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就这样被关在了重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什么贵妃!什么陆虚!什么占瑶!
全部都是串通好的吧?
明明可以一下子就解决了她,偏偏还要费心尽力拐弯抹角把她骗来这里,安的是什么歹心啊!
她这次可没有前几次那样好运了,思考忙活了半天,依然毫无头绪。
别说找到出路了,她甚至觉得整个屋子里越来越冷,越来越抑闷,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压迫得她喘不过气。
渐渐的,她的脑袋也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中,她竟然靠在了墙上,眼看就要睡过去。
“永宁!永宁!醒醒——”
啪、啪、啪——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轻浅的拍打声把她猛地惊醒过来。
“青乌子!”
她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急忙来到门边。
“你怎么来了!”
一身宫中侍人扮相的青乌子,顶着一张陌生人的脸,语气紧张:“情况紧急,长话短说。”
“如果有人进来要与尔做交易,不管是什么,尔一定要先应下,先出去再说。明白吗?”
永宁不明白:“为何?还有其他办法可以出去吗?”
青乌子看了一眼门框上,两人紧紧搭在一起的手,有些愧疚自责:“对不住,以吾之力,目前还开不了这重屋。”
永宁一听,皱起眉来,什么意思?
青乌子也不想隐瞒:“这里是整个商朝最高建制的重屋,只有当任大贞、司贞和左右卜四人才能有办法开启。”
永宁深思了一会儿。
她就是左卜陆虚骗进来的,是司贞占瑶把她关进来的,四个人当中就直接有两个人不能用。至于大贞占准和右卜莘丰,一个是公子启的人,一个是公子受的人,公子启和公子受都是对陆氏宝藏感兴趣的人,她有理由怀疑,她进来重屋,他们是乐见其成的,救她?除非她说出陆氏宝藏的下落。
“我好歹也算得上是大王请来的客人,你帮个忙,去大王那里带个口信,大王应该会下令放我出去的。”
对了,商王,什么陆氏宝藏的下落,与其要说,不如说给商王,就是不知道商王会不会介意她之前的蒙骗。实在不行,虽然很不道德,但她也实属无奈,她还有占丙身世这个筹码,无论为不为真,商王总得亲自来听一听她的狡辩,不是,是解辩吧?
青乌子迟疑了:“这……”
她有些烦躁:“还有何顾虑?”
“尔有所不知,据吾所知,这重屋就算大王亲自来了,也未必打得开,大王他……”
什么!
永宁震惊。这重屋不就是王家祭祀的宗庙吗?一国之君都打不开?开什么玩笑呢!
事到如今,她这才发现,一直以来自己在各方王族势力中汲汲营营,当真可笑至极!到头来,连个保命符也没换来。她甚至没有任何资本可以和他人谈条件。别人随意一设计,她就只有往火坑里跳了等死的份。
这吃人的封建社会。
可笑啊!
可悲啊!
青乌子也一时语塞,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或许,可以去求求太师。”
谁?
太师?
比干?
永宁直接排除了这个做法。先不管比干是不是如历史上那样忠肝义胆,照目前的形势分析,比干应该是公子启那边的人,求他不如直接去找公子启。
两人正在发愁呢,那边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青乌子立刻一闪,消失在门前。
永宁看着来人,微微发怔。
“怎么是你!”
小疾臣下巴一抬,语气颇为不善:“之前是尔说什么自主选择,合作共赢的,怎么?想耍赖不成?”
永宁哭笑不得:“大哥,不这位小疾臣兄弟,你看我现在正等死呢,还怎么谈合作?”
小疾臣嘴一撇:“吾这不是来搭救于尔了嘛!”
永宁眼睛一亮:“当真?”
没想到,关键时刻是他派上用场了。
小疾臣:“救归救,尔先把这份君子协定给签了!”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块帛布来。
永宁就知道,什么君子协定?君子协定口头承诺就可以了吗?还用的着签字画押?这哪里是雪中送炭,分明是趁火打劫,她接过帛布一看,上面写的居然只有一行字。
“永宁于周原保疾臣周全,直至疾臣重返故乡。”
这……什么意思?
小疾臣定定地看着她,只说了几句话:“年末,吾会跟随和亲队伍与尔一同前往周原,此去山高路远,生死难料,吾要尔无论如何,都要保吾一命。”
啊?
永宁脑筋没转过弯来。
是她去周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还有这小疾臣说的话是说周原很危险?还有她一个自身难保的人怎么能保他周全?
这里面有太多她想不明白的地方。
好在债多不压身,仔细算算,还有她答应占阮的和商王的事,不在乎多这一件少一件的,画大饼谁不会呢,反正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征信诈骗罪的,而且这上面写的什么疾臣,没写名写姓的,谁保证准确性啊?再说了也不会有人因为她答应别人的事做不到把她抓起来,实际做不做得了,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好,我应下了。你赶快救我出去吧!”
小疾臣不慌不忙:“歃血为盟。”
嗯?
……
永宁最终在小疾臣的小眼监视下,咬破了手指,按了个血印。
“现在你可以救我出去了吧?”
小疾臣把帛布收好,一脸神气道:“吾是答应尔相救,但出不出的去,吾不能保证。”
什么!
永宁伸出手大喊:“你过来!看我掐不掐得死你——”
……
商朝的祭祀是有讲究的,有着严格的程序步骤。
通常要通过一系列的献祭、跳舞、吟诵、唱歌等方式向神明祖先表示敬意和希望,以期获得神明祖先的保佑和庇护。
小疾臣在门外边舞边唱,永宁在门内边学边复制。
一舞一唱作罢。
重屋依旧毫无动静。
小疾臣有些尴尬。
永宁的眼神可以杀人了。
小疾臣斩钉截铁:“一定是尔吟唱的蜡辞礼乐出了错!这可是吾祖父传下来的,决不会有问题。”
永宁为自己刚才神经似的跳大神感到深深的羞愧。
她竟然会相信这个家伙!
“你过来!那个什么君子协定作废!”
小疾臣退后了几步:“尔已经于吾签订了巫觋血约,便不可更改,直至生命终结。”
什么血约!
永宁真的想杀人了。
这时,殿外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小疾臣眨眼就跑得无影无踪。
好,很好。
她现在是真的可以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