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在弥漫着血腥气的官道上急速前行,车轮碾过路面,发出单调而急促的辘辘声。
车厢内,林风盘膝而坐,双目紧闭。【青玉生肌丹】的药效远超他的预期,那温和却沛然的药力如同汩汩清泉,源源不断地滋养着他受损严重的经脉与脏腑。
内视之下,可见那些因过度催谷而出现的细微裂痕,正在药力的浸润下缓缓弥合;盘踞在经脉中的那丝阴冷邪异能量,也被丹药中蕴含的清凉生机逐步中和、驱散。左肩那恐怖的伤口处,麻痒之感越来越强烈,焦黑的死肉微微脱落,粉嫩的新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生长,虽然距离完全愈合还需时日,但至少已不再流血,疼痛也大为减轻。
这乔家秘制的丹药,果然不凡。林风心中暗赞,全力引导着药力运行周天,加速恢复。他深知自身伤势之重,若非这枚及时雨般的灵丹,单靠他自己运功疗伤,恐怕数日都难以恢复行动之力。
时间在疗伤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车队的速度似乎稍稍放缓了一些。
林风的伤势暂时稳定下来,虽然星力依旧枯竭,肉身依旧虚弱,但至少不再有恶化之虞。他缓缓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带着些许腥气的浊气,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就在这时,车厢外传来了三长老乔海山温和的声音:“小友,伤势可稍有好转?老朽可否进来一叙?”
林风目光微动,开口道:“三长老请进。”
车帘被掀开,三长老乔海山矮身走了进来。他显然也简单处理过伤势,换了一身干净衣袍,但眉宇间的疲惫和体内略显虚浮的气息却难以完全掩饰。他在林风对面坐下,关切地打量了他一番,见到林风气色稍好,眼中露出一丝欣慰。
“小友恢复之快,令人惊叹。”乔海山由衷道,随即叹了口气,“此次真是多亏小友了。若非你出手,老夫这把老骨头埋骨荒野也就罢了,只是愧对家主所托,更无颜去见乔家列祖列宗。”
林风摇了摇头:“长老不必一再言谢,晚辈林风,长老直呼其名即可。当时情形,你我同在险境,出手亦是自救。”
“林风小友。”乔海山从善如流,点了点头,但神色却愈发郑重,“话虽如此,但恩情就是恩情。老夫观小友身手与那……雷霆手段,绝非寻常散修,不知小友师承何处?此番前往苍云城,可是有何要事?”
他的语气带着试探,但更多的是好奇与想要结交的诚意。一个能拿出那般恐怖符箓和一次性法器的少年,其背景绝对不简单。他必须弄清楚对方的来意,这关系到乔家后续的态度。
林风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神色平静地回答:“晚辈并无师门,只是一介散修,偶得些机缘罢了。此次前往苍云城,也只是游历至此,并无特定目的。”他顿了顿,反问道,“倒是乔家,似乎与那血狼帮结怨颇深?”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回乔家自身,既回避了敏感问题,也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乔海山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愤恨与凝重交织的神色,他叹了口气:“唉,此事说来话长,归根结底,还是利益之争……”
他略微压低了声音:“我乔家主要经营药材与丹药生意,在苍云城也算略有薄名。前段时间,家族探险队偶然在城外山脉中发现了一处小型‘青玉髓’矿脉。此物是炼制多种高品丹药的辅助材料,虽非绝世珍稀,但也价值不菲。”
“消息不知如何走漏,被那血狼帮得知。这帮匪徒行事狠辣,贪婪无度,竟直接上门威逼,欲以极低的价格强买矿脉开采权,被我家族长严词拒绝。之后便屡有摩擦,我乔家商铺和外出采药的队伍也时常受到骚扰打压。没想到他们这次竟如此胆大包天,敢在官道上设伏,欲将我乔家这支运输重要药材的队伍尽数歼灭,既打击我乔家实力,也能抢夺这批价值不菲的货物!”
乔海山越说越是气愤,拳头不自觉握紧:“经此一役,血狼帮虽暂时受挫,但以其睚眦必报的行事风格,加之那血鸠老鬼逃了回去……接下来的报复,恐怕会更加疯狂和不择手段。我乔家,怕是难得安宁了。”
林风静静听着,心中了然。果然是利益动人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乔家发现矿脉是福,却也引来了饿狼,福祸相依。
“那苍云城内,难道没有律法管辖?任由这等帮派势力如此猖獗?”林风问道。
乔海山苦笑一声:“苍云城势力错综复杂,城主府虽维持明面秩序,但暗地里的争斗只要不闹得太大,他们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据说那血狼帮背后,似乎另有靠山,否则也不敢如此嚣张……”
说到这里,他话语一顿,似乎有些顾忌,没有继续深言。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车轴转动的声音规律地传来。
乔海山看着眼前这位救下全队的神秘少年,心思电转。林风自称散修,但展现出的实力和底蕴绝非普通散修可比。他如今重伤未愈,又明显与血狼帮结下死仇,正是乔家极力拉拢的最佳时机。
想到此处,乔海山脸上笑容更真诚了几分,开口道:“林小友,你于我乔家有救命大恩,又因我乔家之事与血狼帮结怨。于情于理,我乔家都绝不能坐视不管。若小友暂无固定去处,不如随老夫回乔家暂住疗伤,也让乔家有机会略尽地主之谊,报答恩情。同时,在苍云城内,量那血狼帮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乱来,总比小友独自一人在外安全得多。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他的邀请情真意切,同时也点明了林风目前的处境——需要地方疗伤,且面临血狼帮的威胁。
林风略作沉吟。他初来乍到,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恢复实力和了解情况。乔家虽然麻烦缠身,但毕竟是个地头蛇,能提供庇护和信息。而且对方态度诚恳,自己对他们又有恩情在先,暂时落脚应是最佳选择。
“既然如此,那便叨扰长老和乔家了。”林风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乔海山闻言大喜:“好!好!小友肯赏光,是我乔家之幸!”
又寒暄了几句,叮嘱林风好好休息,乔海山便心满意足地退出了车厢。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林风重新闭上双眼,继续运功疗伤,但内心深处,却比刚才多了一丝警惕。
乔家的麻烦显然不小,那未曾明言的“背后靠山”更可能意味着更大的漩涡。接受乔家的庇护,也意味着在一定程度上卷入了他们的纷争之中。
前路看似有了暂时的落脚点,但暗流,似乎才刚刚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