，恨她当初的背叛，恨她后来的算计，可此刻看着她被病痛和绝望压垮的模样，那些恨意却像被潮水冲淡了，只剩下无尽的唏嘘和心疼。他知道苏晚的苦，知道她这一辈子，活得有多不容易。
“别说这种话，”厉沉舟的声音也开始发颤，他用力握住苏晚的手，掌心的温度试图传递给她一点力量，“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放弃！你要是离开这个世界，我也会离开。”
苏晚猛地愣住了，眼泪瞬间停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厉沉舟。她以为厉沉舟恨她，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原谅她，可没想到，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你说什么？”苏晚的声音带着颤抖，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我说，你要是走了，我也不活了，”厉沉舟的眼神很坚定，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你都是我曾经放在心上的人。我不能看着你就这么放弃自己，更不能在你离开后，一个人活着。”
苏晚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却不再是绝望的泪，而是带着一丝委屈，一丝感动，还有一丝愧疚。她扑进厉沉舟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放声大哭：“厉沉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前那么对你，那么伤害你和林渊……我不值得你这么对我……”
厉沉舟轻轻拍着她的背，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想起了以前的日子，想起了他和苏晚年轻时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后来的种种误会和伤害，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都过去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他哽咽着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你要好好活着，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
“为了你……我也得坚强的活着……”苏晚在他怀里哭着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会好好治病，我会努力活下去，我不会让你为我难过，不会让你做傻事……”
厉沉舟听到这句话，哭的声音更大了。积压在心里的愧疚、心疼、委屈，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他紧紧地抱着苏晚，像是要把所有的力量都传递给她，哭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着，沉闷而绝望，又带着一丝重生的希望。
他们的哭声太大了，以至于住在隔壁单元的邻居都听到了。住在三楼的张阿姨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听到楼道里传来的哭声，皱了皱眉头，对身边的老伴说：“这是谁家啊？哭这么大声，出什么事了？”
老伴放下手里的报纸，侧耳听了听：“好像是厉沉舟家那个方向，这孩子最近怎么了？之前就总看到他愁眉苦脸的，现在又哭得这么伤心。”
张阿姨叹了口气：“这孩子也不容易，之前失去了两个孩子，后来又和爱人闹别扭，现在怕是又出什么事了。不行，我得过去看看，别出什么意外。”
说着，张阿姨站起身，穿上鞋，朝着楼道走去。刚走到厉沉舟他们所在的楼道口，就看到厉沉舟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抱在一起哭，地上还散落着青菜和鸡蛋。
“厉沉舟？”张阿姨试探着喊了一声，“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厉沉舟听到声音，才意识到自己哭得太大声，惊动了邻居。他赶紧松开苏晚，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张阿姨，没事……就是有点事，情绪有点激动。”
苏晚也赶紧擦干眼泪，低着头，不好意思见人。她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肯定让邻居误会了。
张阿姨走到他们身边，看了看苏晚，又看了看地上的诊断书，大概明白了几分。她叹了口气，拍了拍厉沉舟的肩膀：“孩子，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扛着，邻里邻居的，有什么能帮忙的，你尽管开口。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要好好的，别这么哭，伤身体。”
厉沉舟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感激：“谢谢您，张阿姨，我们没事，就是有点情绪失控，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张阿姨又看了看苏晚，“这位是你的朋友吧？看着不太舒服，赶紧扶她进屋歇着吧，地上凉。”
厉沉舟赶紧应下，弯腰捡起地上的菜篮子和散落的青菜鸡蛋，扶着苏晚往家里走。张阿姨看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才转身回了家。
回到家，厉沉舟把苏晚扶到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温水。“你先喝点水，歇会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苏晚接过水杯，点了点头，眼里还是红红的。她看着厉沉舟忙碌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感动。她知道，自己以前那么对他，他却还愿意这么照顾她，这么在乎她，这份情谊，她这辈子都报答不完。
厉沉舟很快就做好了饭，都是一些清淡又有营养的菜。他把饭菜端到桌上，扶着苏晚坐下：“快吃点吧，你身体不好，得好好吃饭，才有力气治病。”
苏晚拿起筷子，看着桌上的菜，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厉沉舟，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以前那么伤害你，你不恨我吗？”
厉沉舟放下筷子，看着她，认真地说：“恨过，怎么能不恨。可恨又能怎么样呢？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还能恨得起来。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们都是认识一场的朋友，我不能看着你就这么放弃自己。”
苏晚哽咽着，点了点头，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虽然没什么胃口，可她还是努力地往下咽，她知道，她不能辜负厉沉舟的心意，她要好好活着。
吃完饭，厉沉舟收拾好碗筷，坐在苏晚身边，拿出手机：“我已经查好了，市里最好的肿瘤医院，明天我就带你去挂号，我们好好检查，好好治疗。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这些年攒了一些，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苏晚看着他，眼里满是感激：“厉沉舟，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厉沉舟笑了笑，眼里还有未干的泪痕，却带着一丝希望，“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治病，好好活着。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都要努力试一试，不能放弃。”
苏晚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住了厉沉舟的手。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消极绝望了，她要为了厉沉舟，为了那些还在乎她的人，好好活着，努力和病魔抗争。
第二天一早，厉沉舟就带着苏晚去了医院。挂号、检查、看医生，一系列流程下来，折腾了一整天。医生说，虽然苏晚的病情已经到了晚期，但还有治疗的机会，只要积极配合治疗，保持良好的心态，还是能延长生命，甚至有治愈的可能。
听到医生的话，厉沉舟和苏晚都松了一口气。苏晚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她看着厉沉舟，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厉沉舟，你看，我们还有希望。”
厉沉舟也笑了，眼里满是欣慰：“是啊，我们还有希望。以后，我们一起加油，好好治疗。”
从那天起，厉沉舟就开始陪着苏晚一起抗癌。他每天都会陪苏晚去医院治疗，给她做饭，陪她散步，给她讲一些开心的事，逗她开心。苏晚的身体虽然很虚弱，治疗过程也很痛苦，可她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一直积极配合治疗，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林渊得知苏晚的事，也主动过来帮忙。他给苏晚带来了一些营养品，还经常过来陪她聊天，给她加油打气。刚开始，苏晚还有些不好意思见他，毕竟以前那么伤害过他，可林渊却很坦然，并没有计较过去的事。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林渊看着苏晚，平静地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好好治病，好好活着。我们都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苏晚看着林渊，眼里满是愧疚：“林渊，对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对你和厉沉舟……”
“别说这些了，”林渊笑了笑，“我们现在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早日康复。”
有了厉沉舟和林渊的陪伴和照顾，苏晚的心态越来越好，病情也在慢慢好转。虽然治疗过程中还是会遇到很多困难，会经历很多痛苦，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她知道，她不能辜负厉沉舟和林渊的心意，不能辜负他们为她付出的一切。
小区里的邻居们也都知道了苏晚的事，纷纷过来关心她。张阿姨经常会给她送一些自己做的好吃的，其他邻居也会时不时地过来看看她，给她加油打气。苏晚看着这些善良的邻居，心里充满了温暖和感动。她没想到，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会有这么多人关心她，帮助她。
这天，厉沉舟陪着苏晚在小区里散步。阳光明媚，微风和煦，小区里的花开得正艳。苏晚看着眼前的美景，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厉沉舟，你看，这世界多美好啊。以前我总觉得活着没意思，现在才发现，能好好活着，能看到这么美的风景，能和在乎的人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厉沉舟看着她的笑容，心里也充满了欣慰。“是啊，能好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以后，我们还要一起看更多的风景，一起经历更多的事。”
苏晚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住了厉沉舟的手。“嗯，我们一起。为了你，为了林渊，为了所有关心我的人，我都会好好活着，努力活下去。”
厉沉舟看着她，眼里满是温柔。他知道，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难，只要他们一起努力，一起坚持，就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他会一直陪着苏晚，陪着她一起抗癌，一起迎接未来的每一天。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人手牵着手，慢慢地走在小区的小路上，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周围的邻居看到他们，也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纷纷和他们打招呼。
苏晚知道，她这一辈子，虽然经历了很多坎坷和磨难，可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却遇到了厉沉舟和林渊，遇到了这么多善良的邻居。是他们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是他们让她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和美好。
她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未来的治疗有多痛苦，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她都会坚强地活下去。她要好好活着，好好报答那些在乎她、帮助她的人，要把往后的日子，过得温暖而有意义。
厉沉舟感受到苏晚手心的温度，心里也充满了坚定。他知道，只要他们不放弃，只要他们一起努力，就一定能战胜病魔，迎来美好的未来。他会一直陪着苏晚，直到她康复的那一天，直到他们都能笑着面对未来的每一天。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还没散尽，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苏晚床边的小桌子上，映得上面的保温桶泛着暖光。厉沉舟刚把熬好的小米粥盛出来，就见苏晚靠在床头，眼神直直地盯着他，脸上还带着刚哭过的痕迹——刚才化疗的副作用上来，她吐得厉害，缓过来后就一直闷着，没怎么说话。
“怎么了？粥不合胃口？”厉沉舟放下碗，伸手想摸她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
苏晚却偏头躲开了，手指攥着被子一角，声音轻轻的，带着点鼻音：“厉沉舟，你说实话，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还愿意爱我？”
这话问得突然，厉沉舟愣了一下。这些日子，苏晚总是会突然问些类似的问题，大概是化疗太苦，又或是心里总揣着过去的愧疚，总不安稳。他坐下来，看着她苍白的脸，想了想，认真地开口：
“因为你长得很搞笑啊。”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脆响，苏晚的巴掌直接甩在了厉沉舟的脸上。她下手没轻没重，大概是攒了刚才的委屈，又或是被这不着调的回答气到，厉沉舟只觉得左脸一阵火辣辣的疼，瞬间麻了半边。
他捂着脸，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苏晚先是瞪着他，眼里的水汽还没干，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往上翘，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都笑出了眼眶：“厉沉舟！你有病吧！我问你正经的，你居然说我长得搞笑？”
厉沉舟慢慢放下手，左脸已经肿了起来，鼓囊囊的，像刚发好的白面馒头，连眼睛都被挤得眯了眯。可他看着苏晚笑了，眼里的担忧瞬间散了，自己也跟着咧开嘴笑，哪怕脸疼得龇牙咧嘴：“你终于笑了。”
苏晚还在笑，一边笑一边捶他的胳膊，力道很轻，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你是不是傻？我打你你还笑！你看你这脸，肿得跟个包子似的，丑死了！”
“丑就丑呗。”厉沉舟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肿起来的脸上，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只要能让你笑，就算活剥了我的皮我都愿意。”
苏晚的笑声猛地顿住，看着他肿得变形的脸，看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心疼和在意，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暖。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脸，小心翼翼的，生怕碰疼了他：“疼吗？”
“不疼。”厉沉舟摇摇头，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真不疼，只要你能开心，比什么都强。”
苏晚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化疗的痛苦，而是因为厉沉舟的傻，因为他毫无保留的在乎。她吸了吸鼻子，抹掉眼泪，瞪着他：“谁要你活剥了皮？我才不要！你要是敢有事，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好，我不敢有事。”厉沉舟笑着点头，拿起桌上的粥，舀了一勺吹凉，递到她嘴边，“快趁热喝点粥，刚熬好的，你最爱喝的小米粥。”
苏晚张嘴接过，粥熬得软烂，带着淡淡的甜味，是她熟悉的味道。这些日子，厉沉舟每天都会变着花样给她做饭，不管多晚，不管多累，从来没有间断过。她一边喝着粥，一边看着厉沉舟肿起来的脸，心里的愧疚又涌了上来。
“厉沉舟，”她咽下嘴里的粥，轻声说，“以前的事，真的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对你，不该那么伤害你和林渊，更不该……在你最难的时候落井下石。”
厉沉舟喂粥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动作，笑着说：“都说多少遍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那时候你也有你的难处，我不怪你。再说了，要是没有以前那些事，我们现在也不会这样，你也不会知道，我其实这么‘任劳任怨’对吧？”
他故意说得轻松，就是不想让苏晚再沉浸在过去的愧疚里。苏晚却知道，那些伤害不是一句“过去了”就能抹平的。她看着厉沉舟，眼里满是认真：“我知道，对不起这三个字很轻，可我还是想对你说。以后，我会好好治病，好好活着，等我好了，我会好好补偿你，补偿林渊，补偿所有被我伤害过的人。”
“好啊，”厉沉舟笑着点头，“那我可就等着了。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孤儿院看孩子们，一起去海边散步，一起去吃你最爱吃的那家糖醋排骨。”
苏晚用力点头，眼里满是期待：“嗯！我们还要一起去很多地方，一起做很多事。我一定会好好治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看着苏晚眼里重新燃起的希望，厉沉舟心里也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他最怕的就是苏晚放弃自己，现在看来，她终于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动力。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了，林渊提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里面装着新鲜的水果。他看到厉沉舟肿起来的脸，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笑：“这又是怎么了？被苏晚‘收拾’了？”
厉沉舟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嗨，没事，就是逗她开心，不小心被她‘奖励’了一下。”
苏晚也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下手重了点……”
“没事就好，”林渊把水果放在桌上，拿出一个苹果开始削皮，“只要苏晚能开心，你这脸肿得也值了。对了，医生刚才跟我说，苏晚的最新检查结果出来了，情况比之前好多了，癌细胞控制得很稳定，再坚持治疗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出院回家休养了。”
“真的？”厉沉舟和苏晚同时抬头，眼里满是惊喜。
林渊点点头，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苏晚：“当然是真的，医生亲口说的。怎么样，是不是更有信心了？”
苏晚接过苹果，用力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是激动的泪：“嗯！我有信心！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厉沉舟看着她，眼里满是欣慰和激动。这些日子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苏晚的病情在一点点好转，这比什么都让他开心。
林渊看着他们，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走到厉沉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你也别一直守在这里了，我在这里陪着苏晚，你回去休息休息，顺便把你这脸处理一下，不然明天更肿。”
厉沉舟摇摇头：“没事，我不困，我想在这里陪着苏晚。”
“听话，回去休息，”林渊坚持道，“你要是垮了，谁来照顾苏晚？我在这里陪着她，有事我给你打电话。快回去吧。”
苏晚也跟着劝道：“是啊，厉沉舟，你回去休息吧，你看你这些日子都瘦了好多。我在这里有林渊陪着，没事的。”
厉沉舟看着他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回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很快就回来。你们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快去吧。”林渊笑着说。
厉沉舟又叮嘱了苏晚几句，才转身离开病房。走出医院，外面的阳光正好，暖融融的洒在身上。他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脸，虽然还是疼，可心里却充满了喜悦和希望。他知道，只要他们一起努力，苏晚一定会好起来的，他们一定会一起迎来美好的未来。
回到家，厉沉舟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给苏晚熬了点汤，准备带去医院。他看着镜子里自己肿起来的脸，忍不住笑了笑，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狼狈”，却也最开心的一次了。只要能让苏晚开心，能让她好起来，就算再肿几次，他也心甘情愿。
他提着汤，匆匆赶回医院。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苏晚和林渊的笑声。他推开门，看到苏晚正拿着一个橘子，笑着递给林渊，脸上满是笑容，眼里的光芒比窗外的阳光还要耀眼。
厉沉舟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是温暖。他知道，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难，只要他们三个一起，互相扶持，互相陪伴，就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他走进病房，笑着说：“我回来了，汤熬好了，快趁热喝点。”
苏晚和林渊转过头，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苏晚接过汤，喝了一口，笑着说：“真好喝，厉沉舟，你手艺越来越好了。”
厉沉舟笑着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喝汤的样子，心里满是满足。他知道，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简单而温暖，有他在乎的人，有在乎他的人，一起努力，一起活着，一起迎接每一个崭新的明天。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晚的病情在慢慢好转。厉沉舟每天都会陪着她去治疗，给她做饭，陪她聊天；林渊也经常过来帮忙，给她带来新鲜的水果和好玩的笑话。病房里的气氛越来越轻松，苏晚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这天，苏晚的化疗结束了，医生说她恢复得很好，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厉沉舟和林渊都很开心，帮着她收拾东西，办理出院手续。
走出医院的那一刻，苏晚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外面新鲜的空气，看着湛蓝的天空，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终于出来了！我感觉浑身都轻松了！”
厉沉舟笑着握住她的手：“是啊，以后我们就能回家了，再也不用待在满是消毒水味的病房里了。”
林渊也笑着说：“回家好好休养，等你完全好了，我们一起去孤儿院看孩子们，一起去海边散步。”
苏晚用力点头，眼里满是期待：“嗯！我们还要一起去吃糖醋排骨，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做很多很多事！”
三人一起笑着，朝着家的方向走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地靠在一起。
回到家，厉沉舟给苏晚收拾了一间朝南的房间，阳光充足，通风也好。苏晚看着熟悉的家，心里满是温暖。这些日子，厉沉舟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在客厅里摆了很多鲜花，看起来温馨又舒适。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厉沉舟笑着说，“你好好休养，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给你做。”
苏晚看着他，眼里满是感动：“厉沉舟，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跟我客气什么，”厉沉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苏晚点点头，眼里满是坚定：“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以后，我会好好活着，好好报答你和林渊，好好过好每一天！”
厉沉舟看着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苏晚真的变了，变得开朗，变得乐观，变得对生活充满了希望。而他，也会一直陪着她，陪着她一起，好好地活下去，把往后的日子，过得温暖而幸福。
后来的日子里，苏晚每天都会在家好好休养，看看书，听听歌，偶尔和厉沉舟、林渊一起去小区里散步。她的身体在慢慢恢复，脸色也越来越红润，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有时候，苏晚会想起厉沉舟肿得像发面馒头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会故意问厉沉舟：“你当初说我长得搞笑，是不是真心的？”
厉沉舟总会笑着回答：“当然是真心的，不过是最可爱的那种搞笑。再说了，不管你长得怎么样，在我心里，你都是最好的。只要能让你笑，就算再被你打一巴掌，我也愿意。”
苏晚听了，总会笑着捶他一下，眼里却满是温暖和幸福。她知道，她这辈子能遇到厉沉舟和林渊，是她最大的幸运。是他们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是他们让她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和美好。
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她都会坚强地活下去，好好地珍惜眼前的生活，好好地珍惜身边的人。她要和厉沉舟、林渊一起，好好地活着，一起去经历更多美好的事情，一起去迎接更灿烂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