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娜的指尖,萦绕着幽蓝奥术火焰,触碰到了陈默手背上那层深蓝冰晶。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只有一声细微、清晰、如同薄冰在绝对寂静中被踏碎的——“**咔**”。
这声轻响,却如同引爆了沉寂的火山。
覆盖陈默右臂直至肩头的深蓝冰晶,以触碰点为圆心,瞬间炸开蛛网般密集的、燃烧着幽蓝火焰的裂痕!冰晶并未崩落,裂痕中喷涌而出的,不是融化的冰水,而是粘稠如墨、翻滚着无数细小虚空触须的**黑暗**!
这黑暗甫一出现,便贪婪地吞噬着构成冰晶本身的、那百万次死亡瞬间的冰冷绝望!冰晶上冻结的吉安娜消散的残影、死寂空洞的眼神、化为尘埃的飘散过程……所有被拓印的死亡瞬间,都被这涌出的虚空黑暗疯狂撕扯、溶解、吸收!冰晶的裂痕在幽蓝火焰与虚空黑暗的双重作用下急速扩大、蔓延,如同瘟疫般爬满了陈默的整条右臂,并向躯干侵蚀!
“呃——!” 陈默的身体剧烈痉挛,喉咙里挤出痛苦与某种更深沉力量对抗的嘶吼。他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
那双曾被虚空彻底吞噬的眼眸,此刻如同破碎的镜子。左眼依旧翻涌着粘稠的黑暗,虚空的力量在其中咆哮;而右眼——被冰晶裂痕蔓延覆盖的右眼——瞳孔深处,却燃烧起一点**冰蓝色**的火焰!那火焰微弱却顽强,在虚空的浪潮中倔强地燃烧,将周围的黑暗映照出一种诡异、冰冷的紫调。
这双破碎的异色瞳,没有看下方试图唤醒他的吉安娜,没有看安度因,甚至没有看被冰封的克罗诺斯。而是死死地、穿透了现实与虚空的屏障,死死地钉在晶歌森林冰封墓穴的上空——那片**空无一物**的地方!
在陈默的视野里,那里并非虚无。无数道由纯粹虚空能量构成的、粘稠如石油的“丝线”,正从艾泽拉斯各处——从奥格瑞玛精神谷冻结的图腾柱、从奥杜尔导管壁上覆盖的冰晶、从塞拉摩废墟、从龙骨荒野、从每一个冰晶污染点——延伸而出!这些虚空丝线无视空间距离,穿透晶歌森林的冰层,汇聚在那片空域,被一只无形的、由更深邃黑暗构成的巨手操控着,正在编织!
编织一张覆盖整个墓穴、甚至覆盖更广阔空间的……**网**。一张由陈默体内失控的虚空为经,由散落各地的吉安娜冰晶碎片蕴含的死亡绝望为纬,由艾泽拉斯星魂分担的冰冷哀悼为结点的、庞大无边的虚空之网!这张网尚未完全成型,其雏形已经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与吞噬一切存在的贪婪。
而这张虚空巨网的核心锚点,正是陈默自己!他胸口的雷霆核心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泵出更多的黑暗能量,顺着那些无形的虚空丝线,汇入那张正在成型的巨网,加速它的编织!百万次死亡的冰冷,正在成为这张虚空之网最坚韧的材料!
“他在看什么?!” 安度因顺着陈默的目光望去,只看到冰冷的空气和凝固的冰层,圣光的感知在那里一片混沌的虚无。
吉安娜的脸色瞬间惨白如死灰。覆盖她断臂的深蓝冰晶在疯狂震颤,发出高频的嗡鸣。她不是用眼睛看,而是通过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与她本源相连的冰晶碎片,感受到了那张正在被编织的、覆盖天穹的恐怖之网!感受到了那张网对生命、对时间、对存在本身的贪婪吸力!
“网……” 吉安娜的声音带着灵魂深处的战栗,“他体内的虚空……在利用我们造成的冰封……利用星魂的哀悼……在编织一张……吞噬艾泽拉斯的‘终焉之网’!” 她猛地看向陈默那双破碎的异瞳,右眼中的冰蓝火焰在虚空的压迫下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陈默!阻止它!你灵魂深处还有光!还有联系!抓住它!不要沉下去!”
陈默的身体在虚空侵蚀与冰蓝火焰的撕扯中剧烈颤抖,破碎的异瞳里翻涌着无尽的混乱与痛苦。那张只有他能“看见”的、不断扩大的虚空之网,其冰冷的触须仿佛已经缠绕上他的灵魂,要将他彻底拖入编织者的行列。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远比吉安娜触碰时更巨大、更沉闷、仿佛冰川核心崩裂的巨响,从下方冰封墓穴的中心炸开!
克罗诺斯的巨大冰雕,那道贯穿其核心裂痕的冰线深处,那点一直微弱搏动的冰蓝奥术光辉,**熄灭了**!
紧接着,覆盖冰雕的、绝对光滑的深蓝冰晶,以那道裂痕为中心,炸开无数道燃烧着青铜色火焰的恐怖裂纹!一种混合着时间流沙摩擦声、万物衰亡叹息声、以及虚空贪婪吞噬声的诡异尖啸,从每道裂纹中疯狂涌出!
冰雕的头部最先崩裂!克罗诺斯那被冻结的、凝固着恐惧表情的头颅,七只竖瞳猛地转动起来!瞳孔深处不再是纯粹的黑暗或青铜,而是燃烧着一种汲取了百万死亡冰冷、又融合了时间扭曲之力的、**暗青铜色的怨毒火焰**!
“虫子们的把戏……结束了!” 不再是纯粹的克罗诺斯的声音,里面混杂了无数被冻结在死亡瞬间的吉安娜的冰冷回响、雷神最后意志被吞噬时的不屈余音、甚至还有艾泽拉斯星魂哀悼的低吟!这混合的声浪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针,刺穿着每个人的耳膜和灵魂!
“你们的绝望……你们的哀悼……你们那可笑的‘联系’……” 克罗诺斯被冻结的嘴巴在崩裂的冰晶中开合,暗青铜色的火焰从七窍喷涌,“都将成为我挣脱枷锁……撕碎这张可悲摇篮的……第一口美餐!”
“轰隆——!!!”
覆盖克罗诺斯躯干的厚重冰晶轰然炸裂!无数燃烧着暗青铜火焰的巨大冰锥,如同毁灭的獠牙,向四面八方无差别地爆射!整个晶歌森林的冰封墓穴,在这股积蓄已久的、混合了时间、死亡、虚空与极致怨恨的力量冲击下,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开始大面积崩塌、粉碎!
陈默悬浮的身体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掀飞,胸口的雷霆核心发出濒临解体的哀鸣。在翻滚的视野中,在崩塌的冰晶碎片和激射的暗青铜火锥之间,他那只燃烧着冰蓝火焰的右眼瞳孔,猛地收缩到了极致!
在克罗诺斯炸裂的、被暗青铜火焰包裹的核心深处,在无数翻腾的怨毒能量洪流中,他惊鸿一瞥地“看”到了一点东西——
那不是能量,也不是物质。
那是一小片……**正在飞速消散的、由纯粹冰蓝色奥术光辉构成的……吉安娜的虚影残片**。比任何散落各地的碎片都要微小、脆弱,却散发着一种他灵魂深处最熟悉、最无法割舍的……**温暖波动**。那是她最后被他抓住手腕时,残留在指尖的、属于“吉安娜·普罗德摩尔”最本源的意识微光!此刻,它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正在克罗诺斯破封而出的毁灭洪流中,被疯狂撕扯、湮灭!
这张残片,才是吉安娜最后那句“镜子…”所指的真正含义!是她被百万次穿刺时,用尽最后力量保留下来、藏于“镜像”核心深处的、指向真正自我的唯一坐标!是她留给陈默……最后的灯塔!
“吉……安……娜……!”
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虚空咆哮与星魂尖鸣的嘶吼,从陈默撕裂的喉咙中迸发!他那只燃烧着冰蓝火焰的右眼,光芒瞬间暴涨,压过了左眼的虚空黑暗!
他不再试图对抗体内的混乱,不再关注那张覆盖天穹的恐怖之网,甚至无视了克罗诺斯破封而出的毁灭冲击。他像一头彻底疯狂的困兽,燃烧着右眼中所有的冰蓝火焰,燃烧着雷霆核心最后的力量,燃烧着灵魂深处被那张残片唤醒的全部羁绊,化作一道不顾一切、决绝无比的流光,狠狠撞向克罗诺斯破冰而出、被暗青铜火焰包裹的毁灭核心——撞向那点正在飞速消散的、冰蓝色的温暖微光!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毁灭,而是……**抓住**!抓住那即将彻底消散于虚空与怨恨洪流中的,最后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