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眼工匠低头继续调试引灵枢的接口,手中工具稳稳落下。云绮月伏在通风道阴影里,指尖贴着铁门边缘,确认那层感应丝网未被触发。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胸前避灵囊微温,气息仍被牢牢锁住。
她没动,也没出声,只将机关蝉收回袖中,神识彻底断开连接。刚才那一瞬的窥探极短,若非专修感知类功法,很难察觉灵识波动。可那人的眼睛——那不是寻常修士该有的眼神。
叶凌轩在外围传音入密:“有动静吗?”
声音极轻,像风吹过石缝。云绮月回传一道灵息波动,表示暂未暴露。她贴着门侧,取出铜铃,悬于指间。铃身微微震颤,频率缓慢,说明门内二级丝网处于循环状态,每隔十息会因能量回流出现半息空档。
她记下节奏。
三、二、一——铃震骤停。
就是现在。
她抽出细银针,针尖嵌着一颗反光晶石,轻轻探入门缝。借着晶石折射,她看清了内部结构:丝网由两层交错金线构成,盲区出现在上下线路交替充能的瞬间。时间极短,稍慢一步就会触网。
她收针入袖,从符袋取出破障符,却没有激活。这张符一旦使用,会释放微量灵气波动,虽弱,但在密闭空间内容易被高阶执事捕捉。她换了一张静息符贴在衣领,再将隐形纱覆上肩背,整个人仿佛融入了墙壁的暗影。
门外脚步声渐近。
一名执事提着工具箱走来,腰间符令晃动。他在门前站定,取出青铜符令插入锁孔,同时另一名守卫按上掌印。锁阵轻响,铁门开启。
就在门缝扩大的刹那,云绮月动了。
她压低身形,趁着丝网断开的半息,裹着隐形纱滑入门缝。靴底未沾地,借一股轻身术贴着门槛掠入,在门合拢前最后一瞬,翻滚至导灵环基座后方,蜷身藏匿。
蓝光笼罩石室,四壁架格整齐排列,存放着刻有编号的灵晶匣。中央的引灵枢框架尚未组装完成,几根导灵管悬空未接,工匠们正围绕底座调整阵纹。空气中有淡淡的金属灼烧味,混着灵力运转时特有的焦涩气息。
云绮月屏住呼吸,一寸寸挪移视线。
她需要找到情报存放点——可能是玉简柜,也可能是独立的封印盒。这类据点通常会将核心资料置于主装置附近,便于随时调用。
她的目光扫过东侧墙角。
那里立着一座乌木柜,表面无锁,但边缘泛着微弱的禁制光晕。柜门紧闭,上方嵌着一块小型测灵盘,指针稳定不动。这说明柜内物品受控,未被移动或开启。
她心头一紧。
那是封存类储物柜,只有高级执事才能打开。若情报在其中,她无法强取。
正思索间,门外传来新的脚步声。
两名弟子抬着一块黑铁板走入,放置在引灵枢旁。一人低声说道:“主殿那边催得紧,说三日内必须完成初构,否则赶不上北脉接引。”
另一人擦了把汗:“材料还没齐,少了一块净魂铜板,工坊说要等明日才熔炼出来。”
“那就先把导流槽接上,至少让测试能跑通。”
两人开始拆卸边侧护板,露出下方一条暗槽。云绮月眯眼细看——那槽内刻着细密坐标纹路,末端连着一根赤红导管,直通地下。
这不是普通供能线路。
她忽然想起黑袍人说过的话:“南陵是古祭坛遗址,现为灵脉节点。”而这条赤红导管的颜色,与守渊盟古籍中记载的“血络引灵线”极为相似——那是用来抽取地底残魂之力的邪阵组件。
她迅速取出一张空白玉简,以指尖血写下“血络导管,连地下”几个字,随即捏碎传讯符,将信息送出。
叶凌轩在外围接到灵光一闪的讯号,立刻回传确认。
他靠在模具堆后,目光锁定巡队动向。两名守卫刚从西墙返回,正与另一组交接。他悄悄退后两步,从怀中取出一枚小石子,运指力弹向墙头灵波纹路边缘。
石子轻触阵法,激起一圈微弱涟漪。
巡灵牌顿时闪起红光,守卫立刻警觉,两人迅速朝西侧包抄而去。
就在此刻,密库内再次响起脚步声。
一名身穿灰袍的老执事推门而入,手中握着一枚金色符令。他径直走向乌木柜,将符令插入侧面凹槽。柜门无声开启,露出内部三层抽屉。
云绮月瞳孔一缩。
机会来了。
老执事取出一份卷轴,转身欲走。就在他抬脚的瞬间,云绮月悄然起身,借着导灵环的庞大底座掩护,贴地滑行三丈,靠近乌木柜侧后方。
柜门尚未完全闭合。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老执事走出五步,忽然停下,回头看了眼柜子。
云绮月已闪身入内,反手将柜门虚掩,蜷在最下层抽屉后方。狭小空间勉强容身,她不敢呼吸太重,只靠避灵囊维持气息封闭。
外面,老执事似乎察觉不到异常,继续离去。
她松了半口气,伸手摸向中间抽屉。
抽屉未锁,轻轻一推便开。
里面放着三枚玉简,表面刻着“南陵-运输”“北脉-接引”“密钥-轮值”字样。她迅速取出“运输”玉简,贴上一道静录符,开始复制内容。
玉简微光流转,复制需十息。
第七息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
有人快步接近。
她手指一顿,立即掐断灵力输出,将玉简原样放回,自己缩回角落,连睫毛都不敢颤动。
门被推开。
一个年轻弟子慌张进来:“师父说今晚要提前测试引灵枢,让我取‘接引图’去主殿!”
他拉开中间抽屉,翻找片刻,取出那枚“北脉-接引”玉简,转身冲了出去。
云绮月仍蜷在柜中,心跳未平。
复制虽中断,但她已看清部分内容——运输路线标注了七个中转点,最后一个写着“子时三刻,风蚀谷口交割”。
那是明晚的时间。
她将这个时辰牢牢记下,准备退出。
可就在她伸手推门时,柜外地面忽然投下一道影子。
有人站在门口。
她僵住。
那人没有进来,只是静静站着,仿佛在等什么。
一秒,两秒。
然后,一只手缓缓伸向最下层抽屉。
指节修长,指甲修剪整齐,腕上戴着一枚青铜环戒——那是天工阁内务堂执事的标记。
云绮月的手慢慢移向腰间匕首。