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轩静坐良久,眉头始终未展。秋灵那副破釜沉舟的模样在眼前挥之不去,他想不透这看似冲动的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盘算。
“小白,”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疲惫,“你去监狱一趟,放了秋灵治。记住,别跟他再起冲突。”
白朗一听就急了,嗓门都高了几分:“殿下,这凭什么呀?!早上他在办公区那般嚣张,辱骂您时口无遮拦,若不趁此时杀杀他的气焰,往后他还不得反了天去?”在他看来,秋灵就是仗着几分勇武便无法无天,不狠狠敲打一番,难成气候。
萧文轩却摇了摇头,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深邃:“你以为他今日那般闹腾,真的是一时冲动?”他顿了顿,语气笃定,“不出意外,他是故意为之。你此刻去放他,弄不好他根本不肯出来。”
“不可能!”白朗一脸不信,撇了撇嘴,“他巴不得赶紧出来,哪有放着自由不要的道理?属下这就去,保管他乖乖跟着回来。”
说罢,他带着几分不服气转身就走,心里只当是萧文轩太过宽容,把秋灵那点小性子看得太重了。
萧文轩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轻轻叹了口气。他望着跳动的烛火,眼神复杂——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地下牢房的空气比先前更显污浊,血腥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白朗带着两名守卫走进来时,一眼就看见缩在角落的秋灵——她身上的衣衫早已被血浸透,破成了一缕一缕,露出的皮肤上布满纵横交错的鞭痕,有的地方皮肉外翻,鲜血还在一滴滴往地上落,在肮脏的石板上晕开小小的血花。
“哼,算你运气好。”白朗双手背在身后,下巴抬得老高,语气里满是施舍般的傲慢,“殿下仁慈,不跟你这粗鄙匹夫计较,现在,滚吧。”
秋灵缓缓抬起头,散乱的发丝下,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寒星。她冷冷瞥了白朗一眼,没说话,连眼皮都懒得再多抬一下,仿佛对方说的是无关紧要的耳旁风。
一名守卫上前,拿着钥匙要去解她手脚上的枷锁,刚伸出手,秋灵突然抬手一挡,铁链“哐当”一声撞在守卫手腕上,力道之大让对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你还想干什么?!”白朗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指着秋灵怒斥,“殿下放你一马,你还蹬鼻子上脸了?真当猎人部是你撒野的地方?”
秋灵慢慢站起身,挪步到白朗不远处,她本就比白朗高出大半个头,此刻微微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姿态带着毫不掩饰的压迫感。她身上的伤口被牵扯,疼得钻心,她却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盯着白朗,一字一句道:“老子就是打了你们的人,就是不服你们的管教。你们想怎么样?”
“你!”白朗被这话堵得胸口发闷,指着她的手抖个不停,“冥顽不灵的东西!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秋灵不答,只是重复那句话,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人心上:“你们想怎么样?”
“反了!反了天了!”白朗气得七窍生烟,对着守卫怒吼,“给我打!打到他肯听话为止!”
两名守卫立刻扑上去,拳头和脚雨点般落在秋灵身上。她却像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不躲不闪,更不还手,硬生生受了下来。骨头被击中的闷响、拳头砸在皮肉上的钝响此起彼伏,她嘴里却只反复念叨着那一句:“老子不服,你们想怎么样?”
白朗看得眼都红了,这秋灵的抗打击能力简直不像常人,身上的伤重成这样,愣是半点屈服的意思都没有。他再也按捺不住,亲自上前,一脚踹在秋灵小腹上。
秋灵闷哼一声,身子晃都没晃,只是抬起头,用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看着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好,好得很!”白朗气极反笑,指着牢门外,“给我拖出去!”
两名守卫立刻上前,一人架住秋灵一条胳膊,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外拽。可秋灵的双脚像钉在了地上,任凭他们怎么拉、怎么拽,身子硬是纹丝不动,仿佛脚下生了根,与这牢房的石板融为了一体。
守卫们脸憋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铁链被拽得“咯吱”作响,秋灵却依旧稳如磐石,别说拖动半步,连晃都没晃一下。她甚至还微微偏过头,用眼神示意他们“继续”,那副模样,活脱脱演绎了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白朗看着这一幕,先前的怒火渐渐被惊愕取代,后颈渗出一层冷汗——他终于信了萧文轩的话。
牢房里一时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守卫们粗重的喘息和铁链的摩擦声。白朗盯着秋灵那张沾着血污却依旧倔强的脸,突然觉得一阵无力,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烧不化、砸不碎的顽石。
白朗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办公室,进门就对着萧文轩苦着脸道:“殿下,那混蛋赖在牢房里不走了,油盐不进,拖都拖不动,这怎么办?”
萧文轩的目光落在他衣袖上,那里沾着一丝暗红的血迹,像是被什么东西蹭上去的。他抬眼看向白朗,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又对他动刑了?”
白朗梗着脖子点头,脸上还带着几分愤愤不平:“那混蛋实在太欠揍了!油盐不进也就罢了,太嚣张了,属下这才……”
“你啊。”萧文轩摇了摇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终究还是不如黑安稳重。如今动了重刑,他本就憋着一口气,这下怕是更不会善罢甘休了。”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眉头紧锁,“他到底想干什么?”
白朗啧了一声,满不在乎道:“殿下,依属下看,要不就算了吧。这混蛋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根本没法管教。愿意为殿下效力的人多的是,不差他一个。实在不行,就把他赶出去,扔回前线去,免得让殿下烦心!”
“赶出去?”萧文轩眼睛猛地一瞪,像是被这话点醒了,随即恍然道,“对!他是想走!”
白朗被他这反应弄得一愣,疑惑问道:“啊?殿下,您什么意思?”
“他是要离开猎人部。”萧文轩沉声道,“方才在牢房,他说‘我就是不服管教,你想怎么样’——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在逼我,逼我忍无可忍,主动抛弃他,把他赶出这里。”
白朗愣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这话,满脸不解:“为……为什么啊?我们待他不算差了吧?高额的奖金,宽敞的住处,又是照顾他的孩子,又是重用他……”
萧文轩摇了摇头,眼神深邃:“不知道。但眼下看来,他铁了心要走。”他站起身,语气变得果断,“不许再对他用刑,传军医去牢房给他治伤,然后把他送回住处休息。另外,去把龙灵峰叫来,或许他知道些我们不清楚的事。”
白朗虽满肚子疑惑,却还是躬身应道:“是。”转身往外走时,心里还在犯嘀咕——为什么?
白朗回到牢房时,先前的火气已消了大半,只剩下满心的无奈。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沉闷的击打声和守卫的怒骂声。白朗急忙走进去,只见两名守卫还在对着秋灵拳打脚踢,嘴里一声声怒斥:“不知好歹的东西,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老子们的厉害......”“下贱的东西,殿下也是你能骂的......”
“住手!都给我停下!”白朗厉声喝止,脸色沉得能滴出水,“谁让你们再动手的?殿下有令,不许再伤他分毫!”
守卫们吓得立刻停手,垂头丧气地退到一边。白朗瞪了他们一眼,这才转向角落里的秋灵。
她依旧坐在那片血污里,枷锁未开,新添的伤痕混着旧伤,看得人触目惊心。白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尽量让语气平和些:“殿下说了,既往不咎。我已经让人去叫军医了,先给你治伤,有什么事出去再说。”
秋灵没理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不多时,军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见秋灵这副模样,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要给她治伤:“秋猎人,我先给您处理伤口,再拖下去怕是要感染了。”
秋灵却猛地抬手一挡,铁链“哐当”作响,拒绝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你这又是何苦?”白朗的头疼得更厉害了,“殿下都松口了,你还犟什么?开锁、治伤、回住处,哪一样不比在这破牢房里强?”秋灵依然不为所动。
白朗不得不放软了姿态:“之前是我不对,不该对你动刑,我给你赔个不是。你先跟我出去,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不违背规矩,殿下总能给你个说法。”
可无论他说什么,秋灵都像块石头,一个字也不回。牢房的门就那样大敞着,外面是自由,里面是她枯坐的身影,满是血污的地面与她沉默的姿态,构成一幅诡异的画面。
白朗看着那扇敞开的门,只觉得比关着时更让人憋屈。他挥了挥手,让军医和守卫先退下,自己则蹲在秋灵跟前,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然而,好似对牛弹琴,秋灵连眼色都没给他一个。
另一边,萧文轩的办公室里,气氛同样凝重。
龙灵峰束手而立,眉头拧成了疙瘩,已经把昨天的经历翻来覆去讲了三遍。从两人一起执行任务,到秋灵发现肖哲酣睡,再到返猎人部后的争执,连秋灵说过的每句话、每个细微的表情都没落下。
“……真的就是这样了。”龙灵峰抓了抓头发,满脸困惑,“我实在想不通,他昨天还好好的,一晚上就不对劲了,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
萧文轩手指轻叩桌面,目光落在龙灵峰身上,来来回回揣摩了半天,始终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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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对8说:“胖就胖呗,还系什么腰带啊。”
6对9说:“哟,几天不见,都开始练倒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