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物证鉴定中心的空气里总是飘着一股淡淡的化学试剂味道，混杂着纸张的微尘和电子设备散热的塑料味。
苏晚晴站在质谱仪前，显示屏上跳动的曲线仿佛某种神秘的密码，只有她能够解读。
“这种化合物的分子结构非常特殊。”
她指着屏幕上放大数千倍的3d模型说，“注意这里的苯并二氮?环结构与通常的镇静剂不同，它在第四位有一个罕见的氯取代基，而在这个位置上的侧链则连接着一个复杂的生物碱结构。”
秦风凝视着那些缠绕在一起的分子链，感觉自己像是在看外星文字。
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些微小到近乎虚无的结构，却可能承载着揭开真相的关键。
“这意味着什么？”他问道。
苏晚晴推了推金丝眼镜：“意味着它不是常规药物。“
”这种结构设计极其精巧，既增强了脂溶性以便通过血脑屏障，又通过生物碱部分的修饰使其能够靶向作用于心脏特有的肾上腺素受体。“
”普通药厂或地下实验室根本无法合成这种东西。”
她调出另一组数据：“更重要的是，我们在化合物中发现了一种特殊的稳定剂——全氟叔丁氧基碳环。“
”这种物质极为罕见，通常只在高精尖的生物医学研究中使用，用来保持蛋白质或复杂分子的空间构象。”
秦风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所以，能合成这种化合物的地方非常有限？”
“极其有限。”
苏晚晴肯定地点头，“需要顶尖的有机合成设备、无尘实验室条件，以及在该领域的专业知识。“
”全市能满足这些条件的地方不会超过十家。”
会议室内，张铁林面对专案组宣布成立药物追踪小组的决定：“小陈，你带队排查全市的医疗研究机构和大学实验室。“
”小李，你负责化工企业和制药公司。小王，你联系缉毒支队的同事，查一下黑市渠道。“
”记住，行动务必保密，不能打草惊蛇。”
他特别强调：“苏医生已经提供了这种化合物的详细化学特征和合成条件要求，这将大大缩小我们的排查范围。“
”任何有可能接触或合成此类物质的地方，一个都不能放过。”
三支小组立即行动起来，如同精密仪器上的齿轮开始转动。
调查并非易事，许多研究机构对外来调查抱有戒备，有的甚至需要上级部门特批才能进入。
而黑市渠道的调查更是潜藏风险，稍有疏忽就可能惊动目标。
三天过去了，排查小组带来了大量数据，但似乎都陷入了死胡同。
几家顶尖大学的实验室条件符合，但没有相关研究记录；
大型制药公司有着严格的管理制度，这种特殊化合物如果合成必定会有记录；
黑市方面也没有发现类似药物的流通迹象。
就在调查陷入僵局时，小王那边传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头儿，缉毒支队的同事说，去年他们处理过一个案子，涉及一种新型迷奸药，化学成分与苏医生描述的有些相似。”
小王汇报时语气兴奋，“虽然不完全一样，但合成路径有共通之处。”
秦风立刻来了精神：“哪个案子？谁负责的？”
“案子已经结了，制造者是个大学化学老师，判了七年。”
小王查阅着记录，“但缉毒同事提到一点——那个老师在审讯中声称他的配方灵感来自某篇论文，而论文的作者之一是一家名叫‘诺亚生物’的本地公司。”
诺亚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这个名字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技术队很快调取了该公司的全部资料。诺亚生物成立于五年前，注册资本不高，主要从事生物试剂和医药中间体的研发与销售。公司规模不大，只有二十多名员工，但科研实力不容小觑——公司拥有三名博士学位的研发人员，创始人更是海外归来的生物化学专家。
“看这里。”陈警官指着公司官网的一篇报道，“去年诺亚生物与宏远科技旗下的健康产业公司有过合作，共同开发某种‘新型神经调节剂’。”
秦风的眉头紧锁：“赵宏远和这家公司有联系？”
进一步的调查发现，诺亚生物虽然规模小，但实验室条件相当先进，完全符合合成那种复杂化合物的要求。
更引人注目的是，该公司在两年前曾申请一项专利，涉及的化合物结构与苏晚晴分析的药物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专利中的化合物被称为‘特异性β受体调节剂’，描述说能够‘选择性增强心肌细胞对儿茶酚胺的敏感性’。”
苏晚晴对比着专利文件和自己的分析结果，“虽然分子式有所不同，但核心结构和作用机制极其相似。“
”可以这么说，我们发现的化合物很可能是这个专利化合物的改进版本。”
张铁林当即签署了调查令，一组便衣刑警开始对诺亚生物进行秘密调查。
他们伪装成风险投资人，以考察项目为名进入了诺亚生物的实验室。
实验室位于高新区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内，但内部设备之精良令人惊讶。
洁净度达到百级的无尘室、高效液相色谱仪、核磁共振波谱仪...
这些昂贵设备的投资远远超出了一家小型生物公司的正常需求。
公司的研发主管刘博士接待了警方伪装的“投资人”，热情介绍了公司的科研项目和成果。
当被问及与宏远科技的合作时，刘博士显得有些谨慎，只简单表示那是一次“短暂的技术交流”，没有深入细节。
与此同时，另一组调查员正在排查诺亚生物的员工背景。
一名叫张薇的年轻研究员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她一年前从诺亚生物辞职，现在在一家外资药企工作。
秦风决定亲自接触这位前员工。
在市中心一家安静的咖啡馆里，张薇显得有些紧张，手指不停转动着咖啡杯。
“我只是个普通研究员，对公司的事情知道不多。”她低声说，眼神游移不定。
秦风温和地微笑：“我们只是了解一下诺亚生物的科研环境，考虑是否投资。“
”听说你们之前和宏远科技有过合作？”
张薇点点头，又迅速摇头：“那个项目我没参与，是李博士直接负责的。”
“李博士？”
“李克明，我们的研发总监。”张薇解释道，“他很厉害，但也很有个性。有些项目他不让其他人碰，自己单独做。”
秦风注意到张薇在提到李克明时，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
“能多说一点关于李博士吗？比如他有没有特别擅长的研究领域？”
张薇犹豫了一下：“他在神经药理学和心血管药物方面很专业。有时候会接一些...私活儿。”
“私活儿？”秦风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用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