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是真的疼。
沈茹关掉吹风机，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刚躺到床上，后背碰到床垫的瞬间，屁股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
“林晚晚这个混蛋……”沈茹咬着牙又骂了句，翻了个身想换个姿势，肩膀和屁股的疼却像约好了似的，一起往神经里钻。她皱着眉蜷起腿，把脸埋在枕头里，棉麻的枕套蹭着脸颊，带着点凉丝丝的触感。
刚消散的委屈突然就涌上来了。
明明不是她的错……
沈茹把脸埋得更深，枕头吸走了她眼角的一点湿意。
她才不难过，她就是疼。肩膀疼，屁股疼，连带着心里也有点闷闷的疼。
怎么办呢？
沈茹从枕头里抬起头，盯着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会儿，突然勾起嘴角，露出点狡黠的笑。
没办法了，只能出苦肉计了。
她撑起身子坐起来，浴袍的领口滑下去，又露出那片显眼的红。
沈茹拿起手机，解锁屏幕，再打开相机，切换到自拍模式。屏幕里的自己头发有点乱，眼睛里带着点水汽，看起来确实有点可怜。
沈茹调整了一下角度，让镜头刚好能拍到肩膀。
“咔嚓。”
第一张照片拍得有点模糊，焦点没对上，肩膀的红肿看得不清楚。沈茹不满意地删掉，重新举着手机。这次她把胳膊抬了点，让那片红更突出，手指还特意在红肿边缘比了个小小的圈，像是在强调‘你看这里很严重，不是开玩笑的’。
“咔嚓。”
这张清楚多了。白皙的皮肤和暗红色的肿痕对比鲜明，连她因为疼痛微微蹙起的眉头都拍得很清楚。
沈茹看着照片点点头，又觉得不够。
光是伤口好像太刻意了，得有点“我其实不想让你担心但我真的很疼”的感觉。
她放下胳膊，把手机举到眼前，稍微低下头，让刘海垂下来一点遮住额头，眼睛微微眯着，嘴角往下撇，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肩膀还是露在外面，红肿刚好在画面的右下角，像个不小心闯入镜头的小可怜。
“咔嚓，咔嚓。”
连拍了两张，她挑了张表情最到位的，看起来像是刚哭过，又强装坚强，眼睛红红的，却还瞪着镜头，带着点委屈又有点不服气的劲儿。
沈茹翻着相册里的照片，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有专门拍肩膀的特写，有露着脸的“惨状”，还有一张她故意把浴袍往下拉了点，露出锁骨，却在锁骨旁边不小心露出肩膀红肿的，显得又可怜又有点说不清的娇俏。
就这几张了。
她点开和路秋的聊天框，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把那三张照片按顺序发了过去。没有配任何文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发完消息，沈茹把手机扔回床头柜，自己则钻进被子里，得意地哼了一声。
叫你不关心我。叫你装死。
看你看到这些照片，还能不能坐得住。
她想象着路秋看到照片时的样子——大概会先愣住，然后皱起眉，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可能还会去翻她这几天的朋友圈，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说不定下一秒，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等了五分钟，手机安安静静的。
十分钟，还是没动静。
沈茹有点不耐烦了，翻了个身，屁股又疼起来，她龇牙咧嘴地揉了揉，心里开始打鼓，她不会没看到吧？还是看到了觉得她在装？
不至于吧。那红肿那么明显，她的表情那么可怜。
她又等了一会儿，眼皮开始打架。
今天折腾大半天，又跟林晚晚闹了一场，早就累了。
沈茹打了个哈欠，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算了，不管了。
路秋看到总会有反应的，没反应就是还没看到。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最后闪过的是路秋看到照片时可能会有的表情——或许会皱着眉，或许会有点慌，或许还会在心里骂她“麻烦”。
不管是什么表情，至少，路秋会想起她。
这样想着，沈茹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暗着，房间里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的汽车喇叭声，在寂静的夜里，轻轻摇晃着。
今天的路秋在干什么呢？好不容易清闲几天偷个懒，事实证明总裁是没有那么好当的。
“路总！不好啦！”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张助理的声音带着哭腔撞进来。
路秋上一秒还在对着刘秘拍的照片发呆，下一秒就迅速按灭手机屏幕：“慌什么？”
张助理扶着门框喘得直抖，领带歪在一边：“港口……港口那边出事了！附近居民扛着横幅堵门了，说担心施工污染水源，把推土机都围起来了，秦以山正在那儿跟他们僵持，场面快控制不住了！”
“您快和我去救场吧！”
这还得了！
“走，”路秋哑着嗓子吐出一个字，率先迈开长腿往外走。
电梯急速下降，数字不断跳动。张助理在旁边语无伦次地补着细节：“上午就有居民来项目部反映，说环评报告有问题，我们跟他们解释了三次，可下午突然来了几十号人，举着‘拒绝污染’的牌子就冲进工地了……”
路秋没说话。
车刚驶出集团大门就被红灯拦下。
惯性刹车往前窜了一下，张助理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我走之前让安保先把施工队撤出来了，没敢跟居民起冲突，还叫了法务部的人往那边赶，希望……希望能稳住。”
路秋“嗯”了一声，虽然现在是她这个小尼姑在主事，但港口项目是原主盯了那么久的硬骨头，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她可不想在她这儿出了岔子。
工地入口的景象比想象中更混乱。几十号居民举着褪色的横幅堵在铁门内，有人在喊“还我清水”，有人在拍推土机的玻璃，吵吵嚷嚷的声浪裹着海风扑面而来。
秦以山站在人群对面，袖口卷到手肘，抱着胳膊满脸不耐，对着一个穿花衬衫的大叔扯着嗓子喊：“都说了水质监测报告是达标的！你们听不懂人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