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师住院的消息让院里的每个人都揪心不已，但现在得知她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众人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下了一半。医院那边有徐兰和李叔他们轮流照顾着，大家也都放心不少。
与此同时，院里的防疫工作并没有丝毫松懈。那股浓烈的醋味和板蓝根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几乎都要被这股味道“腌制”入味了。然而，正是这种严格的防疫措施，才使得最凶险的那一波疫情似乎已经过去。院里原本生病的几个孩子也逐渐退了烧，开始能够下地活动，这无疑是一个令人欣慰的好消息。
天气放晴了两日，护城河的冰面又冻得瓷实。眼看着年关将近，肚子里那点油水早就刮干净了，合作社那“渔业小组”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二蛋，瞅这天儿，能成了吧？”李叔揣着手，眼巴巴地望着河面，仿佛那冰层底下游的不是鱼，而是过年才能见着的肉丸子。
二蛋蹲在河边，拿着根铁钎子敲了敲冰面，梆梆响。“成！比上回还瓷实。老规矩，捞一天，歇三天，不能竭泽而渔。”
“明白！明白！”李叔、王大哥几个连连点头，脸上笑开了花。张婶几个妇女也赶紧回家拿渔网、水桶。
合作社的破冰器再次轰鸣起来，冰窟窿凿开，渔网下水。许是歇了这些日子，鱼也缓过劲了，收获居然比上次还好！一网下去，活蹦乱跳的鱼儿在冰面上扑腾，看得人心里那叫一个热乎。
97号院门口又支起了摊子，开始按户分鱼。人人脸上都带着笑，盘算着是晚上就炖了解馋，还是腌起来留着年三十。
这景象，自然又一丝不落地全进了隔壁95号院那帮人的眼里。
贾家婆媳俩病恹恹地靠在门口，看着那白花花的鱼，眼睛都绿了，可想起上次“算数风波”的惨败，愣是没敢再上前。傻柱病刚好，没啥精神头，瞅了两眼，嘟囔一句“闻着还挺腥”，就回屋了。
唯独许大茂，抄着袖子，倚在95号院的门框上，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转，看着97号院的热闹景象，再看看自家院里死气沉沉、还弥漫着药味和醋味的惨样，心里的酸水咕嘟咕嘟往外冒，比那护城河的水还凉。
他不敢明着再去偷去抢，雷二蛋那小本本和那张嘴他算是领教了。可让他眼睁睁看着对门吃香喝辣，比杀了他还难受。
憋了半天，坏水儿又冒了上来。他溜溜达达地出了院门，没往97号院那边凑，反而钻进了旁边几个看热闹的小孩堆里。
“嘿，小孩，瞅见没？”许大茂压低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97号院那鱼，吃不得！”
小孩们正馋得流口水，一听这话，都好奇地扭过头。
“为啥吃不得？大茂叔。”
许大茂咂咂嘴，脸上露出夸张的恐惧表情：“啧！你们小孩家不懂！那护城河的水多脏啊！上游啥玩意儿不往里排？我告诉你们，那河里有——血吸虫！”
“血吸虫？”小孩们吓了一跳，这词他们听大人吓唬人时说过，知道是顶坏顶坏的东西。
“对啊！”许大茂见唬住了人，更来劲了，“那虫子，细得像头发丝，钻进肉里看不见！专吃人肝吃人血！吃了那河里的鱼，虫子就钻你肚子里，用不了几天，人就肚子胀得跟鼓似的，哗哗吐血，没治！”
他描述得绘声绘色，唾沫星子横飞。小孩们脸都吓白了。
“真…真的啊？”
“妈呀！太吓人了！”
“我还能骗你们？”许大茂一拍大腿，“赶紧回家告诉你们家大人去！千万别贪嘴！谁吃谁倒霉！到时候浑身烂窟窿，可别怪我没提醒！”
小孩们哪经得住这么吓唬，顿时一哄而散，哭爹喊娘地跑回家报信去了。
这谣言就跟长了翅膀似的，比那流感传得还快！没半天功夫，整个胡同都知道了——“97号院捞的鱼有血吸虫！吃了要烂肠肚！”
这下可炸了锅了。
原本还乐呵呵分鱼的97号院众人，眼瞅着刚分到手的鱼，顿时觉得不香了，拿在手里跟拿着个烫手山芋似的。张婶看着桶里还在扑腾的鱼，手都哆嗦了：“二蛋…这…这许大茂说的是真的？不能吧？”
李叔也皱紧了眉头：“血吸虫…那可是大毛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王大哥更是直接把分到的鱼又扔回了桶里：“要不…咱还是别吃了？这…”
合作社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好不容易搞来的鱼，难道真要扔了？可不扔，万一真像许大茂说的那样…谁也不敢拿全家人的性命开玩笑啊！
95号院那边，许大茂瞧着97号院的慌乱，得意地哼起了小曲。贾张氏趴在窗户边上瞧热闹，啐了一口：“该！让他们嘚瑟！吃死才好！”
雷二蛋看着惶惶不安的邻居，又瞅了瞅对面许大茂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火气蹭蹭往上冒。这孙贼，正面玩不过，就开始玩阴的！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都慌什么！”二蛋吼了一嗓子，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他说有就有？他许大茂是河龙王还是卫生部的专家？咱得用科学说话！”
“科学？咋科学？”张婶茫然地问。
二蛋没立刻回答，扭头冲屋里喊：“小玲！出来！”
雷小玲不情不愿地走出来，还在为昨天戴口罩的事不高兴：“又干嘛？”
“把你那宝贝显微镜给我拿来用用！”二蛋说道。小玲上初中，学校实验室淘汰下来一批破旧设备，她成绩好，老师允许她搬回了个最旧的显微镜当宝贝，平时也就看看洋葱皮。
“干嘛？那是我学习用的！”小玲护宝贝似的。
“学习？现在就是实战！”二蛋不容分说，“赶紧的！再磨蹭，咱院的鱼真臭了！”
小玲拗不过，只好回屋把那台笨重的老式显微镜搬了出来，还有几个干净的玻璃片和盖玻片。
二蛋拎起一条活鱼，又找了个干净瓶子，去冰窟窿那儿灌了瓶河水。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动作麻利地取了一滴河水滴在玻璃片上，又刮了一点点鱼鳃上的黏液，分别做成两个临时装片。
“小玲，上眼！给你个机会，找找看有没有像头发丝一样会动的小虫子！”二蛋把位置让开。
小玲虽然不乐意，但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和好胜心。她凑到显微镜前，仔细地调整着焦距，眼睛瞪得溜圆。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
看了半晌，小玲抬起头，一脸肯定：“没有！水里只有些看不清的小点点，根本没什么头发丝一样的虫子！”
“再看鱼鳃！”二蛋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