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情七处总部深藏于暴风城运河之下的阴影中,其错综复杂的通道和密室比任何官方档案记录的都要多。在这里,空气永远带着石头的阴冷和纸张的霉味,偶尔夹杂着金属与血的尖锐气息。此刻,在首领马迪亚斯·肖尔的私人简报室里,气氛更是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肖尔站在一张巨大的战术桌前,上面铺满了暴风城及周边地区的详细地图,密密麻麻标记着各种颜色的图钉和符号。但他此刻的目光并未落在图上,而是盯着桌前立正站定的三个人。
他们是“铁靴”马尔科姆,一个下巴方正如磐石,眼神坚毅的老兵;瓦莉拉·桑古纳尔,前潜行者,现安全顾问,精灵的身姿在昏暗光线下依旧矫健,眼神锐利如刀;还有一位是刚刚从北方洛丹伦前线轮换回来的年轻中尉,凯文·康纳利,脸上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战场青涩,但眼神中已有了经历血火后的沉静。
“情况变了,”肖尔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匕首划过皮革,“国王回来了,但他带回了比伤口更麻烦的东西。你们可能听到了些风声,忘掉它们。你们只需要知道,从现在起,暴风城的敌人不再仅仅是部落、迪菲亚或者那些明面上的蠢货。”
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暴风城。“某种更古老、更阴暗的东西,正试图从内部啃噬我们。它的味道像是深海烂泥和发疯的预言。你们的任务,”他的目光逐一扫过三人,“是成为我的眼睛和耳朵,找出城里任何散发着这种‘味道’的臭虫。优先级:最高。授权级别:‘灰烬’(意味不惜一切,彻底清除)。”
“灰烬授权?”马尔科姆粗重的眉毛拧在了一起,“肖尔大师,这意味着我们可以……”
“意味着你们可以做任何必要之事。”肖尔打断他,眼神冰冷,“审讯无需批准,渗透无底线,若遇抵抗或疑似污染扩散,就地清除,无需警告。明白吗?”
三人心中一凛。“灰烬”授权只在王国面临存亡危机时启用过极少数几次。
“目标特征?”瓦莉拉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询问天气。
“不明。可能表现为异常的集会、古怪的符号崇拜、对深海或黑暗的异常痴迷、散布恐慌性谣言、或者……只是某个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行为诡异的老实人。”肖尔从桌上拿起几张刚刚由艾丽莎从“净光”小组传来的、模糊不清的符文草图副本,递给她们,“留意这些,或者类似的东西。但记住,这只是一个可能的方向,敌人可能以任何形式出现。”
凯文中尉接过草图,看着上面那些扭曲、令人不安的线条,感到一阵莫名的恶心。“这……这是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它是什么,中尉。”肖尔冷冷道,“你只需要知道,看到它,或者闻到它的‘味道’,就意味着危险。极高的危险。”
他顿了顿,目光最终落在马尔科姆身上。“‘铁靴’,你负责旧城区和矮人区。那里鱼龙混杂,地下洞穴和废弃矿道太多,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带上你最信任的老手,用你们的靴子把每一条臭水沟都踩一遍。”
“是,长官。”马尔科姆沉声应道,眼神变得如同猎犬。
“桑古纳尔,”肖尔看向瓦莉拉,“你负责教堂广场、花园区和法师区。重点监控贵族圈和那些自命不凡的法师学徒。黑暗最喜欢藏在光鲜的外表之下。用你的方式,融入阴影,听听那些在高墙之后的窃窃私语。”
瓦莉拉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那是猎人发现有趣猎物时的表情。
“康纳利中尉,”肖尔最后看向年轻人,“你负责码头区和艾尔文森林东南部的零星村落。国王从海上归来,那里可能是第一块被污染的土地。你的部队经验不足,但你是从北边活着回来的,见过真正的邪恶。保持警惕,任何异常,哪怕是最微小的不和谐,立即直接向我报告。”
“遵命,长官!”凯文中尉挺直胸膛,感到肩上的责任沉重如山,也隐隐有一丝被委以重任的激动。
“行动吧。”肖尔挥了挥手,“记住,你们看到的、听到的、做的一切,只对我负责。没有记录,没有存档。如果被抓或暴露,军情七处会否认你们的存在。”
三人无声地行礼,迅速转身离开简报室,融入军情七处迷宫般的通道中。
肖尔独自留在房间里,目光重新落回地图上。他枯瘦的手指缓缓划过暴风城的每一个街区,每一个角落。这座他倾尽一生守护的城市,此刻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一个巨大的、布满未知裂隙的蛋壳,脚下传来细微却令人不安的碎裂声。
他知道国王正在承受什么,他能感觉到那顶王冠带来的、弥漫在要塞深处的寒意。战争的形式已经改变,敌人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寻。
他拿起一枚代表最高威胁等级的黑色图钉,犹豫了一下,最终将其狠狠按在了地图正中心——暴风要塞的位置上。
旧日的伤疤尚未愈合,新的、更深的伤痕已经开始渗血。而这一次,他们甚至看不清匕首来自何方。阴影中的战争,已然悄无声息地全面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