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吴夫人的供词,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在杨家激起了层层涟漪。果然是有预谋的!那个眉角带疤的货郎,如同阴沟里的毒蛇,藏在暗处,吐着信子,随时可能再咬人一口。
石磊根据吴夫人提供的、极其有限的线索,又去镇上和县城暗访了两天,却一无所获。那个货郎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有露过面。这结果让杨家众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敌在暗,我在明,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而如何处理地窖里那个奄奄一息的“烫手山芋”,也成了摆在眼前最紧迫的难题。
这天晚饭后,杨老爹、颜氏、杨大江、杨大川都在,刘老娘和王氏也被请了过来。
杨老爹磕了磕烟袋锅,看向坐在一旁的刘老娘:“亲家母,地窖里那毒妇……如今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到底是你们刘家的姑娘受了天大的委屈,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处置,我们想听听你的意思。”
这话一出,堂屋里瞬间安静下来。颜氏、元娘、杨大江、杨大川都看向了刘老娘。连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王氏,也紧张地捏紧了衣角。
舒玉乖巧地坐在小马扎上,竖着耳朵听。她知道,这种关乎“人命”和“复仇”的大人话题,自己这个小豆丁是插不上话的,只能默默关注。
刘老娘听完,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杀千刀的毒妇!心思竟如此歹毒!花钱买路来害我闺女!”
她猛地一拍大腿,眼圈又红了,“我那苦命的秀芝,和她那没福气的孩子……”
颜氏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抚:“亲家母,你别激动,咱慢慢商量。”
王氏在一旁也是气得浑身发抖,但她到底年轻些,脑子转得快,强压着怒火问道:“叔,那依您看,若是报官……能判她个什么罪?”
杨老爹沉吟了一下,道:“她闯宅行凶是实,致人流产也是实。但……秀芝毕竟性命无碍。吴家又不同往昔,她一个疯癫妇人……恐怕最多判个流放,甚至可能因‘疯病’而收监几年就了事。”
“流放?坐几年牢?”
刘老娘重复了一遍,嘴角扯出一抹冷硬的弧度,“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我闺女遭的罪,我那没福气的外孙……就值她几年牢饭?”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压抑的寒意,让堂屋里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颜氏叹了口气,接口道:“我们也是这么想。报官折腾,对秀芝养病没好处,判罚也难解心头之恨。可若是私下里……”
她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私下处置,无非是打杀或者放掉。打杀,杨家是正经庄户人家,下不去那个手,也怕留下后患。放掉?那更是绝无可能!
刘老娘放下茶杯,抬起眼,目光缓缓扫过杨老爹、颜氏,最后落在眼圈通红、死死攥着拳头的杨大川脸上,缓缓开口道:
“秀芝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受这罪,我这当娘的,心比她更疼!那没见天日的孩子,也是我的亲外孙!”
她声音有些发哽,但随即又变得斩钉截铁:
“这仇,不能不报!但咱们是正经人家,不能干那杀人害命的勾当,损了阴德,也脏了手。”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与她平日温婉形象不符的厉色:
“要我说,报官不必!就这么关着她!也别饿死她,每天给点馊水剩饭,吊着她一口气就行!让她也尝尝这暗无天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等秀芝身子好些,能下地了,让她亲自去地窖口看看!看看这毒妇的下场!这口气,得出!”
她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哐当响:
“咱们不杀她,也不放她!就让她在这地窖里,为自己造的孽赎罪!什么时候秀芝心里的疙瘩解开了,什么时候再说!若是她命大,熬得住,那是老天爷不收她!若是她命短,熬不住,那也是她罪有应得,报应不爽!”
这番话,狠辣中透着无奈,决绝里藏着憋屈。不是不想快意恩仇,而是现实的枷锁和身为普通人的底线,让他们无法做出更极端的选择。这或许是这个时代,像他们这样的家庭,所能做出的、最解气也最无奈的报复了。
杨大川猛地抬起头,通红着眼睛看向刘老娘,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地“嗯”了一声,带着哭腔。他觉得这样太便宜那毒妇,可他也知道,岳母说得对,杨家不能沾上人命。
杨老爹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亲家母说得在理。就按你说的办吧。”
颜氏也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这或许不是最痛快的方法,但却是目前最现实、对杨家影响最小的选择。
舒玉在一旁听着,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解气,又有点憋闷。这就是没有权势的无奈吗?若是杨家位高权重,处置一个行凶的疯妇,何须如此瞻前顾后?
吴夫人的事情暂时就这么定了下来。笼罩在杨家小院上空的阴云,却并未完全散去。那个神秘的货郎,像一根刺,扎在每个人心里。
接下来的两天,舒玉一边偷偷用灵泉水滋养着刘秀芝的身体,一边焦急地等待着空间的升级完成,同时还得操心着地里和家里的琐事。小家伙只觉得心力交瘁,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瓣用。
就在这忙乱中,齐万年和陈文敬派来学做西红柿菜式的厨子,前后脚地到了。
齐万年派来的是他“鲜满楼”的掌勺大师傅,姓赵,是个围着油腻围裙、嗓门洪亮、肚腩滚圆的中年汉子,一来就笑眯眯地冲着舒玉拱手:“小东家,齐东家吩咐了,让俺老赵一切听您指挥!您说咋做,俺就咋做!”
陈文敬那边派来的则是个四十岁左右、面容清癯、手指干净修长、自称姓文的师傅,话不多,眼神却很专注,带着南方人特有的细致。对着舒玉也是客气地行礼:“有劳小东家指点。”
两位厨子来之前显然都得了自家东家的严令,对于要向一个四岁多的小女娃学做菜这件事,虽然眼底深处都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诧异和疑虑,但面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不敬。
舒玉也没怯场,像个小大人似的,先将两位厨子带到了老宅那边临时收拾出来的、充当“教学厨房”的厢房。里面灶台、锅具、一应食材调料都已准备齐全。
“赵师傅,文师傅,咱们先从最简单的番茄炒蛋和雪山飞狐开始。”舒玉站在一个小板凳上,才能勉强够到灶台边缘,她清了清嗓子,开始指挥。
“番茄炒蛋,关键在于蛋要滑嫩,番茄要出汁入味。鸡蛋打散时,可以加一勺温水,这样炒出来更蓬松。番茄去皮切小块,热锅凉油,先下鸡蛋滑炒至八成熟捞出,再下番茄,加一点点盐,有助于快速炒出汤汁,然后放入炒好的鸡蛋,翻炒均匀,最后根据口味加点糖提鲜即可。”
她一边说,一边示意顾九和秀秀按照她说的步骤操作。两位厨子都是行家里手,一看便知其中关窍,尤其是那“加温水”和“先放盐促番茄出汁”的小窍门,让他们眼睛都是一亮。
待到那盘金红相间、香气扑鼻的番茄炒蛋出锅,赵师傅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顿时竖起了大拇指,嗓门震天响:
“妙啊!小东家!这蛋咋这么嫩!这番茄汁水裹得匀,酸甜适中!绝了!”
文师傅也细细品味着,微微颔首,看向舒玉的眼神里那点疑虑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郑重和探究。
接着是“雪山飞狐”(糖拌番茄)。这个更简单,但舒玉强调:“番茄一定要去皮,切片后撒上白糖,腌制小半个时辰,等糖完全融化,番茄自身的汁水被逼出来,混合着糖水,那味道才是最好的。上菜前在补些白糖在上面,嚼着咯吱咯吱的,卖相也好。”
当那盘晶莹剔透、红白分明、汤汁清甜的“雪山飞狐”端上来时,两位厨子再次被这看似简单却滋味绝佳的小菜折服。
接下来的两天,舒玉又教了糖醋里脊、松鼠鳜鱼(简化版)和番茄疙瘩汤。每个菜式,她都能说出几个关键的火候、调味或者处理食材的小窍门,听得两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都频频点头,受益匪浅。
一时间,杨家临时充当教学场地的小灶房里香气四溢,酸甜诱人的气味飘出老远,勾得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咽口水。舒玉像只小蝴蝶,在两个灶台间穿梭,时而踮起脚尖看看锅里的成色,时而用小勺子尝尝味道,奶声奶气却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
“赵伯伯,鱼片裹粉太厚啦!要像穿一层薄纱,看得见里面肉色的才好!”
“周叔叔,疙瘩汤水开啦!快下面絮,对,用筷子搅,要雪花状!”
那副小大人般指挥若定的模样,看得一旁的颜氏和元娘又是骄傲又是好笑。颜氏忍不住低声对元娘嘀咕:“瞧把这丫头能耐的!都快成精了!”
元娘抿嘴笑:“娘,玉儿这也是为家里挣钱呢。”
赵师傅是个直肠子,学得兴高采烈,时不时就拍着大腿感慨:
“俺做了半辈子菜,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小东家,您这脑袋是咋长的?这些窍门,绝了!”
文师傅则沉默寡言些,但学得极其认真,每个步骤都要反复确认,还会举一反三,提出一些问题,比如“若用其他河鲜替代鳜鱼,火候该如何调整?”、“这糖醋汁的比例,若客人口味偏酸或偏甜,该如何增减?”显示出极高的专业素养。
舒玉也都一一耐心解答,有些是她前世积累的知识,有些则是根据这个时代的食材和口味现场琢磨的。她发现,教这两个专业厨子,比自己想象的要轻松很多,他们理解力强,动手能力更强,往往一点就透。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两位厨子带着满满的收获和几张写满要点的方子,千恩万谢地告辞离开了。临走前,赵师傅还拍着胸脯保证:“小东家放心!这菜式到了俺手里,定让它成为‘鲜满楼’的招牌!”
文师傅也郑重承诺:“必不负小东家所授。”
送走了两位厨子,舒玉刚想喘口气,王霜又像只花蝴蝶似的飞来了。
“玉儿!玉儿!铺子收拾得差不多啦!我娘让我来请杨爷爷和你们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改动的!”王霜一进门就兴奋地嚷嚷,小脸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
这可是大事!颜氏、元娘等人听了都很高兴。但眼下刘秀芝还下不了床,需要人照顾,家里作坊、地里一堆活计,刘老娘和王氏又是客,总不能把客人扔在家里不管。
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由杨老爹带着舒玉作为代表,去县里看看铺子。颜氏和元娘留在家里操持,顺便照顾刘秀芝和招待刘家婆媳。杨大江和杨大川则负责盯着地里的活和作坊。
刘秀芝看着闷闷不乐的杨大川去想让他看看,但看着炕上依旧虚弱的妻子,杨大川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闷声道:“我在家守着你。”
于是,第二天一早,杨老爹便抱着舒玉,坐上了王霜来时乘坐的马车,朝着县城驶去。
到了县城,马车径直驶向了西大街一处相对清静、却又离主街不远的巷口。铺面位置极好,闹中取静,门脸宽阔,挂着崭新的匾额,不过用红绸盖着,看不清字迹。
王夫人李清娘早已等在门口,见到杨老爹和舒玉,笑着迎了上来:“叔父,玉儿,你们可来了!快里面请!”
一进铺子,舒玉只觉得眼前一亮!
这铺面原本就不小,上下三层,被王家买下后,又按照王霜和舒玉之前商定的图纸,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造。
铺面共三层,打通后显得异常宽敞明亮。整体色调以原木和雅致的浅灰、米白为主,墙上挂着几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角落摆放着郁郁葱葱的盆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雅的檀香。
一楼规划为展示区,靠墙立着一排排尚未安装玻璃(这个时代叫琉璃)的博古架和展示柜,线条简洁流畅。中间区域则用低矮的屏风隔出了几个相对独立的小区域,摆放着造型别致的桌椅,供客人小憩和品尝点心饮子。
二楼是成衣和首饰区,用更加精致的纱帘和镂空雕花隔断分割出一个个私密性更好的试衣、试戴空间,光线柔和,环境优雅。
最让人惊叹的是三楼。整个三楼被分割成了七八个大小不一的雅间,每个雅间的装修风格都截然不同!有清新雅致的“竹韵轩”,墙壁贴着竹纹壁纸,家具多是竹制;有富丽温馨的“锦绣阁”,铺设着柔软的地毯,摆放着丝绒软榻;还有充满禅意的“静心斋”,简洁素净,只一桌一琴一炉香……每个雅间都配备了舒适的座椅、精致的茶具,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梳妆台和明亮的铜镜(王夫人咬牙购置的)。
这简直超出了舒玉的预期!王夫人不愧是官家小姐出身,审美在线,虽然没见过现代的“主题包间”,但凭王霜的描述和自己的理解,竟将这里布置得古典中透着一丝现代的舒适与格调,雅致而不失温馨。
杨老爹看得连连点头,浑浊的眼睛里也满是赞叹。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讲究的铺子。
“王伯母,您太厉害了!”舒玉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叹,“这铺子装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王夫人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都是按你和霜儿说的瞎琢磨,你们觉得好就行。”
杨老爹背着手,在一楼转了一圈,目光落在那些空着、尚未封板的博古架上,有些疑惑地问:“明远媳妇,这些架子……就这么敞着?东西摆上去,岂不是容易落灰,也怕人顺手牵羊啊?”
王霜早就等着这话呢,立刻笑嘻嘻地凑过来,神秘地眨眨眼:“杨爷爷,这个呀,我和玉儿另有安排!东西已经托人去定制了,得过几天才能运到!到时候往上一装,保准又亮堂又安全!”
舒玉也抿嘴笑着点头。她之前和王霜商量过,要用透明度高的琉璃(玻璃)来做展示柜的柜门,这个时代琉璃昂贵,但为了效果和防盗,这笔钱必须花。看来王夫人是下血本了。
杨老爹虽然不太懂这些“女人家”的讲究,但看着这雅致舒适的环境,也能想象到那些有钱有闲的夫人小姐们会多么喜欢这里。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好,很好。你费心了。”
李清娘连忙谦逊道:“叔父过奖了,都是孩子们的主意好,我不过是跑跑腿罢了。”
众人在铺子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又去后院看了看已经初具规模、灶具齐全的小厨房,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前厅喝茶。
“铺子既然收拾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备货和招揽人手了。”李清娘说道,“我打算再过半个月,等东西都齐备了,就择个吉日开张。杨叔父,您看如何?”
杨老爹点了点头:“这些事,王夫人和霜丫头拿主意就好。我们这边,玉儿会把点心方子和果酱准备好。”
视察完铺子,王夫人又热情地留杨老爹和舒玉吃了午饭,席间详细说了说铺子筹备的进度、人手招募和培训的情况,以及初步定的开业吉日(初步定在下月初)。杨老爹听得认真,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气氛十分融洽。
而在杨家岭,送走了杨老爹和舒玉后,家里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西厢房里,刘秀芝喝了药,由刘老娘陪着睡下了。颜氏和元娘在作坊里忙活。王氏帮着周婆子收拾完灶房,便回了暂时住的屋子,心里那点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琢磨着等小姑子再好些,该怎么开口提帮衬娘家哥哥的事。
而杨大江和杨大川兄弟俩,则蹲在后院的墙根下,难得地凑在了一处。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来,在两人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鸡鸣和远处作坊隐约的劳作声。
杨大川身上的伤好了七八成,但心里的伤却愈发沉重。他蹲在墙根下,看着院子里啄食的母鸡,眼神空洞。
杨大江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他旁边,手里无意识地搓着一根草绳,也是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杨大川才闷闷地开口,声音沙哑:“哥,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杨大江搓草绳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弟弟。
杨大川没看他,依旧盯着地面,语气充满了自责和颓丧:
“上次被人打了黑棍,躺了这么多天,差点没挺过来。这次……这次就在自己家里,眼睁睁看着秀芝被那疯婆子推倒……孩子没了,秀芝也差点……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抬起手,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我就是个废物!连自己的媳妇孩子都护不住!”
杨大江看着弟弟痛苦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放下草绳,重重地叹了口气:
“别说你了,我又好到哪儿去?上次你出事,我在窑上,屁都不知道。这次又……”
杨大江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别瞎想,那疯婆子是算计好了的,防不胜防。”
“防不胜防?”
杨大川猛地抬起头,眼圈通红,“一次防不胜防,两次还防不胜防?说到底,就是咱们兄弟俩没本事!
他顿了顿,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和狠色:
“以前总觉得,咱们老老实实种地,本本分分做生意,不惹事,就能过安生日子。可现在看……光老实有啥用?狼要吃羊,才不会管你老不老实!”
“咱家现在是有点钱了,可有钱没势,在那些人眼里,就是块肥肉!吴家敢下手,那个不知道藏在哪儿的货郎敢算计,不就是看准了咱们好拿捏吗?”
这话像一根针,狠狠扎在了杨大江的心上。他何尝没有这种无力感?吴家的事,弟妹流产的事,都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们兄弟脸上。
兄弟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憋屈和无力。
杨大川猛地站起身,在屋檐下来回走了两步,像是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烦躁又无奈:“咱还能去当土匪不成?”
杨大江也被问住了,他挠了挠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反正……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爹年纪大了,玉儿还小,咱们当儿子、当爹的,得立起来!”
怎么立?他们俩一个憨厚木讷,一个跳脱毛躁,除了种地、做面饼,似乎也没什么别的本事。
兄弟俩再次陷入了沉默。一种变强的渴望,如同野草般,在两人心中疯狂滋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们得想办法,让自己,让这个家,真正地立起来,硬起来!
杨大江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目光望向村外的方向,沉声道:
“等爹回来,我得跟他好好说说。咱家,不能光指着石大哥他们。咱们自己,也得有点傍身的本事。”
杨大川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第一次燃起了不同于往日憨厚跳脱的、带着一丝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